“家里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搬回去。”岳青菱告知道。
“让我们先想想。”从善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只好这样回答。
岳青菱似乎也不再勉强了,转身欲走,不过临走前又想起了一件事,停下脚步,说道:“你外公一天到晚念叨你,你有空去看看他。”
“我和从善领了证就会请假去看他。”韩熠昊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岳青菱不再多言,离开了。
“你母亲感觉有些不一样。”从善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同以往一样专横。”韩熠昊不赞同地说道,虽然知道父母的故事之后,他曾经同情过母亲,不过今天她又来逼他签婚前协议,让他好不容易想缓和关系的想法瞬间消失,巴不得别见面了才好。
“总觉得语气啊、态度啊,有些微妙的变化,虽然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和生硬了。还有虽然她确实有些专制,不过她今天说的话出发点都是为我好,我们头一次当父母,好多事情的确不太明白。”从善客观地分析道。
“现在上心了,以前干什么去了?”韩熠昊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她不过是见你怀着孩子,怕我们家断了香火才这样做。”
“那至少说明她重视孩子啊。”从善抚摸着肚子,乐天地说道。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韩熠昊不知该喜该恼,捏捏她的鼻子,摇头叹气。
很快,岳青菱提到的“专业保姆团队”就摁响了门铃,韩熠昊黑着一张脸开了门,见屋里突然来了这么多陌生人,火气一下子就上涌了,正想赶人,从善跑过来打圆场,让他先给别人一次机会,做得不好再赶人。
不过接下来却证明这些拿着证书领高薪的家伙也有些真才实学,从善那有些臃肿的小腿肚被按摩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酸肿了,而且屋子里很多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危险地段”都被迅速处理,就算从善蹦跳着走过去都不会发生危险。
然而韩熠昊却怎么都不领情,扔下这满屋子的保姆,拉着从善逛街去了。
121 人缘
走在街上,韩熠昊非要带从善去买衣服,从善觉得自己大着肚子穿衣服不好看,死活不肯,硬拽着韩熠昊去了艺术馆看画展。
“你看这副图,气韵生动、笔法灵活,感染力十足,在整个画展里也算是佳作了。”从善对着一副山水花鸟图赞不绝口道。
韩熠昊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我看和别的也没有区别。”
“那是因为你不懂艺术。”从善剐了他一眼,示意他不懂就不要一直拉扯她,影响她看画。
“看了这么久,我们去喝点饮料吧。”韩熠昊实在不习惯呆在这种艺术氛围太重的地方,他又看不懂,好无聊的说。
“才十分钟而已。”从善翻了翻白眼,早知道他这么闹腾,就不带他来了。
“好了,十分钟也够长了,我们走了。”韩熠昊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去。
“哎呀,你放开我。”从善气得捶打了他两下,却惹来其余人不满的注视,只好噤声,不清不愿地走了出去。
“哼,以后我自己一个人来。”从善撅着嘴,忿恨地说道。
韩熠昊讨好地替她买来饮料,插上习惯,“服侍”她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别生气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大老粗’,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你让我呆在里面,不是折磨我么?”
“我才不是为了折磨你,我是想进行胎教。”从善白了他一眼,摸着肚子说道,“我想孩子从小就受到艺术熏陶,长大了说不准还会成为一名艺术家。”
“你想我儿子搞艺术?”韩熠昊表情古怪地看着她说道。
“有何不可?”从善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妈妈是艺术家,在我小时候大人们也都夸我有艺术天赋,以后我儿子成为艺术家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奇怪,是根本不可能。”韩熠昊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为什么?”从善不满地看着他,追问道,“什么叫不可能?你给我说清楚。”
“你见过我家里出过医生、老师、艺术家或者别的职业吗?”韩熠昊摸摸她的背,让她不要生气,试图跟她“讲道理”。
“哦,因为韩家男人都是军人,所以我儿子以后也只能从军了?”从善瞪着他,逼问道。
“虽然理论上不是这么个说法,不过大环境如此,我们就应该顺应‘潮流’不是么。”韩熠昊语气轻柔,不过话中的意思倒也笃定。
“你究竟什么意思啊?”从善来气了,诘问道,“因为儿子姓韩,所以他就不能自己选择道路,非得由韩家来‘操纵’他是吗?”
“不是说‘操纵’他。”韩熠昊拉着她坐在长廊边的凳子上,让她先消消气,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家的男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被送到军校里去历练,这是韩家的传统,我们的儿子将来也不会例外。我说儿子不会成为艺术家,是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明白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下,儿子更有可能成为一名矫勇善战的好军人,而不是风花雪月的艺术家。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我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娘娘腔’。”
“你的意思是说我舅舅也是‘娘娘腔’了?”从善怒视着他,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他几口。
自然知道舅父大人是不能诋毁的,韩熠昊赶紧澄清道:“我当然不是说舅舅了,我是指,在普通家庭,出任何职业都是好的,但在韩家,你想啊,一群成天只知道带兵打战的老爷们中间突然出了一个画画写诗的文艺小子,那情景是有多诧异啊。”
“有什么诧异的,我觉得能接受啊。”从善不满地说道。
韩熠昊有些头疼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既不能表现得太强硬,又要让从善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还在左右为难时,他的电话响起来了。
“喂。”他接起来,声音立即变得平静低沉。
从善离他近,电话那边的声音也飘了几句过来,她断断续续听到“手术”、“医疗费”、“急疯”了几个字眼。
“你们稳住他,我马上给他老家汇款。”听明白了情况,韩熠昊交代着,又不忘补充一句,“这钱就说我借给宋岩的,不催他还,让他别有压力。”
“你属下?”从善询问道,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他,像葡萄般黝黑水润。
“恩。”韩熠昊一边说着一边给钱少杰打电话,“借你二十万,你叫你分行的工作人员去送趟钱,我急用。”
“地址。”钱少杰也不啰嗦,问清了送钱的地址就吩咐属下去办了,末了,不忘调侃道,“区区二十万你韩大少也需要同我借,还真是稀罕事。”
“少扯淡,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韩熠昊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有钱了再还你。”
不等钱少杰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从善自然明白他所谓的“情况”,他把他信托基金上的钱全用在她身上了,现在估计和她一样“穷”,银行账户上是提不出二十万的,所以只好先找钱少杰垫了。
从善张了张嘴,问题还没问出口,韩熠昊的电话又响了。
“怎么回事?”他皱了皱眉头,接起来,没好气地问道。
“团长,我不能拿你那么多钱。”对方声音还带着鼻音,估计是刚哭过。
“废什么话呐。”韩熠昊口气不善地骂道,“这点钱能和你妈的命一样重要?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像什么样。听到你这声音就烦,我告诉你,你立马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去。天黑之前要是你还没跨出大门,我就让弟兄们扔你出去。”
“团长,谢谢你。”对方声音低低的,哽咽着只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韩熠昊骂归骂,不过关心的成分一点不少,他“威胁”道:“请假手续回来再补办,你赶紧回家去伺候你妈,要有难处就打电话给我,要让我知道你还瞒着,看回来我不扒了你这臭小子的皮!”
“恩,我知道了。”对方也不废话了,撂下电话就飞奔去收拾东西去了。
“怎么回事?”见他终于有空闲了,从善好奇地问道。
“我团里一弟兄,他妈要做心脏手术,没钱,医院不肯做,催他交手术费,他还一直瞒着,直到今天医院下了最后通牒,说要让他妈出院,他急哭了,这件事才让团里的弟兄们知道。这不,才想起问我借钱。”韩熠昊叙说道。
“你借钱就借钱吧,口气还这么凶恶,当你的下属真惨。”从善皱皱眉头,说道。
“他要是轻易能接受我的钱,就不会一直忍着不开口了。”韩熠昊深深看着从善,搂着她说道,“军人间的感情是拿命换来的,这种感情很微妙很复杂,在战场上,我们可以毫不犹豫扑上去替对方挡子弹,但在现实中,提到钱这个东西,就觉得不能开口了,否则就亵渎了这份感情。很多时候,男人宁愿流血流汗,都不肯开借钱这个口。我要是像女人一样劝他,估计劝到明天早上他都还不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