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闻柏桢霍然起身,司徒诚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失态,面容扭曲可怕,“你侵犯了她,还逼死了她的母亲!”
司徒诚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凶光掠过:“真是灾星!就是那个姓叶的女人阴魂不散,害得我一时疏忽,中了张鲲生的圈套!否则我怎么可能在这里!”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没有错!你知不知道云泽人都是过农历生日?钟晴的生日是农历十月七号,公历十一月十八号!入行后因为她喜欢天秤座多于天蝎座,所以将错就错没有改!你侵犯她那一天她还不满十八岁!她若是告你,胜算很大!”
司徒诚啪啪鼓起掌:“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你看我们的性格多像,够清高,够狠毒!告我?可以。只要她拿得出过硬证据。既然你和她很熟,那你应该知道钟晴曾多次控告他人骚扰又撤诉,就凭这个,一过堂她就会被律师问到哑口无言!满嘴谎话,真是家教差!”
所以叶月宾背负着所有的罪自杀了!留下钟汝意和钟有初父女两个,不知所措,永远没法交流。
“柏桢。告诉我——你那莫名其妙的痛苦从何而来?”
闻柏桢夺门而出。
“柏桢!多来看看我,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钟有初悔不该四年前就桃色交易事件对闻柏桢感叹:“她们也很可怜。在这个圈子里,一旦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得到了你,并且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那其他人就会觉得你是一件商品,待价而沽,人尽可夫。”
因为这句话,闻柏桢对她交了底,包括自己和司徒诚的关系。两个人立刻开始吵,无休止地吵。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件事,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将来怎么办。
“我不管你父亲对你说过什么,我全部都不会承认!对于我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没有!”
“我能帮你分担。”
“不可能。”
“你跟我一起走。走遍这个世界,我证明给你看。”
“不要说这种看似很有责任感,但其实完全不负责任的话。”
“我不是不在意。我很在意发生过的事情。正是因为我在意,所以我……”
“同情我是吧。”
“我没有这种廉价的情感。”
“那就是可笑的负罪感了。”
“你非得扭曲我的意思?”
“得了吧!你并不在乎我还爱不爱你!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高,再怎么伪装也掩饰不了!”
“是,我不在乎!直到这一秒为止,我都不觉得自己爱你!但我在乎你还爱不爱自己!从始至终,无论我也好,无脸人也好,你爱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情人!你怕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敌人!如果你不再爱这个情人,就意味着你不再爱自己!”
“行了!到此为止!我吵够了!”
“不行!不能到此为止!”
“那你想怎么样?不爱我,怎么帮我分担?还是要我在你身边坐牢?这公平吗?这公平吗?还是你以为我爱你爱到宁愿死皮赖脸呆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边?”
“不然你为什么要来百家信。”
钟有初立刻甩了他一巴掌,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失去了力道,她只恨自己打的不够重。
在云泽乡里,若是老太太间起了争执,最狠的一句话是“我就算饿死也不到你家门口讨饭吃!”。她现在可不是到闻柏桢门口来讨饭吃了?
“我辞职。”
“你不用走。我走。”
她永远记得四年前闻柏桢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钟有初。我们对彼此都太不公平。”
爱情,此消彼长(上)
圣诞前夜,格陵电力公司照例没有任何节日的气氛。下班前从楼上传下来一个令人低落的消息——罹患胰头癌的前书记雷志恒缠绵病榻半年之后,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包括屈思危在内的几位高层急忙赶去了医院。
这样一来,值班人员都放了鸭子。居然有人公然用手机电视看财经消息。
“云泽稀土开采及深加工科技有限公司发言人今日收市后宣布,公司私有化建议已经获得格陵特区高等法院的批准,云泽稀土将于十二月二十五日(明日)收盘后退市,就此结束该公司十七年的上市历程。
云泽稀土开采及深加工科技有限公司是格陵证券交易所最早挂牌的一批上市公司,由于格陵特区对稀有元素的开采和交易一向采取收紧政策,云泽稀土在二零零五年创下日成交量最高之后一直走向低迷,并曾一度因怀疑有恶意操控股市之嫌而被证监会介入调查。自今年六月三日启动私有化计划以来,云泽缪氏相继得到另两大股东及其他基金股东支持,以高出市价53%的价格全面收购市场上占17.3%的散股,并在十二月初举行的股东大会上全票通过,向格陵特区高等法院递交了私有化建议。
格陵证监会表示,云泽稀土的私有化并没有影响旗下两家控股公司的运行,还可让小股东在低迷市场下将股票套现,是格陵特区首次实现上市公司朝私有化的平稳过渡,希望仍在私有化浪潮中翻滚的各大股份公司以此为榜样。
除此之外,云泽稀土方面发言人表示将从明年一月一日开始实施云泽稀土原料产品战略储备方案,并着手组建云泽稀土产品交易所。”
“什么世界。”利永贞对财经消息一窍不通,“国有矿业还能私有化。”
“只是退市,不再参与证券交易。哎哟,封雅颂真有眼光,很赚了一笔呢。”那人还准备就股市动荡发表高论,利永贞电话响了便急忙走开。
“永贞,圣诞快乐。”
“有初!今天有什么节目?”
“我来格陵办点事情,刚刚办完。”
“好!我也下班了,一起吃饭吧。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公司楼下。”
“好极了……”利永贞还没说完,腰间的卫星电话响了,“真讨厌!整整一天没响过,偏偏现在打来!有初,我很快能把他打发了!”
她将包甩到背上,一边往电梯狂奔一边接通了封雅颂。
“事先声明,我已经下班了。”
现在北极已经进入永夜,极光时有发生,所以电话背景里有很强的杂音:“永贞,是私事。”
利永贞走进电梯:“哦。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你女朋友说?”
“麻烦你。”
“不麻烦。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封雅颂会为了私事打给我呢?如果他对我提出这种要求的话,我应该怎样好好羞辱他呢?叫他到冰面上去翻滚?”听筒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反驳的话语,利永贞顿觉无趣,“算了,现实没有想象带劲。你女朋友在哪上班?我现在去。你最好长话短说,我也有私事。”
封雅颂说了一个地址,离电力大楼大概一刻钟的车程。
“行。二十分钟后打过来。”
利永贞到了楼下大堂,拉起坐在箱子上的钟有初:“真麻烦,咱们得先去一个地方。”
钟有初被她扯着直跑:“等等,这箱子是我的!”
两人一箱坐上出租车,一路飞奔到佟樱彩的公司。佟樱彩还没下班,但有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正在办公桌旁等她收拾东西。
利永贞一边说明来意,一边目不错睛地看着避到一边去的眼镜男:“这人很眼熟。”
何止眼熟。次次佟樱彩到封家,都有同事做司机接送。这人开一辆黑色骐达,殷勤非常。陈礼梅对利永贞的说法是小佟在公司里人缘好。
佟樱彩温婉地笑了:“他在楼上的电讯公司上班。”
无暇想它,利永贞把电话和耳机递给佟樱彩:“封雅颂找你。”
佟樱彩戴上耳机:“嗯。我是樱彩。嗯。你收到邮件了……嗯。”她看了一眼利永贞。
骐达男正对着窗外抽烟,一脸深沉。利永贞想了想对佟樱彩道:“我看你们公司楼下就是美食城,我和我朋友去吃点东西。”
佟樱彩热心推荐了几样食物:“好的,待会我去找你。”
因为是圣诞前夜,美食城里人头攒动,利永贞挤到柜台前点了劲辣火锅,抱怨自己在家里吃饭没有自由:“真是要淡出个鸟来!”
钟有初无奈——她还是吃的这么重口:“多喝点绿茶。”
利永贞心事重重,嘴唇辣得发红,又拿筷子去点钟有初的箱子:“这里面是什么?怎么有检疫局的封条?”
她打开箱子,灰色的塑料泡沫中埋着好几个漂亮的玻璃瓶,款式多样,色彩纯正,绝不是国内的玻璃业能烧制得出来。利永贞被迷得神魂颠倒,爱不释手:“谁送给你的?我也想要这么一套。唉,不过非要一扇面朝大海的白色窗户,把它们放在窗台上,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一天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钟有初顿了一顿。
“从国外陆续寄来,最长在检疫局呆了半年。今天叫我去签字。”
利永贞拿起检验单来看:“空的也要隔离这么久?发件地是墨尔本,悉尼,奥克兰……”
还有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南非的伊丽莎白港,智利的圣地亚哥,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寄件人却是同一个,是这半年来陆续寄出的:“lei?lei是谁?南美旅行家?总不会是英语课本上那个lilei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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