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爱他 (angelo)

　　“马小萌，你什么时候成地质专家了？”宣小磊惊愕地问。
　　“你说什么？”宋桦用英文问。
　　宋楠一言不发，浅笑着看着她。
　　阿雅的表情有点怪，好像很空白、又好像变幻不定。
　　众目睽睽之下，马小萌很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她知道自己紧张了……面对想亲近却又不知道怎么亲近的男人让她紧张，美男环伺的局面让她紧张，宣小磊很隐蔽却又大刺刺地贴着她的腿更让她紧张。而一紧张她就会语无伦次，就像当初哥哥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不知是睡是醒时，她会滔滔不绝地在他耳边讲话，讲动物世界，讲国家地理，讲荒野求生。
　　就在马小萌窘得快崩溃的时候，宋楠举手招来了服务员，转头对宋桦道：“点菜吧，我饿了。”
　　点的菜陆续端上来，可刚开吃就又出了点小岔子。
　　宋桦要了一盘培根金针菇卷，殷勤地夹了一个给马小萌，却被冷不丁横生出来的一双筷子给截住了。
　　“她是回民，不能吃猪肉！”宣小磊皱着眉瞪他。
　　“呃？”宋桦满脸的茫然和不解。
　　宣小磊继续没好气地道：“她姓马，你不知道吗？”
　　“Eric！”宋楠虽然也没弄懂宣小磊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按下了宋桦的手。
　　“我吃猪肉，我妈是汉族。”马小萌急了，瞪着明显大惊小怪的宣小磊道：“你忘了你吃火锅的时候最爱在锅里涮午餐肉啦？我还不是照样吃？”
　　宣小磊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回瞪着她。
　　马小萌抵挡不住他越来越凌厉的目光，怕真把他给惹火了场面会很难看，只好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一句：“我真的也吃猪肉的嘛！”便偃旗息鼓了。
　　“对不起。”宋楠代堂弟道歉，不是对宣小磊、而是对马小萌。“我们不太明白这些传统，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随时告诉我们。”
　　“没事，真的。”马小萌摆了摆手，心里别扭极了却又没法解释，郁闷了。
　　“对不起。”宣小磊也开口了，不是对马小萌、而是对宋氏兄弟。“中国有很多少数民族，这你们肯定知道，其中有一个就是回族。按照回族人的信仰和传统，他们是不吃猪肉不喝酒的。而马姓在回族算是大姓，以后你们要是遇到要和姓马的人一起吃饭，最好先问问他们是不是回民。”
　　宋楠和宋桦都听得很认真，一下下地点着头。
　　“
　　谢谢，知道了。”宋楠的完全听得明白宣小磊的解释，很高兴能了解到这样的风土人情。
　　宋桦虽没全听明白，但一听“民族、信仰”之类的词就知道其中肯定有很多讲究和避讳，总算对宣小磊刚才突兀的举动稍稍气平了点。
　　马小萌怏怏地白了宣小磊一眼，更觉郁闷。她刚才说的也是实话。她妈妈是上海人、汉族，嫁给爸爸后才改信了回教。而她是个女孩儿，从小父母对她除了在家不能吃猪肉外就没什么严苛的限制了。虽然因为打小就有的家庭饮食习惯，她平常也不怎么吃猪肉，但绝不像哥哥和爸爸那样碰都不碰，否则哪儿能跟宣小磊一块儿吃涮过午餐肉的火锅啊？
　　这家餐厅的各式菜肴果然既精致又美味，对得起如此昂贵的价格。而宣小磊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便谈笑风生，把他最阳光的一面都拿了出来。于是总的来说，大家吃得很愉快，就连羞涩的阿雅也放开了点儿，结结巴巴地跟中文本就不利索的宋桦聊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好吃吗，日本菜？”宣小磊打断了阿雅和宋桦的交谈。
　　“好吃。”阿雅认真地点头，指了指餐盘里还剩下一片的铁板牛排道：“这个最好吃，回家我也能做。”
　　宣小磊朝马小萌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喏，这个人最喜欢吃牛排了。等你练好了就叫她先试，她说好吃了再叫我。”
　　马小萌心里还有气，没搭理他，只是对阿雅笑了笑。
　　阿雅还以一抹浅笑，真的很浅。
　　“你们两个……”宋桦看了看马小萌和宣小磊，终于忍不住问：“很小就认识了？”他不是傻瓜，早就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了。
　　“没有，才两年多。”这次马小萌抢在了宣小磊前头。
　　宋桦挑了挑眉，诧异的样子。“哇哦，才两年多？可你们……”他卡住了，想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中文词，只好用英文道：“很默契，真的是老朋友的感觉。”
　　马小萌抽了抽鼻子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宣小磊一脸没懂的茫然样子。
　　“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太好。”宋桦求助地看向宋楠。
　　宋楠无奈地一笑，转述道：“他说你们两个很了解对方，不像是才认识两年多的感觉。”
　　嗯？马小萌看了宋楠一眼，心想：这是宋桦的原话么？但她还是默认了，因为不管谁说的都是实话。
　　“哦！”宣小磊得意地一笑，突然抓起马小萌放在桌上的手牢牢捏住道：“中国有句老话形容我跟她的这种情况……”
　　马小萌想缩回手，可愣是没能挣开他的掌握，顿时气得脸颊升温。
　　宣小磊看都不看她一眼，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宋楠垂眸一
　　笑。
　　宋桦左看看右看看，皱了皱眉，没吱声。
　　阿雅则愣愣地看着两个隔着桌子无声角力的人，目光好像黯淡了。
　　结账的时候宣小磊和宋桦争起了账单，却不料被宋楠眼疾手快地夺过去结了。
　　见事已成定局，宣小磊只能作罢，郑重地道：“下次我请，两位一定要赏脸。”他不喜欢被人抢了风头，更不喜欢欠人情、何况还是这两位。
　　“好，一定。”宋楠没有谦让，点头答应了。
　　出门后，宋楠招了出租车先走了。剩下的四个人朝停车场走去。
　　怎么来的怎么走，马小萌自然上宋桦的车。
　　这次宣小磊没多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便带着阿雅朝停在更前面的自己的车走去。
　　上车后，马小萌发现宣小磊的腿跛得比刚出门时厉害了点。其实刚才她就想问的，但忍住了，一来是不方便，二来是她还在生气。
　　宋桦默不做声地开着车顺U型车道绕了半圈，突然看到宣小磊勾着阿雅的肩、很亲密的样子，顿时诧异了。“他们不是表兄妹么？”
　　马小萌扭头一看，目光缩了缩。“很远的那种，恐怕已经没什么血缘关系了。”说着，她的心抽紧了。难道宣小磊的腿疼得这么厉害？
　　宋桦歪头想了想，“哦”了一声。音调起伏，别有深意。
　　马小萌知道他误会了，可她总不能跟他直说宣小磊只有一条腿吧？被宣小磊知道了的话必定暴跳如雷。更何况这种误会也不错，至少能起到一定的澄清效果。这么想着，她又回头看了看，惊讶地看到阿雅竟然上了驾驶座，不禁愣住了。
　　宣小磊的腿肯定疼得厉害，否则不会把这辆号称是他“小老婆”、就差没抱着睡的宝贝车给别人开。而看起来像乡下姑娘的阿雅竟然会开车，还能开这辆宝贝车，更能让一向不轻易示弱的宣小磊跟她示弱了。
　　马小萌回想起餐桌上阿雅对宣小磊无微不至的照顾，心头不禁困惑重重起来。阿雅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是宣家的远亲、宣小磊的表妹么？真的是来照顾宣奶奶的么？还有就是宣小磊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口舌跟她解释阿雅的身世呢？


☆、8

　　回去的路上，宋桦比来时沉默得多，只问了问马小萌家的地址便不怎么开口了。
　　马小萌几次三番想道歉和解释，可细想自己今晚的所言所行除了傻了点儿并没有什么过失，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同时也怕越描越黑，所以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但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八成和宋氏兄弟的交往也就这么着了、不会再有深入发展。
　　车子驶上市内环线，迎面一块蓝色的大指示牌上用白色荧光漆画出的两个大箭头在车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刺痛了马小萌的眼。箭头一左一右，标示着城南和城北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
　　指示牌一闪而过，车已拐上了往城北去的方向。
　　会不会和宣小磊也就这么着了呢？这个念头冷不丁地闯进了马小萌的脑海，搅得她心里很难受，不由得回头看了看。
　　环线上往来车辆如梭，双双对对的车灯光芒交织成一片，晃眼得很。就算生了千里眼也恐怕难以在其中找到那辆背道而驰的白色越野车。
　　想到那辆车的方向盘后坐着的不是宣小磊，马小萌又心烦意乱起来。想着他的腿是不是更疼了？又想到他家所在的那片富人区依山而建、位于城市边缘，路途还很远，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转念想想又安慰自己：还好他带了阿雅来，也幸好阿雅会开车，要不然还真有点危险呢！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已掏出了手机，藏在身边飞快地发了个短消息：腿疼得厉害？
　　没有回应。
　　马小萌知道宣小磊的臭脾气，真要有事惹得他不高兴了……严肃的那种，他就会甩脸子给人看很久，还油盐不进。于是她咽了口气，又发了个短消息给他：我早就跟宋桦约好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