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没想到许静好这么决绝,他又说要女儿。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打了退堂鼓,许静好想,估计是那个叫洛小杉的姑娘起了作用,人家愿意做张亦的老婆,却不想做张亦孩子的后妈。办证那天,她提了个条件:离婚这事暂时对家里人保密。反正住得远,平时张亦也很少去娘家那边。张亦没提出反对意见。许静好知道这事早晚得对老妈说。对老妈来说,她自己经历了失败的婚姻,最不能看的就是女儿重蹈覆辙。许静好想,这事要慢慢对老妈说才行。
那些事情过了三个月,却还一幕一幕在许静好的脑子里过电影。
再怎么难,也算尘埃落定了。他不再是她的老公,她也不必再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就是在街上遇到,也是陌生人了吧?
这样一想,仍有些撕心裂肺地疼。他的东西也都这样扔在这里。旧人都不要了,谁还会在意这些旧衣服呢。她一直是想收拾的,却总提不起精神来,或者心里还隐隐地盼望着点什么吧?其实,有什么好盼望的呢,一切既成事实。
现在,他恐怕在洛小杉的温柔乡里酣睡吧,他不会听到夜的嘈杂声,当然,他更不会想到这些东西,他有得是钱,洛小杉可以帮他买他需要的所有东西,而这些沾染着她气息的东西,新人洛小杉也不会想要的。
想到这些,许静好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坐起来,打开灯,一件件把那些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找了衣箱来一件件叠好,收进去。碰到扣子松了的,起身去找来针线,缝好,有新衣,商标没剪掉,去找来剪子,小心翼翼地把商标剪掉,剪完,又跑去拿熨斗熨平。
衣服像乖孩子,都整整齐齐睡在了衣箱里,静好守着一堆剪掉的商标、线头、剪刀坐在原处,哑然失笑:自己还这么孩子气干什么呢?不是知道他不要这些东西了吗?它们都是被他抛弃的抹布,像自己一样,他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你弄平整了,干什么呢?
身体里做事的那股劲像气球一样泄了下去。
风吹得窗子哗啦哗啦响,有些冷。许静好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找件衣服给自己披的。以后,自己好好爱自己,给自己加衣,给自己打扮,用香奈儿五号,像抹墙一样用雅诗兰黛,没什么大不了的,少了男人而已,天不会塌下来。
客厅里,传来柯明轻微的打鼾声。
静媛带的那个男孩子静好看着还不错。目光温良,跟小翡翠玩得也很开心,不多言多语的。许静好重新躺下,许家走了个女婿,又来了个女婿,或者老妈知道了自己的事,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第二章 生活还是战争,高手过招(1)
01
许静媛跟朱凯文去他家前,特意在网上搜了一下见未来婆婆的注意事项。什么东西都是无知者无畏,越看许静媛心里越发毛。拉开衣柜看了又看,选了又选,到底要穿什么才好呢?她问朱凯文他妈妈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衣服,朱凯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其实……不穿更好看!”
许静媛拿着小外套扫了朱凯文一下:“人家心里急得着火了,你倒有闲心开玩笑!”
朱凯文把许静媛抱到腿上,说:“静媛,我妈……事少!”朱凯文原来的话是想说:我妈可不像你妈事那么多。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妥,生生把那话咽了下去。
“我妈常说我能娶上媳妇,她就烧高香了!”许静媛笑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人家清仓甩卖的,让我挑来了!”
朱凯文瞪圆眼睛:“你敢说我是处理品?我可是质优物美的一等经济适用男!”两个人腻在一起。半晌,许静媛躺在朱凯文的怀里叮嘱:“见了你妈,你别对我太亲热。我看网上说,儿子对女朋友太亲热,老妈会吃味,不高兴,会对我挑三拣四!”
“你放心吧,我妈那人最好脾气了!再说了,我在我们家是绝对的权威!我们家的生物链是我爸怕我妈,我妈怕我,我怕我爸!”
“啊?你爸很可怕啊?”许静媛从小缺少跟父亲相处的经验,朱凯文这样一说,心里咯噔一下。
朱凯文用特别的目光看着许静媛,许静媛把脸往他身上贴了贴,问:“咋啦,我脸上有花?”
朱凯文亲了她一下说:“不是,静媛,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多。我一直以为我是替代品。可是,从今天你紧张的程度看,你应该还是很爱我的!”
许静媛掐了下朱凯文肩膀上的肉,大叫:“没良心,你以为这是演戏啊,还替代品!”说着说着,许静媛竟然掉了眼泪,哭了起来。
朱凯文不知道这一句话会惹得许静媛真的生了气,赶紧哄,许静媛却越想越气,穿上衣服往外走。朱凯文追到门口,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陆海。
陆海搓着手说:“咋滴啦哥们儿,把人给弄哭了呢?”
朱凯文只好跟陆海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说:“这女人真是难搞,说真的,我还真有点佩服你了,那么多女的,你都能搞定!”
陆海给自己和朱凯文泡上茶,说:“搞定什么啊?走麦城的时候也有,你没见罢了。哎,我说哥们儿,这天眼瞅着就冷了,我说你们要结也赶紧结,不然总来咱宿舍度蜜月,哥们儿出去喝西北风可受不了!”
朱凯文苦笑了一下,说:“这婚真是够结的,一关一关过!这我妈还不知道静媛妈让我们结婚后住她家呢,这知道,还不定怎么想呢!”
陆海喝了口热茶,说:“没事儿,实在不行,就跟两边的妈说,你俩有了,这肚子不等日子,这招一出,没有不好使的!”
朱凯文这下乐了,他给了陆海一拳,说:“行啊,哥们儿,道行够深的!”
02
朱凯文跟老爸老妈说周日要带女朋友回来。老妈柳一萍的脸上先开了一朵牡丹花,她说:“儿子,行啊,不言不语的,就要把对象给妈领回来了?快跟妈说说,姑娘是干啥的?有照片没?”
朱凯文早有准备,翻开手机,把许静媛的照片翻给老妈看。柳一萍的眼有些花了,看得不够真亮儿,赶紧支使朱凯文的老爸朱伟国去找花镜。
戴上花镜,柳一萍对着手机看许静媛的照片,说:“我儿子行啊,这姑娘漂亮,像你妈年轻的时候!”朱凯文也笑成了一朵花,他说:“这话咱自己家人说说就行了,可别当着面夸她,她容易骄傲。妈,静媛人也能干着呢,当然,没我老妈能干,但是你可以教她啊!我觉得吧,她算是可塑之才。”
第二章 生活还是战争,高手过招(2)
柳一萍摘下眼镜,盯着朱凯文,说:“先别给你妈灌迷糊汤,这姑娘是干啥工作的?”
“秘书!静媛的文笔很好!”
柳一萍皱了下眉,“在国企?”
“私企,那公司还挺大的,做外文书引进的!”
“秘书的名声都不大好啊,这姑娘又这么漂亮!”
“净瞎想,我看你是被喜事烧的!”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朱伟国来了句。柳一萍笑了,赶紧说:“就是,我这是乐蒙了!赶紧给妈带回来看看。妈这辈子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来你这么个臭小子!她也是独生女吗?”
“她还有个姐姐,结婚了。她爸妈很早就离婚了,她们姐俩都是由她妈一手带大的,挺不容易的!”
柳一萍被水呛了一下,眉头重又拧成了个疙瘩:“单亲家庭啊?”
朱凯文赶紧给老妈戴高帽:“妈,像咱家这么幸福的人家有几家啊?你现在出去瞅瞅,十家得有六七家不完整的!你放心,静媛特懂事。”
柳一萍意味深长地瞅了朱凯文一眼,又瞅了朱伟国一眼,说:“你看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向着媳妇了!我就说养儿子没用!”
朱伟国说:“你这人真是……儿子没找对象吧,你就天天唠叨,恨不得在街上抓个姑娘回来都行。这儿子找了对象,姑娘也不错,把你烧包烧的,挑这挑那!”
朱凯文也觉得不来点厉害的,老妈这还没完了。他说:“妈,丑话我可跟你说在前头,我跟静媛可是情投意合,你们谁要是把我俩搅和黄了,这辈子我就打光棍不找了!”
柳一萍伸出手指点了朱凯文的头:“瞧你这点出息,来不来就给妈下最后通牒了!好,我儿子相中,我就没意见!我也巴不得你们早结婚早给我生个大孙子呢!”
许静媛去朱家那天,竟然下起了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路边的叶子被来来往往的车轧得很脏。
朱凯文家住在城中的西北郊,两个人打着出租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
静媛拎着果篮,朱凯文提着硕大的一只纸盒子,他说:“亲爱的,你这样的媳妇去哪找啊?咋就让我给碰上了呢?”
“你是替代品啊!美什么美!”许静媛还没完全消气,刺了朱凯文一句。朱凯文嬉皮笑脸:“瞧你,小心眼的。以后再跟你说话,老婆大人,我先打个草稿行不行?”
许静媛“扑哧”一声笑了。她让朱凯文看看自己的打扮过不过分。
许静媛长发披肩,穿了件马蹄印花裸色小毛衣,下配了条黑色褶皱裙,脚下穿了裸色小短靴,知性温柔,落落大方。朱凯文竖起大拇指:“绝对一百分!”
许静媛笑了,心里怦怦乱跳,却还是幸福的。这样多好,能够光明正大地跟着心爱的人奔那个未来。当初跟杨健在一起时,自己像个不能见光的灰老鼠。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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