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媛这一进门倒好,自己就没一点好,动不动朱伟国就敲打自己:“你这么善良,肯定不想做恶婆婆吧?”凯文从前乖乖的,现在动不动就摞脸子,不髙兴。合着天下这做父母的,就得给他人做嫁衣裳。不就一张工资卡嘛,钱还一分不少给他们,这不容空地往回要。柳一萍越发觉得许静媛是个厉害角色,狐狸精。
唉,也罢,也罢,不理她,还得心疼儿子呢,儿子天天这样丧打幽魂的,开车再出点什么事?她许静媛可以变心,自己这个当妈的可就天塌了。柳一萍劝慰着自己,不就一张卡嘛,最宝贝的儿子都让她抢去了,一张卡给了就给了吧。
柳一萍把卡拍在凯文面前,转身就进卧室里。
朱凯文枯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朱伟国送出来,在楼梯口对儿子说:“家家都这样,别放心上!”
朱凯文回到家里,许静媛正在梳妆台前做面膜,一张脸漆得绿莹莹的。他看不清她的目光,也懒得看,走过去,把那张卡“啪”地拍在梳妆台上,一管玫琳凯口红调皮地滚到地上,盖子跳得更远。
朱凯文“嗵”的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双手背在脑后躺着。
许靜媛回过头,一张绿脸上怒意森森的大眼睛瞪着凯文:“拿走!”
“你不梦寐以求嘛,这就别慎着了,咱俩谁跟谁,你还装啥?”朱凯文憋了很久的气化成这几句呛静媛的话。
许静媛也火大着呢!人家恋爱时都把卡交出来了,自己这还催着赶着往出要。我许静嫒挣得不比你少,我卖包借钱过日子,还要看你的脸子吗?
她一声不响,把脸洗干净,抹好护肤品,然后坐到朱凯文对面。她说:“起来!”
朱凯文闭上眼睛装睡。
“起来!”声音提了八度。朱凯文铁定不睁眼,看她怎么着。
静媛扑上来,揪住朱凯文的耳朵。朱凯文大叫起来:“干什么你?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朱凯文仍是不起来,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目光相对,却都较着劲。
静媛坐回到椅子上,“凯文,我知道你这段日子很瞧不起我,你觉得我在闹,在斤斤计较,我不知道你问没问过周围的朋友同事,他们家是怎么支配钱的。如果你问过,你就不会觉得我这是无理取闹了。说真的,开始,我并没觉得那张卡有多重要,我许静援也不是在意钱的人,否则,我不会嫁给你。只是,你们家的表现,你的表现,让我越来越失望。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个共同体,利益共同体,经济共同体,说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那是开玩笑,但在中国,绝大多数还是女人在管钱吧?怎么没道理咱俩过日子,工资卡让你妈管着吧?我是谁?我是你们朱家的外人吗?”
朱凯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觉得老妈也很不容易,从不喜欢这个媳妇,到让步让她进门,都在退都在让,但是静媛也不容易,她为自己连孩子都没了……唉,都怪自己,没本事。
他起身揽静媛的肩膀:“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错了,这卡不拿回来了 啊,好老婆,咱睡觉,睡觉好不好?”
任是静嫒有多委屈,多要强,凯文给了台阶,自己不下台,还想怎么样呢?两个人头抵头躺在床上,却完全没有亲热的冲动。月光淡淡地洒进来。静媛觉得真是累。早知道结婚这么累,不如一个人了。
一个人,可以任性,可以无拘无束。可以挣十块花十块。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生活。可现在……
原以为工资卡事件结束后,日子如常过下去,至少不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妈身边,会悠游自在些。却不想,柴米油盐太琐碎了。一个屋檐下,曾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作息时间、饮食习惯乃至说话方式,都会成为汽油弹,随时会爆炸。
这世界原本就是不平衡的。住在凯文家时,静媛不舒服。住到左淑娴的档案局家属楼,不舒服跑到了朱凯文这里。
丈母娘疼女婿,这没假。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丈母娘对女婿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房价髙的理由之一不是说买房是丈母娘的钢性需求吗?丈母娘没要车没要房,你住进了我家,难道要我受委屈不成吗?况且在左淑娴的眼里,男人是要管的,自己当初如果对许天亮看得紧点,管得严点,何至于走到后来那步田地啊?静好也是,男人有钱,在外面乱七八糟的,还无知无觉地傻幸福着,自己暗地里提了多少次,让她留心点,现在狐狸精都铆着劲儿对有钱男人下手,有几个像静媛那么傻的?可这当妈的话说了都不当耳旁风,说多了人还不爱听。怎么着,知道了,木已成舟,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散了……
这朱凯文倒是没啥本事,背叛小媛倒也不至于,但有那么个厉害的妈,不看着点能行吗?于是,朱凯文落到了原本就对朱凯文无可无不可的丈母娘左淑娴手里,做煎饼人、双面胶的就变成了静媛。
家里不过是多了一口人,却完全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静媛是进门就喊“饿”,吃完,连碗也不拣就坐在电脑前偷菜的。那时,左淑娴没一点儿意见。女儿上班忙,自己在家里,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有什么抱怨的呢?
可是,女婿住进来了。左淑娴便不能让自己这样无怨无悔了。那成什么了?不成了他们的老妈子吗?
静媛终归是个伶俐的姑娘。她很自觉地隔三差五下班带菜回来,吃完饭,也很自觉地收拾碗筷。凯文也会帮忙。静媛知道他最讨厌洗碗的,也不愿意让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总是把他推走。
左淑娴看女儿这样气就不处来。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啊?
但终归是忍着,没发作。
这样一点点累积起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那个星期天了,静媛感冒了,却不舍得浪费两张那么贵的票,还是跟凯文去看了电影《阿凡达》。回来时买了两条鲫鱼,静媛说要吃红烧鲫鱼。凯文说:“妈,今天你歇着,我来弄,你尝尝我的手艺!”
左淑娴血压有点高,正不舒服着,心想正好,由他弄去。静媛却不同意:“挺贵的呢,你做那鱼,就是淸水加盐,还是别糟榻东西了!”
无奈,左淑娴系了围裙进了厨房,拉着一张脸说:“你还真疼你妈!”
凯文在卧室里跟小翡翠看《喜羊羊与灰太郎》,两人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饭菜上桌,朱凯文吃了几口,太淡了,不合他胃口,吃完一碗饭,饭桌上跟丈母娘也没什么话说,他便放下碗,坐沙发上看《军事天地》了。看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想起凤凰台的《军情观察室》很久都没看了,便一头钻进卧室里看结婚这段日子落下的节目。
静媛放下了筷子,小翡翠也抱着那只丑丑的趴趴熊去看漫画书了。凯文给小翡翠买了一只芭比娃娃,他说要换她的趴趴熊,趴趴熊长得多丑啊。小翡翠却死活不同意,她说:“你要跟我换,芭比娃娃我就不要了!”静媛知道那趴趴熊是张亦送小翡翠的生日礼物。她天天宝贝一样抱着。别看孩子小,什么都不说,心里有数着呢!
左淑娴吃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饭后,放下碗时,大声咳嗽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凯文一个提醒:他老婆感冒了,他岳母做了饭,收拾碗筷这事他总得自觉些吧。
却不想军事迷凯文完全被穿着迷彩装说话像蹦豆子一样快的主持人董家耀给迷住了,看《军情观察室》让人热血贲张,像下一秒就会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似的:董家耀这主持人有点意思,迷彩装,防弹服,荷枪实弹的,说话像打机关枪一下,一吐噜就是一梭子子弹。凯文正为两岸局势操着心,为董家耀讲的那些着着迷,哪会注意到岳母大人的一声咳嗽啊?
静媛起身把四只碗摞到一起,端进厨房里。左淑娴的气冲上了房顶,她大声喊:“翡翠,出来拣碗,扫地,别吃完饭,碗一推,白吃白喝,当少爷小姐!”
小翡翠从来没听过姥姥这么跟她说话,慌得往出跑时,一不小心摔倒,“哇”的一声哭出来。
丈母娘这句指桑骂槐的话,朱凯文淸淸楚楚地听到了。静媛从厨房里抛出来,压低声音说:“妈,你干吗啊?”
朱凯文手脚冰凉,在电脑前坐了两秒钟,“砰”地直接关了电源,出去,头也不抬地收拾桌子,拖地。
然后进了他跟静媛住的卧室,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着枕在头下。静媛跟进来,轻轻地关上门,说:“你别理我妈,更年期,再加上我姐的事,心烦着!”
静媛躺到床上,凯文伸手搂过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半晌说:“静媛,咱们攒钱买房吧!”
静媛用手指梳理凯文的头发,说:“好,咱们买房!”
那只是句安慰的话。静媛的新工作,一个月不到三千块。凯文的工资加奖金,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三千出头。六千块,除去人情往来,除去过年过节的开销,再去掉日常生活的费用,能攒下两千,已是奇迹。一月攒两千,一年两万四,市郊的楼盘大概也买不到两平米吧?更何况,这年头,物价飞涨,—头蒜都要几块钱了,买房,这是个多大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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