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境到底是世家公子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儿,他从未对哪个女人这样过,对她,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她还想怎样,为何这么不容易满足?
沈妙贞察觉到公子的不悦,急忙道:“并非是这样。”
她将在厨房遇到的那两个厨娘和那个男人的事,都告诉了裴境:“从厨房出来,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可又没寻到人……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裴境皱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 59、59
不是要命的事, 沈妙贞是绝不会去麻烦公子的,她也说了,可能是那个厨娘看她的眼神让她太过不适, 也可能是她太敏感多想了,总之应该没什么事。
裴境心里却计较起来, 但面上没告诉她。
“我让空青把你的凤首箜篌拿来了, 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六公子就是这样, 食不厌精, 行不厌繁,吃糕点味道必要比得上苏合溪,喝茶必喝当年的明前云雾, 碧涧明月茶, 穿衣则非柔软贴身的云锦不上身。
他说沈妙贞适合弹箜篌,不适合弹古琴, 寻的这把凤首箜篌乃是六朝旧物,曾经是宫廷乐师李凭的爱物, 名为昆山玉碎。
这把箜篌乃是古董,又是名琴,不论是找寻还是买下来,都耗费了不少力气和银子。
可裴境就是这样, 什么都要用好的,而且他不仅要用好的, 还要做到最好。
沈妙贞聪慧, 不过学了半年多,箜篌弹奏的就能与洛京一些小有名气的箜篌乐师相媲美, 但裴境怎么可能叫她出去抛头露面的卖艺, 不过是弹给他听。
凤首箜篌是要横着抱在怀中, 她轻轻弹奏的时候,总会微微垂下头,露出脖颈后面一片白皙雪腻的肌肤,几丝不太听话的黑发黏在耳侧,而衣领处形成一处阴暗的黑影,半遮半挡那片更加雪白,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探一探,那衣裳下的肌肤,是否也是那样雪白。
裴境眸色幽深,他并不是个好色之徒,却在这个丫头身上频频破例,但她太小了,身子稚嫩,他不愿那样不管不顾,只想自己享乐。
叫来白术,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白术得了命令,立刻就出去查公子交代的事。
一曲林中静思毕,裴境又道:“再奏一首淇奥好了,前些日子不是教过你,边弹边唱给我听。”
沈妙贞微微抿唇,嗯了一声,便唱了起来。
她的嗓音悠扬婉转,实在是如出谷黄鹂,悦耳动听,而且她天生的嗓音软糯,唱曲的时候犹是明显,每到尾音总会略有些拉长,但这样一听,就好似她在糯糯撒娇。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别的丫鬟和小斯都退了出去,这也是紫毫极有眼色的行为。
他们在外头等候,自然也听到这这袅袅糯糯的嗓音,空青抖了抖身子,小声道:“端砚姑娘这嗓子,都能跟红尘院的张月月姑娘媲美了,唱的我半边身子都酥了。”
紫毫瞪了他一眼:“端砚是个好姑娘,正式过了明路的妾,你怎么把勾栏院的□□跟端砚比?”
“我的姑奶奶,红尘院哪是勾栏院,那是正经的教坊司,张月月姑娘是个大家。”
紫毫气的够呛,要去揪他耳朵:“我管你什么教坊司,什么大家的,那些就是不正经的女人,怎么,你心里痒痒的很吧。”
“我的姑奶奶,我就说了一句端砚,又没说别的,公子有应酬,我们也跟着看过一些,只是没想到,那时候公子看着那么嫌恶的样子,居然私下里叫端砚唱曲。”
“这有什么,公子喜欢听,就唱呗。”
“嘿!”
空青忽然笑的有些猥琐:“虽说唱的不是什么淫词艳曲,可谁家的正头夫人学这些?咱们府里,侯爷不也养了几个歌伎,有客人的时候就叫她们来唱一唱,要是咱们能进屋听就好了。”
紫毫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怎么这么说话,端砚姑娘是待你不好吗,你这么编排人家?”
“我又没说错……你也是,再亲近端砚姑娘,也得记住,咱们公子将来要娶正室夫人的,那才是咱们真正的主母,你现在这样向着端砚姑娘,小心主母进门了,给你小鞋穿。”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裴境铁青着脸,而沈妙贞在后面,正红着眼圈,满脸泪痕。
空青和紫毫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跪下。
“公……公子……”
裴境气的几乎要亲自打人,他忍了再忍,额头的青筋直跳,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在他心口处:“自己下去领罚!”
紫毫还想求情,却看到公子身后的沈妙贞捂着脸,跑去了内室,愧疚的低下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空青知道自己犯了错,今日若不是他,而是别的跟着公子没多久的小厮,这必然会被打发出去了。
他也心中懊悔,不该一时因为得意,就说胡话,他忍着疼磕了个头,自去领板子。
裴境真是要气疯,本来只是一时兴起,说起为何想让她唱曲,不过是因为当初学箜篌,她记音阶的时候会下意识哼出来,方便记。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正是好的时候,她嗓子有些干,他还给倒了一杯茶,谁知这一停下来,就听到外头空青在编排她。
她面嫩,当时就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裴境关上了门,只留紫毫懊悔不已,没有立刻就拉住空青,让他管不住那张嘴,这下可好了,无端端的得罪端砚姑娘,还让公子这样生气。
沈妙贞心如刀搅,她不想哭,好像显得自己很软弱,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空青最刺痛她的话,除了拿她跟歌伎比较,就是那句,倒是只是个妾,不是正头夫人,谁家正头夫人要学唱曲呢。
一下子击中她的心,击碎了她勉强维持着的假面具,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得已卖身为奴,为了报答公子的恩情,她不敢说出口,这做妾,本就半是情愿半是不情愿。
连空青背地里都会这样说她,别人呢?
说她虚伪也要,说她矫情也罢,明明领着好处,却连一点口舌之争都承担不起吗?
裴境烦躁不已,却不是对她,只是懊恼每每情况正好,就有不长眼的人出来裹乱。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俩,静的好像能听到针落到地上的声音,他听到了她暗暗的抽泣声,很小声,也很细微,就像是在强忍着,却无法忍住。
裴境心里难得有了些愧疚。
“别哭了。”
他悄无声息的进了内室,温热的手透着不太厚实的衣裳,热力传到她的肩背处。
她捂着脸,因为偶尔的抽泣,身子还一颤一颤的,如在狂风暴雨中被打的飘零四散的,最终变得枯萎衰败的鲜花。
她这样柔弱,没了他,可怎么照顾自己呢。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唱的好听才想让你唱给我听。”
“空青就是嘴巴没把门,我已经罚他了。”
“……”
手下身子单薄的姑娘,却没有反应,裴境更加苦恼,这哄女人要怎么哄来着啊,给衣料给首饰,完全不能让她变得开心。
真是为难死他了。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真是,跟一块石头压着心口似的,气都吐不出来。”
她没事的,她只是难过一会儿,就不会再去想,想这些事只会让自己走不出来,越发钻牛角尖。
“如果……”
有种冲动,在她心里蔓延,如蔓藤一般疯狂的生长,她习惯于忍耐,也习惯委屈自己,说服自己,但现在,不过一席话就打破了她苦心维持的面具。
这股冲动,驱使着她。
“如果是公子的正室夫人,公子也会让她唱曲,让她被人这样说吗?”
裴境愣住,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若有个志同道合,两人之间感情好,他那夫人愿意给他唱曲自然是好,若是她觉得这种行为低贱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
一切端看她是如何的人了。
可现在这种假设,根本就是没由来的。
“我没娶正室夫人,你让我如何给你做假设?”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这样回答。
而且他的正室夫人不是世家贵女,就是清流文人之女,他也不能强迫人家给唱曲。
这种事,不是他和端砚之间的小情趣吗?
强行掰过她的身子,直视她哭得红红的眼睛:“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这只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罢了,不过是唱个曲,你若想听,我也可以给你唱。”
沈妙贞睁大眼睛,含着泪水的红肿眼睛,像是一只红眼小兔子。
裴境的指腹蹭了蹭她发红的眼尾,笑道:“昔有庄子击缶而歌,后有祢衡捶鼓骂曹,便是读书人,唱个曲也不是什么低贱之事,空青书读的不多,说话不经思考,闹了笑话。”
“你刚才唱的淇奥,我也唱给你听,还是你想听凤求凰,这个也是可以的。”
他脸上带着笑意,话说的那么轻飘飘,那么的柔和,带着钩子一样,勾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痒痒的很。
他这个样子,别人还怎么跟他生下气去。
沈妙贞心中一叹,罢了,公子都能如此放下身段,她还求什么呢,非要知道那位不知道能是哪位好运的正室夫人,会不会被要求唱曲,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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