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不信她那套说辞,但掌掴拷打之下,那个花奴还是哭着那样说。太子在一旁,也只说太子妃多想了。”
宁妍旎其实也不知道昨夜的这个花奴到底从何而来。
那时太子刚解了她腰间的束带,太子妃就来了。她匆匆忙忙把面纱戴了回去,便在太子随侍宫人的相帮下翻了墙走了。
这花奴出现得,真是太巧了。
东粹宫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住那。
太子那么晚了不就寝,却偏生跑去东粹宫,还是挑的太子妃不在的日子。要是说太子不是去私会谁,太子妃肯定是不信的。
阿栀立放好靠枕,扶着宁妍旎枕上,便接着说:“太子妃委屈地请来了陛下。听说陛下过去后,叱责了太子几句,然后将那个花奴留给了太子妃发落。”
皇上半夜从温香软玉中被吵醒,看着那露着后背的女子,还有一旁吵喋不休的太子妃,估计脸都黑了一截。
宁妍旎还挺能想象皇上那个表情的。
她蹙着眉,终于把药喝完了,捻了颗秋乌枣含嘴里,“就这样?太子妃就消停了吗?”
不轻不重地叱责几句,再给太子妃个花奴发落,怕是太子妃没这么通情达理。
盛都里,太子妃是人皆惊叹的千金。父亲是赫赫的国公爷,其兄弟又都是高官显爵,身份尊贵,平日都是一堆人簇拥着,为人当然是有些高傲的心气在。
宁妍旎第一次见太子妃,是在迎宁妍旎的宫廷家宴之上。
那时的太子妃着了一身丹金色宫裙,金抹胸上是开得正盛的牡丹,逶迤至地的裙摆缀着玉珠石。
她发丝挽成倾髻,淡扫娥眉,丹凤眸骄矜。
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挺不客气,看着便是不易相处之人。
果然,这个阿棠知道,她抢着回答宁妍旎,“当然没有。昨夜半夜,太子妃直接将那花奴杖杀了。然后浩浩荡荡地就带着东宫十几个婢女,回成国公府了。”
“说是在东宫太久没回去尽孝道,想回国公府小住段时日。”
这可真是不给太子脸面。
回了成国公府,还不知道太子妃会怎么哭诉。
阿棠就是孩子气了些,阿栀制止了阿棠幸乐祸的样子。
她指了指殿旁放着的一些东西,对着宁妍旎说着:“听说公主病了,今早太子差人送了些药材珍品来给公主。见公主还未醒过来,太子送完药材就出宫去了成国公府。”
估计是去劝解太子妃回宫。
宁妍旎顺着阿栀的手望过去,太子送来的补药放在那,叠成了一小堆。
她收回视线垂了眸。
其实太子做事向来稳重,也算是个能跟他讲些道理的人,断不是像宁子韫那般的恶劣下流。
太子是对她有所图,迫她做了些难堪的事,但是也是实实在在一直帮了她。
但宁子韫却是耍不要脸的手段,胁迫于她。要不是宁子韫,她也不至于现在要躺在榻上。
“还有皇后娘娘和各宫的娘娘们,听闻公主病倒了,都差人来问候,送了些东西过来给公主。”
阿栀一一讲着这几个时辰的事情。
看着宁妍旎精神还是有些不好,但药效应该是正在发散,宁妍旎额间都出了些许薄汗。
阿栀拿帕子拭着,又不安地问着:“公主,昨晚可是还有发生了些什么事?”
“为何这样问?”宁妍旎抬眼望着阿栀。
阿栀看了眼殿内守着的宫女。
确认她们都站到了门口边有些远的地方,这才小声地说着,“昨日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丢信给太子妃,太子妃便已经在回东宫的路上。”
而且太子妃轻车简行,也不招摇,明摆着就是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有人先一步通知了太子妃?”宁妍旎登时就知道了阿栀的意思。
那是谁会去通知太子妃。
太子没有别的位份高的太子嫔妃,应该也就没有人想借着太子妃的手去打压得宠。
皇上后宫里的其它娘娘,应该也不关心太子这些事。就算她们知道,她们估摸也不想多管太子的闲事。
那得是跟太子有些过节,或者想给太子妃添添堵。
宁妍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宁子韫。
昨晚东粹宫那么喧闹冲天,他却那么从容地过来这边,还找到了自己。但这对宁子韫来说,他刚回宫,怎么可能都知道,他到底图些什么。
想起昨夜那番难堪之下答应的事,宁妍旎怎么可能真得去做。她今日起榻时,心下就直接有了反悔的意思。
宁妍旎想,这事既然是见不得光,那她若不做,宁子韫又能拿她怎么样。
第十章
温家本是朱门富贾,教导家中孩子的首要便是守信。
但是宁子韫这桩,跟让宁妍旎去做细作没两样了,宁妍旎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阿栀,你说,四皇子他还会不会可能再去朔北。”
宁妍旎开口不确定地问着阿栀。
宁子韫向来是不受皇上宠信的,之前一去那偏远的朔北便是两三年之久。如果他能再被排挤出京都,那就好了。
之前宁子韫未在宫中时,宁妍旎从旁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在说着陛下偏私,向来是冷落宁子韫的。
连宁子韫正妃侧妃都没一个的这事,也未曾放在心上。
几日后的选妃宴上,也不知道宁子韫会不会选找到个母家权势底蕴深厚些的千金为妃。
可惜这些事阿栀也说不好。
病中的思绪就更难理清了,宁妍旎想了大半会,浪费了心力还无解。
横竖是准备做个不守信的人,能避开宁子韫就避开宁子韫罢,宁妍旎忖着。
在殿门口守着的宫女,这会却袅袅地走了进来。
宫女福身向宁妍旎行了礼,似是也很新奇地同宁妍旎汇禀着,“四皇子和九皇子听闻公主病了,过来探望公主。现在两位皇子正在承禧宫外,公主见吗?”
宁妍旎微怔了下。
九皇子便罢了,他不过才十岁,还算是个孩子。
平日在宁妍旎跟前时,九皇子都是极为规矩乖巧的,同她关系也算是极好的,现在九皇子过来探望一下她也是自然。
但是宁子韫来做什么,宁妍旎紧紧地蹙起了眉。
她刚下定决心不去理会宁子韫,他便来她眼前晃,今日自己这个病人还能不能安生歇息了。
谁都能来探病,但就是宁子韫,他还能安些什么好心眼。现在宁妍旎是一点也不想见他。
但是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宁妍旎也拿不出缘由明晃晃拒绝,只好也就回了宫女一句,“请他们二位进来罢。”
宁妍旎拢着披衣,掀了罗衾,由着阿栀扶她下榻。
殿外的日光正好,明亮的光从琉璃瓦檐上跳落下来,洒打在菱花窗和宫毯上,也洒落在走进来的两人身上。
一个是文人般的清瘦,一个是软白的墩墩。
其实宁子韫的相貌是极好的。
眉目清隽,鼻梁直挺,他的面部及下颌的线条颇为干净。在这日光下远望过去,站如玉树。
而且宁妍旎才发现,原来宁子韫还挺高的。
第一次见宁子韫时,他站在太子身边。太子比较健壮,宁子韫在他旁侧身高也就没那么出挑。
第二次见宁子韫时,她更是狼狈。他是站着的,她却是窝坐在草丛中,自然也看不出来。
这次再看,其实十岁的九皇子身量也算高的,站在宁子韫身旁,却也才堪堪到宁子韫腰高。
回想每次见宁子韫,她都是在遭罪狼狈,宁妍旎就不由地撇开眼。宁子韫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起来,九皇子一直呆在宫里,宁子韫却一直在宫外头。
但两人感情竟然好似还可以,九皇子还主动牵着四皇子的手。
果然年纪小,就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宁妍旎是不想看到宁子韫,九皇子却不知道。
九皇子见到宁妍旎,已是放开了牵着的宁子韫的手,笑着就朝她小跑了两步。
承禧宫的殿红林木方桌前。
桌上摆了几样蜜饯软糕,酥花糕和樱桃还都用蔗浆浇上,琥珀色的冰蔗浆颜色晶亮。
九皇子蹦跳着走到那宫红林木方桌前,拿起一块酥花糕便放进嘴里,一边喋喋不休说着:“听说阿旎皇姐病了,我想着实在担心,就想着过来看看阿旎皇姐。”
九皇子几口嚼完那块酥花糕,话头便转了。
“这糕点,我怎么觉得,它好像还和我宫里那小厨子做的软糕挺不一样的?”
他摇了摇身旁宁子韫的手,便问着他,“四哥你说呢?”
“这酥花糕是我宫里的人自个做的,她平日里只是随便捣鼓做做,自然跟九弟宫里的厨子是没法比的。”
这酥花糕是阿棠做的,宁妍旎开口解释了两句。
随便捣鼓做做就能做出来,九皇子听了之后,软白馒头似的脸上显然大为震惊。
宁子韫已经坐在了桌前,整个人坐姿看着有些散漫。
听了九皇子的话,宁子韫也看都不看那酥花糕一眼,就懒洋洋地调笑着九皇子的疑惑:“喜欢么,那四哥日日陪你来你阿旎皇姐的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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