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趁眼泪没干,忙又对大长公主道:“昨日管家同侄媳说,不能叫殿下陪我一起回门,我今早便只好自己走了,没想到方才又听到府里来信,说殿下自己出来找我。这车夫是新来的,殿下也没来过我家,我们等了半天不见人,急得只好出来找。方才路上打听了半天,有人说瞧见一辆马车朝殿下这里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此番真是打扰姑母了。”
“一家人不必说见外的话,”
大长公主大手一挥,又顺口问道:“你娘家如今住在何处?”
沈拾月便道:“在打石坊一带,那里房舍比较密集,确实不好找。”
“打石坊?”
大长公主又皱起眉来,道:“就是城门口附近那片低矮的房舍?”
沈拾月收起下巴低下头,一脸自卑的道了声是。
大长公主满脸不可置信:“你与阿霄都成婚了,怎么还住在那里,朝廷没给你聘礼吗?”
沈拾月继续惭愧:“说来惭愧,因着家父曾获罪,聘礼不能依制,太多是些米粮蛋肉之类,并无钱更换房舍。”
唉,说起来,便是那些米粮蛋肉,父母也几乎都拿去卖了钱,给她操办陪嫁之物用了。
这可把大长公主给气得不行:“他们居然如此对你们?那今日的回门礼呢?”
沈拾月继续自卑:“也是米粮肉蛋之类,不过比聘礼少一些。”
话音才落,一旁的慕容霄忽然道了句:“坏蛋,欺负人。”
大长公主怒道:“可不都是些势利眼欺负人的坏蛋?”
说着想了想,索性起身道:“走,姑母带你们讨说法去!”
~~
三人到达慈安宫时,却见不止太后,皇帝也在,一旁还有礼部尚书。
大长公主领着小两口先跟皇帝太后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太后。”
新帝慕容瀚乃先皇次子,与慕容霄同父异母,因此眉眼并不太相似,此时颔首道:“姑母不必多礼,快平身罢。”
瞧着还算温和。
大长公主应是,而后笑道:“没想到陛下也在,还有尚书大人,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礼部尚书忙答:“启禀大长公主殿下,陛下以礼治天下,国丧过后,先为景王殿下操办婚事,如今景王殿下已经完婚,然国不可一日无后,臣因此奏请陛下,考虑大婚事宜。”
大长公主笑道:“这是喜事啊,那我也听听,回头也好跟太皇太后禀报一声。”
皇帝也露笑道:“是朕疏忽,早该请姑母一起来的。”
田太后却瞥了一眼慕容霄与沈拾月,道:“皇姐带着阿霄两口子来,是有何贵干?”
这话问的正好,大长公主立时正了神色,道:“有人欺负这小两口,我怕做不了主,只能来找陛下及太后了。”
皇帝哦了一声:“竟有此事?是谁欺负兄长?”
话音落下,却见他的兄长慕容霄便开口道:“管家朱远才,大坏蛋。”
一旁的沈拾月默默在心间竖大拇指,小傻子今日发挥不错。
而见他这样说,皇帝立时皱眉道:“这还了得?传景王府管家。”
殿中立时有人应是,出去找人了。
大长公主也没闲着,趁这个空当,先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前情:“今儿是阿霄三朝回门的日子,那管家居然不叫阿霄陪媳妇回去,害得景王妃自己孤孤单单的回去,惹别人闲话不说,阿霄找不着媳妇又着急,就自己跑出府找,竟险些迷路。今日幸亏我在别院,他阴差阳错正找到我那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其实田太后已经知道此事,没有立刻做声,倒是皇帝皱眉道,“岂有此理!兄长可还好?”
慕容霄唔了一声:“我还好,阿瀚你也好吗?”
众人一顿,礼部尚书忙道:“景王殿下不可称呼陛下小名。”
皇帝却摆手道:“无妨。”
说完这几句,恰逢那管家朱远才也到了,皇帝立时又板正神色,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阻拦兄长出府?”
朱远才慌忙跪地道:“奴才不敢,请陛下明鉴。实则是近来天冷,景王殿下的身体又不如从前,奴才是担心殿下,才请殿下留在府中的。”
却见田太后也开口道:“他也是替主子着想罢了,毕竟景王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出门。”
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沈拾月道:“说来这事儿也是景王妃的不是,你走,也该告诉景王一声。他若要去,便跟着去罢了,满府的下人谁敢拦着?何苦叫他自己出去找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拾月早就料到会有这般情景,立时一脸惶恐道:“是臣妾不好。昨日管家特意告知臣妾,说殿下不好出府,臣妾是想着,若告诉殿下,殿下非要跟着怎么办?毕竟臣妾娘家住在打石坊一带,那处人员混杂,环境也恶劣,也是怕殿下去了出什么事,于是便自己回去了。
朱管家也是一片好心,千万别错怪了他才是。”
大长公主叹道:“难为你菩萨心肠,却叫奴才欺负成什么样了?就算阿霄不适合出门,但他急着找你,这奴才也该安排好人手,怎么会叫主子自己带了个车夫出去找人?若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得了?这样的狗奴才,理应推出去斩了!”
朱远才吓了一跳,忙磕头求饶命,却见田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念在景王府才办完喜事,他里外忙活,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更何况若是斩了,上哪儿再找个得力的人替阿霄管家?”
大长公主哼道:“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当众杖责他五十大板,看今后谁还敢怠慢主子。”
话音落下,朱远才一个哆嗦,五十大板,怕不是要他屁股开花?
他只得赶忙看向太后,却见田太后道,“五十大板未免有些过重了吧?他年纪也不小了,怕不是要打出什么事来?”
哪知话音才落,却听一个声音道:“五十不够,打一百。”
不是别人,却是慕容霄。
众人一愣,沈拾月也有些意外,小傻子居然连算术题都会做?
而紧接着,却见他径直朝朱远才走了过去,还挽起了袖口。
沈拾月眼珠一转,赶忙上前几步将他拉住,道:“殿下不可动手,陛下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这话一出,皇帝收起目中一瞬的犹疑,颔首道:“那就依兄长的意思,将其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众人应是,朱远才却瘫在了地上。
杖责一百?
他岂不是要残废!
沈拾月默默在心间微笑,她的乌鸦嘴绝对弹无虚发!
当然,也还是得感谢大长公主,若非这位当姑母的疼爱大侄子,今日也不会如此顺利。
不过,这还没完。
待到那朱远才被拖走之后,却见大长公主又道:“对了,我今日还想请教一下礼部尚书大人,若是陛下大婚,朝廷会出多少聘礼?”
礼部尚书忙道:“启禀殿下,依照本朝礼制,当有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赐府邸,良田,三牲,六畜。还要有金器银器,绫罗绸缎等等。具体情形则要再商议定夺。”
大长公主颔首,又问:“那前几年汾阳王娶王妃的时候,给了多少聘礼?”
礼部尚书又道:“若臣没有记错,汾阳王殿下大婚时的聘礼该是黄金五十两、白银四百两,南海珍珠十两,各色绢纱锦罗共计一百匹。还有胭脂粉黛百份,及三牲、白米,精面等等……”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那今次景王大婚,你们给了沈家多少聘礼?”
沈拾月一顿。
大长公主这是……要替她要彩礼?
……姑母好刚!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11章
听大长公主这样问,礼部尚书明显一顿,余光瞧了眼太后,方道,“启禀殿下,景王殿下的聘礼有三牲两对,猪肉二十斤,黄酒四坛……”
话未说完,便被大长公主冷笑打断,“听听,‘三牲两对,猪肉二十斤,’这竟然是堂堂皇家的聘礼?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乡里的庄户人家娶媳妇儿呢!”
礼部尚书赶忙又道,“臣还没有说完,聘礼中还有大珍珠、赤金凤簪、珊瑚凤冠,以及各色绫罗……”
“废话,”
大长公主再度打断,“这都是给景王妃做礼服头面,日常穿戴用的,大婚前日就送到王府里去了,这都能算作聘礼?”
礼部尚书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大长公主却又道,“怪道近来城里的百姓对我们慕容家颇有微词,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景王身为陛下亲兄长,顶着亲王的头衔,聘礼居然还不如汾阳王一个郡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
田太后向礼部尚书投来目光,礼部尚书只好又道,“请殿下明鉴,景王妃与汾阳王妃的母家不能相提并论,那沈平澜毕竟身犯欺君之罪在先,若是借着亲事大肆犒赏,恐怕不妥。”
大长公主皱眉,“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若嫌弃沈家有罪,为何要给阿景结这门亲事?”
这话一出,田太后终于不得不开口道,“一码归一码,先帝在世时,就称赞过沈家的教养,哀家也是念在沈氏的人品,才为阿霄订的婚事,太皇太后也是赞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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