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吃了两块,每一块都是不同的馅,吃过之后,她喝了一小口茶,当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肚子撑的头脑发晕,人也让炭火薰的昏昏欲睡,酒在四肢百骸中流淌,让她从微醺有了几分醉意。
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和晋王说话:“王爷,清辉还要扎多久的针?”
“要,”晋王捏起方糕尝了一块,“你看他还是昏睡的时候多,要完全和从前一样,不仅要扎针,还得调理一段时间。”
“哎,”宋绘月看着他手里的半块方糕,“什么馅儿?”
晋王给她看:“樱桃鲊,要不要尝一尝?”
宋绘月摇头,实在是吃不下了:“清辉还跟从前一样,我以为醒来后,会……会变好呢。”
晋王把一半方糕吃了,才道:“慢慢来,也许他只是自己是不想变好,等到他能够接受一切苦难的时候,才会变好。”
“阿爹……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宋绘月捧着茶杯,慢慢道,“阿娘没的时候,我都想向他一样长睡不起。”
她想小小的宋清辉一定就缩在大大的躯壳中,偶尔探头探脑,却发现外面依旧是战火纷飞,血流成河,因此又藏了回去。
晋王沉重道:“对不起。”
宋绘月摇头:“是张旭樘的错,我会找他的。”
她沉默半晌,再抬头的时候,忽然看着晋王出了神。
晋王穿着一身细白布所做的斓衫,衣衫普通,士子都爱穿,然而晋王神仪照日,衣裳立刻就身价百倍,徒增了华贵之气。
这是个衣冠楚楚且华丽的恶徒。
晋王随意吃着方糕,任凭她打量,她却忽然伸手,摸了摸晋王的眼睛。
晋王先是一愣,随后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宋绘月慢吞吞回答他:“您的睫毛真长。”
晋王的睫毛乌浓,在灯火下映照着一簇簇的阴影。
晋王闻到了她流淌出来的酒气,哭笑不得,涌起来的情和欲却无法退下,只能用力攥紧宋绘月的手。
直到宋绘月闷哼一声,他才松开,又气又笑:“淘气!”
宋绘月眨了眨眼睛,把两只手藏在了袖子里。
晋王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腹部升腾而起的火焰:“你喝多了,好好休息一晚,就睡后面的抱厦里,我让云嬷嬷收拾好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她。”
他看出来宋绘月确实是喝了不少的酒。
“好。”宋绘月站了起来,晋王一路把她送去抱厦,等云嬷嬷接了她,在暗处站了片刻,方才离开。
宋绘月在云嬷嬷的服侍之下睡了下去,一觉睡到四更,大相国寺的钟声响起,她一咕噜坐起来,迷糊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睡在了晋王府。
王府上还是一片黑暗。
宋绘月轻手轻脚地起身,窸窸窣窣穿衣,饶是手脚再轻,还是惊动了云嬷嬷。
云嬷嬷赶紧伺候她穿戴洗漱,她穿戴好了,就让云嬷嬷取了一个灯笼,要去宋清辉的屋子里看看。
道路上也是黑的,灯火遥遥才有一盏,不大的晋王府忽然有了幽深之感,行走在这里,总感觉有一种会被这座宅子吞吃的危险。
她越走越快,到了宋清辉门外,见耳房里也是静悄悄的,便自己推开门往里走。
云嬷嬷跟在她后面点亮了蜡烛。
宋绘月快步走到床边,弯腰去看宋清辉。
宋清辉好好的在床上躺着,睡的很沉,床边小几上摆着一盘方糕,少了好几个,空气里弥漫着药味。
宋绘月这才把心落回原地。
她陪着宋清辉坐了片刻,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是谢舟走了进来。
谢舟见到宋绘月,当即低叫一声,快走两步,用力一巴掌拍在宋绘月肩膀上:“月姐儿!哎哟,你都长得这么”
他扫了一眼宋绘月比自己还要平整的胸脯,说她长成个大姑娘的话咽了回去:“都长这么高了。”
宋绘月给他福了一礼,笑道:“八哥,许久不见,你稳重多了。”
“叫舟哥,”谢舟一边笑一边去看宋清辉,“我也觉得自己稳重了,随时可以做王府长史。”
他看过宋清辉,推搡着宋绘月往外走:“快走快走,给清辉扎针的老大夫快来了。”
宋绘月奇道:“我正想看他扎针呢。”
谢舟推的越发急,一鼓作气把她推出门外:“可别看,这东西有怪癖,施针不让人看,呆在外面都不行,他说是怕人惊扰他施针,我看他老是防着人偷师。”
正说着,竹溪斋外忽然传来声若洪钟的喝骂:“谢狗八,你放你娘的屁!”
“哎呀!”谢舟拉着宋绘月转身就跑,两人一溜烟的从抱厦后面的小门钻了出去。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借花献佛
竹溪斋那道小门,为了效仿潭州,用的是竹门,经过京都的干燥寒冷,已经变得格外脆弱,谢舟往外一挤,门框顿时啪啪两声,出现了锋利的尖端,把他一件新衣裳勾破了。
宋绘月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庆幸自己足够的窄,顺利挤了出去。
谢舟捏着衣裳垂头丧气:“你嫂子又要揍我了。”
竹溪斋里再次传来可怕的声音:“谢八!谢狗八!别让老夫碰到你,否则你这张嘴可就保不住啦!”
之后还发出了几声“桀桀”的笑声,足够的邪恶。
谢舟顿时不纠结自己的衣裳,拉着宋绘月就跑,觉得跑哪里都不安全,一路跑进了晋王的书房,小内侍一开门,他就拉着宋绘月连滚带爬的进去,窝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个吴叶明,可怕。”
他给宋绘月比划了一下长度:“针有这么长,你信不信他能一下就把我扎死,只要他想。”
他比划的长度,比晋王比划的还长上一大截。
门外进来一个小内侍,手里拿着一篓子银炭和银箸,谢舟接在手中:“我来,倒茶来,一碗要咸茶。”
内侍赶紧退出去办。
谢舟打开铜火盆的盖,用银箸轻轻拨开火堆,里面堆着通红的炭,又轻巧添上许多的银炭,盖上铜盖:“等茶来了,我再给你说吴叶明的事——就是给清辉扎针的老家伙。”
咸茶还未到,晋王便已经到了。
晋王平日窝在王府,已经觉得清冷寂寞,如今宋绘月来了,他发现并非是王府清冷,而是他离不得宋绘月,凡是没有宋绘月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凡是有宋绘月的地方,连谢舟那张狗嘴都变成了热闹。
“王爷。”谢舟连忙站起来,暂时的不提老东西,宋绘月也站了起来,笑着要和谢舟一起行礼,晋王大步上前,扶了宋绘月一把。
“在家里不要多礼,”晋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坐,黄庭,早饭摆这里。”
随后他看向谢舟:“小八,你吃过了吧。”
谢舟很不客气地围着桌子坐下,装作听不懂晋王的弦外之音:“没有,出门的时候,就喝了口热茶。”
他看向宋绘月:“月姐儿,咱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哥哥好好招待你。”
晋王腹诽:“借我的花,献这尊佛,你还挺理直气壮。”
早饭摆的很快,黄摆好之后,黄庭领着内侍依次退下,自己守在门外。
桌上早饭分量不大,然而花样繁多,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宋绘月见有醪糟冲蛋,便有了胃口,还没动作,晋王就已经起身舀了一碗,还没来得及搁下,谢舟就已经从他手里接了过去:“王爷,怎么能让您动手。”
晋王空着手,冷眼瞧着谢舟把醪糟碗放到宋绘月面前:“月姐儿,我知道你爱吃这个,定州没有吧,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吃过了,快吃,凉了酒气重。”
宋绘月接在手里:“谢谢八哥。”
“舟哥,”谢舟笑眯眯的,看晋王把手伸向薄卷,立刻夹起来一个,放道宋绘月面前的碟子里,“山海兜,里面的笋都是新鲜的,你爱吃笋,多吃。”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晋王逐渐发青,敢怒不敢言的脸暗暗偷笑。
在晋王跟前受的委屈,总算是还了一些回去。
他很有分寸的停下动作,安安分分端着碗吃自己的馄饨。
晋王的花全让谢舟给献完了,心里气的要把谢舟扒皮抽筋,然而面上分毫不显,让宋绘月每样都尝尝,自己端了一碗鸡汤面,慢条斯理的吃。
宋绘月吃了半碗醪糟,问谢舟:“舟哥,这大夫怎么肯跟你出来的?”
谢舟放下碗,神秘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出诊了吗?”
宋绘月想了想:“年事已高?”
“年事高,但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谢舟嘿嘿一笑,“还是个老不要脸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他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彻夜……”
“咳!”晋王清了清嗓子。
谢舟立刻改口:“彻夜谈天说地,觉得自己所剩的光阴不多,出诊浪费他的时间,别人都还以为他是德高望重。”
他又嘿嘿两声,很是得意:“我跟了他好几天,爬窗爬墙的,总算是抓了他的把柄,第二条就让他上了小报,他叫吴叶明,我就写吴花暗,洋洋洒洒写了三天,他憋不住,自己来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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