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月坐着没有动,但是面孔慢慢的沉了下去。
大家又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不对劲,过了一个春节,大家手里积压的货物急于出手,不可能没有人前来。
李俊站在冷风中,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猜测,但是又不确定。
他不确定胡家在经过如此大范围的打压之后,还会对他们耍花招。
他走回屋子里去,脸上还满怀着疑虑,见宋绘月面无表情,两只眼睛冷冰冰的,便刻意的没提自己心中那点疑惑:“看来商客不信任我们,明天再看看,他们总不能放着手里的东西不出货。”
宋绘月冰冷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悠悠地转动了一番:“不必等了,我要的是胡家的榷场,但是胡家却只给了我一个废弃的榷场,他们在告诉我,胡家在哪里,榷场就在哪里,我们要的再多,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李俊听闻此言,深吸一口气:“他就不怕我们再报复?”
问过之后,他立刻觉出了不妙:“他不会……”
随后他紧紧闭上嘴,不敢相信胡家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宋绘月慢慢说了一句:“胡家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出不去了。”
她乌云罩顶,面孔铁青,牙关紧咬,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暴虐之气。
胡家!
好一个有勇有谋、赶尽杀绝的胡家!
她对胡家让出榷场是真的高兴,所以依着李俊的意思穿了新衣裳,并且带来了那尊价值连城的普贤菩萨,希望它能保佑榷场,甚至对胡家要求的商道、优待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可是胡家回馈她的,就是在她面前上演一出好戏,将她耍弄的团团转,让她在贺江淮他们面前丢尽脸面,让她空欢喜。
可恨!
她去端茶杯,想喝一口热茶镇静下来,然而杯子一端在手中,她就发现手气的发抖,杯盖磕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将茶杯掷回桌上,茶杯“叮咣”一声在桌上打了个转,茶水满桌流淌,沿着桌子边沿滴落在地。
“银霄。”她沉着声音叫银霄。
银霄立刻从她的身后走到身前来,低垂着头,等候吩咐。
宋绘月低声道:“你出去看看来了多少人,在哪些地方,不要惊动对方。”
“是。”
银霄敏捷的像一只野豹子,快而无声地走了出去,很快就进入(本章未完!)
了黑暗之中。
两刻钟之后,他迅速走了回来。
桌上的茶水已经收拾干净,宋绘月重新端起一杯热茶,面容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模糊起来,遮掩了她的神情。
见银霄回来,她放下茶杯,看向了他,嘴唇都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
银霄见了她气的变颜失色,一颗心立刻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的厉害,顿时杀气腾腾,让李俊和贺江淮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四个方向都有,能看到的有六十人,远处还有。”
他看到潜藏在枯草中的人像浪一样层层涌出去,一直涌到黑暗之中,看不到尽头。
李俊惊愕的张大了嘴,随后苦笑调侃:“胡家倒是准备的周全,一人一屁股,也把我们坐死了。”
“我们要占据先机,先动手杀一遍,”宋绘月果断下了决定,“贺江淮,领着你的人去伏击,李俊,你也去,银霄就守在门外。”
三人同时答应一声,李俊和贺江淮匆匆离开,银霄看了看宋绘月。
宋绘月低着头去端茶杯,所有的怒火和气愤已经平复下去,四平八稳的喝茶,对即将到来的杀戮毫不动容。
“过来。”她坐在椅子里,明明比站着的银霄要矮,却有了居高临下之感。
银霄立刻上前,走到宋绘月身边,躬着身体,让自己尽可能的靠近她。
她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银霄神色微动,收起鹰隼似的目光。
宋绘月低声道:“速战速决,留一个活口,问清楚新的榷场在哪里。”
“是。”银霄应声,领命而去,站在了门外,化作一尊活的修罗,守护屋子里的神明。
胡家的新榷场里,没有任何腥风血雨,只有一派祥和。
此处也并非榷场,而是胡家临时所找的一块废弃马场,连年征战,战马越来越少,马场也废弃的越来越多,他们只来得及将这里修葺的遮风避雨,其余的一切从简。
所有在定州的商客都收到了请帖,邀请他们今日前来这里共聚一堂,今夜所交易的文书,胡家将分文不取。
迎客松挂着红绸,在门口招展,屋中放着好几个炭盆,火光将这些快乐的面孔映的越发红彤彤。
胡干山对着一群老商客道:“我是看她孤苦无依,才让她去夏州挣点银子,也没想到她正好碰上了事,险些丢了性命,回来便让我交出榷场,弥补她的惊吓。”
犀角商古板的很,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但是也不招赘,早早就给女儿定下婚事,养在闺中,接了侄儿来继承家业:“所以说还是不能用女人,女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走商道哪里有不危险的。”
胡干山笑道:“是啊,我们胡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路上成了白骨。”
谁都能死,她也能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倒春寒
胡干山领着孙子和商客谈笑风生,神情和蔼慈祥,见着任何人都面带笑容,仿佛对那不懂事的小娘子也能竭尽全力的包容。
他对犀角商笑道:“你们家的家教,我是信的过的,可惜你女儿的婚事早就订下了,否则我都想替我孙儿登门求娶。”
犀角商自认管家有方,对胡干山的话很受用:“你的孙子也很不错的。”
“哪里,”胡干山拍拍胡金玉的肩膀:“我这孙子啊,干什么都差一点,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我放心。”
众人一听,便知道胡金玉日后会接任胡家,立刻对他展露出慈父般的笑意,各个都十分和蔼。
香药商抽了抽鼻子:“你们真不应该把榷场给那小娘子,这地方我总感觉有股马粪气味。”
胡干山哈哈两声:“还请见谅,实在是那小娘子死缠烂打,我们又不好对她做什么,既然她要,就给她吧,只要老朋友们还支持我们,我们在哪里,榷场就在哪里嘛。”
大家都认同他的话,全都很高兴,不仅是为胡家保住榷场而高兴,更是因为有人被戏耍而高兴。
想一想有个小娘子正在空无一人的榷场中等待,他们心中就升腾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快乐。
胡干山寒暄了许久,便要出去方便,吩咐榷场中的下人照顾好客人,他一只手拄着龙头杖,一只手扶着胡金玉的手,步步往外走。
净房只粗略的搭了一下顶,而且还在外头,对于他这个老人家来说,还有几分危险,出门的时候,非得让人陪伴不可。
出了门之后,外面立刻有人上前,提着一盏琉璃灯在前面照路,若是不用琉璃灯,风很快就会将火吹灭。
进了净房,下人伺候胡干山净手,为他穿戴,胡金玉站在一旁道:“翁翁,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胡干山伸展手臂,闭着眼睛,“他们今天晚上必定会倾巢而出,我们动用这么多的人手,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否则她今天要榷场,明天要商道,我们会受制于人。”
胡金玉不禁皱起眉头:“可是翁翁,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身边的那个人更是深不可测,我们的人,不一定是对手。”
胡干山穿戴好了,扶着他的手往回走:“杀不掉,他们也会遭受重击,那我们就再接再厉,再杀她一次。”
两人往回走,忽然之间狂风大作,“轰隆”一声,云层里响起一声炸雷,眼看是春雷炸响,炸的人从身到心都是一个哆嗦。
春雨细如牛毛,有蚀骨之寒,顺着胡干山腐朽空洞的骨头缝隙往里钻,让他立刻浑身发冷,再厚的衣服也御不了寒。
他匆匆扶着胡金玉的手回到屋中,温暖的火光让他再次打了两个哆嗦,随后缓过劲来,笑微微地和人说起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胡金玉跟随在他身后,侧耳倾听外面的雷声——雨藏了踪迹,没有声音,没有形状,只在灯火下才会显现出一丝痕迹,唯有雷声轰隆作响。
他惴惴不安,认定了宋绘月是豺狼虎豹,绝不会就此死掉,他担心她修养过来,会对胡家做更加可怕的报复。
在认识宋绘月之前,他还不曾见过如此凶狠的争斗,可自从认识宋绘月,他便发现原来真正的对手从来不会叫嚣的。
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人,那也是畏死的人,不可能是一群野兽的对手。
思及此处,他还是想明天要叮嘱好自家的人,仔细收好手脚,不要给人可乘之机,还要让营房的人盯的更紧一些,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门声响的突兀,而且无人通传,屋子里的人都有几分疑惑,看向胡干山。
胡干山笑道:“兴许是孟老来了,他一向爱晚来,又爱唬人,金玉,快去迎一迎。”
“是。”胡金玉转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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