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此,方管事又有些想不明白,这程先生到底有何把柄在陆二公子手上,怎就如此忌惮他?
这事真要问程九自己,他也很不理解,陆焉生除却说话不好听,其实显少真的威胁逼迫他甚,就说替二姑娘医治,也似买卖承诺了他不少事,按道理说,他们之间当无瓜无葛,地位相当,可不知为何,在他跟前,程九总觉得矮上三分,也是奇了,每每他耍泼玩赖,这陆焉生回回一语命中,打他蛇之七寸,明明比自己还小十来岁的人,却被他拿捏在手上,他亦然匪夷所思,也不知是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陆焉生好似相识他多年,所以才会深了然他个性。
方管事将人送到,便忙不迭告辞匆匆走了,实在不知用何颜面面对程九。
见人一走,程九便气恨倒在床榻上,看着帐顶道:“便是你绑我来又如何,这人我就是不治了!”
陆焉生走到窗牖前,打开半扇,夜间凉风呼呼吹来,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连一丝扬尘都未被吹拂而起:“最迟明年,我便会圆你所想。”
“怎现在不行?”程九质问道。
陆焉生已坐到书桌前,宁去燃起烛火站到一侧,便听陆焉生道:“他此刻正在修行,我也不知他行踪在哪。”
程九闻声便坐了起来:“修行?”
陆焉生接话道:“明年八月,他会进京,届时我会带你去见他。”
见他如此笃定,程九更觉好奇,凑到书桌前,见他凝神提笔落字,也不觉得打扰了他什么,便直接问道:“我不明白,闻桑从未进过宁京,在此之前更是行踪不定,你怎这般了解他?且怎就如此笃定,你带我去,他便会见我?”
陆焉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面容淹没进烛火阴影里,有些瞧不清神色,却听他道:“若是他不见你,我便以命抵你,你总是不亏的。”
见他不肯说实话,程九也不再勉强,忽眸光一闪道:“那成,我便再信你一回。”
说罢便往门口走去,宁去下意识便要去拦,可想起今日那一脚,又有些胆颤,伸出去的手迟疑一瞬又收了回来。
陆焉生皱眉看向又在折腾的程九:“作甚?”
程九抱胸靠在门口揶揄道:“我程九惯来一言九鼎,答应你的事定会践行,那咱也不必再呆在人家白府了,咱回陆家去吧。”
宁去闻声也觉得有些道理,闻声点了点头,却未想自家公子确是在椅上稳若泰山动都未动。
陆焉生也不觉叫他戳穿心事有何可耻,抿唇道:“这回算欠你个人情。”
程九走到他跟前嗤笑道:“你根本就是在拿我做幌子,为的就是行你心中那龌龊事!”
陆焉生闻声笑了笑:“用你一句话答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程九一贯知道这人是个心思黑的,没成想竟黑成这个样子,难怪自己玩不过他,正泄气间,忽听陆焉生道:“作为补偿,请你看场好戏如何?”
程九愣了一瞬,此刻已有些戒备,看向他道:“什么?”
陆焉生笑意不达眼底,将手中信件封好递给了宁去才道:“你说,楚三可知道自己根本毫无用处?”
这话锋一转,程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只撇了撇嘴角道:“许是知道吧,二姑娘病重他回回都在跟前,先不说旁人怀不怀疑,就是他自己就没质疑过自己吗?我可不信......”
陆焉生不禁摩挲指腹道:“那你猜他可知道,其实有用的是旁人?譬如我呢?”
这话里含着几分阴森,冷的让程九都不禁打个寒颤,吞下了口吐沫道:“这事你问我,我怎知道,若二姑娘命定之人当真是你,那冤大头是你自己,你肯定比我清楚。”
陆焉生闻声嘴角便挂上了笑意,似笑非笑的直看得程九发憷,他不免在心中为难自己不大喜欢的楚三公子默哀几声,得罪了这厮,便是不死也要掉层皮,不过回神一想又觉活该,也该他吃些苦头,他可没少在陆焉生跟前显摆着“赘婿”身份。
“还要请您帮忙做个戏?”陆焉生道。
程九闻声便来了兴致,凑到他跟前颇兴奋道:“乐意之至。”
天彻底黑透时,方管事又进了宁霁院,面露难色道清了缘由,程九还是难得见陆焉生神色一灰,好似是吃了瘪,能叫陆焉生吃瘪,程九不免有些好奇,不禁诧异问道:“西南书阁?是什么地方?”
他来这府上虽有百回,但惯来只从去了前厅后院几个地方,就是这宁霁院也只听说过没见过,可这西南书阁是听都未听说过。
方管事面色不禁有些尴尬道:“两位去了便知道,老奴已命婢子们安排好了,去了便能安寝睡下,旁的东西等明日天亮再挪去。”
程九无甚所谓,本也就是被强迫来的,再哪住都是一样的,可他却很是乐意见陆焉生不痛快,闻声便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陆焉生闻声只嗤笑了一声,听的程九满头疑惑。
直到瞧见那高比青松的围墙,程九才了然陆焉生在笑什么,他吞咽了下,有些惊骇:“这,为何要筑这样高的墙?”
方管事看了眼陆焉生才道:“为了僻静。”未免程九在问旁的,方管事率先往里走道;“两位这边请。”
恰此刻一阵冷风而过,这四周青松树晃动摇摆,稀稀拉拉的声音更添了几分清冷,程九不防打了个冷战,再看里头灯笼晃荡忽明忽暗,竟有些胆颤不敢往里头走去。
陆焉生只轻嗤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怎了,怕了?这不是你想要来住的?如你所愿了,怎不见你开怀?”
程九即便此刻胆颤,但也不忍陆焉生嘲讽,便挺了挺脊背道:“笑话,顶天立地七尺男儿,这世间有何要惧的。”
说罢便抬步往里头走,只是不过片刻又泄了气,左右探看小心谨慎的模样实在滑稽的很。
陆焉生想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看了眼娉婷阁的方向,抵了抵舌尖,无奈低笑了一声。
楚家
已快夜近子时,府上早便安寝,可唯有一处小屋灯火冉亮,许未犹豫半晌,敲门进了屋。
片刻之后,只听椅子摔落“啪嗒”一声,声音刺耳尤为响亮,许未忙上前扶起椅子抿唇道:“公子?”
楚斟眼底浮起几分无措问道:“他怎会住进白家?”
许未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大知晓了,公子不若明日去问问老大人?”
楚斟看向许未抿唇道:“如何问?凭甚问?”
“公子是二姑娘未婚夫婿,是落了白纸黑字的婚书的,白府平白住进一不相干的男子,您问一句也是应当的。”许未从未见楚斟如此情绪,想了想劝慰道。
楚斟神色忧忡的落了座,虽说那事只是猜测,可若是婳婳身子当真渐好或是生出些意外,难免旁人不会往他身上想,他抿了抿唇忽眯眼道:“你去收拾东西。”
许未闻声一愣,没反应过来问道:“公子要收拾什么?这个时候便要安置休息了吗?”
楚斟不耐烦看了眼许未道:“收拾行囊书本,明日我也搬去白家.......”
*******
夜渐渐深,点珠又听见里屋床榻翻动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姑娘竟还未睡着。
她看了眼已睡得深沉的杏枝,摇了摇头,点了盏烛火进了屋,轻声道:“姑娘,可要点安神香?”
床榻上的盛婳掀开帷幔问道:“什么时辰了?”
点珠看了眼滴漏道:“子时过半了。”
竟都这个时辰了,可想起那人,盛婳此刻却毫无困乏感觉,便摆了摆手道:“点些吧。”
点珠闻声应是,便取来安神香点上,见外头风刮得呼呼的,上前关上了罅隙的窗牖,又取出条软被给盛婳加上:“外头下雨了,姑娘再加条被子。”
她边说着边想起今日住进西南书阁的陆焉生几人,想了想还是道:“姑娘,西南书阁那个地方实在阴僻,会不会不大适合住人?”
盛婳闻声诧异:“阴僻?”
点珠点了点头道:“自那修好了围墙,书阁里便终日难见日头,那地段又僻,来往人都很少,时间久了总觉得森冷的很。”
盛婳皱了皱,觉得有几分好笑,摆了摆手道:“我困了,下去吧。”
见盛婳不愿意提,点珠也很识趣,熄了烛火便出了内寝,内寝刹那又叫暗色覆盖,想起方才点珠那副胆小模样,盛婳便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安神香起了作用,她意识也渐溃散,一些不愿意想起的旧事忽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陆焉生入府的第二年,也是这样的黑夜里,盛婳眼眸睁的滴溜圆,想起今日沈织织与她说的事,便又止不住胆颤,点珠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帷幔便要去吹烛火,却被盛婳叫住。
“别熄,今夜就燃一盏烛火吧。”盛婳小声道。
点珠闻声道:“姑娘还觉害怕?那许是沈姑娘胡诌,故意来吓唬你的。”
盛婳捏了捏锦被,复又道:“还是留一盏烛火吧。”
点珠闻声也没辙,便将那烛火端到离床榻远些的明窗前道:“那奴婢拿的远些,未免叫这烛火晃得您眼晕。”
可即便有烛火照亮,盛婳仍觉可怖,闭着眼睛哪都不敢瞧,忽听“吧嗒”一声响,盛婳心咯噔一瞬,心险些跳了出来,试探性的朝着出声的地方瞧去,便见那紧闭的明窗动了动,她瞪大了眼睛,这府上难道也有贼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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