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在军中被下药,加上突袭,没能逃出去,已经被杀了,而荀少琛正在被通缉当中。
因为荀少琛事件已经引起楚国百姓震惊,谢锦焕和钱学朗都声称,为了不造成恐慌,应当将小皇帝失踪的消息隐藏下来。
而实际上,谢锦焕打的算盘是,等到合适时机,公布小皇帝死讯,那么他就是唯一合法继承人,然后自己登基。
这里面还掺杂了各党派的勾心斗角,这对于重锐来说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三言两语将其简化了,但又没有漏掉重要信息,让谢锦依快速地看清了楚国如今的局势。
尽管谢锦依已经不再将谢锦焕当作亲人,但听到重锐说他打算取代她皇弟时,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枫儿是年纪小暂时没什么作为,但谢锦焕也不适合当皇帝,墙头草,一时一样。”
单单是朝中那些老狐狸,哪个身后不是树大根深的,个个都想分好处,要是谢锦焕当了皇帝,他要听谁家的意见?听了这家,那家不满的,他又要如何?
重锐知道她气不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哄道:“放心,楚国的帝位还是咱们弟弟的。”
“现在楚国这情况,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都会冒出来的。我们刚好趁机看一下都有哪些蛀虫和混子,也能拿点证据,日后清算起来,那些干了坏事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说着,重锐又嘿嘿一笑,道:“抄家补贴一下咱们弟弟的国库。”
谢锦依听着觉得有点别扭,小声地说:“你又不是我皇兄,什么咱们弟弟……别乱叫,好奇怪的,那是我的弟弟。”
重锐假装听不懂,摆出”一副好奇又惊讶的样子:“哎呀,我可没乱叫的,那是民间的叫法。殿下也是我的好妹妹,我也是殿下的好哥哥,殿下从前不也叫过吗?”
谢锦依:“……”
重锐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殿下,当初你要去晋国前,跟我说要是燕皇让我交出兵权,我就该反了,你还记得吗?”
谢锦依当然记得,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提起,于是点了点头:“嗯。”
他又说:“我当时还问,要是我篡位了,你能不能留下来,我做皇帝,你还是做长公主,是不是?”
谢锦依:“……是。”
重锐坏笑一声:“殿下,这句话现在还有效的。”
谢锦依:“……”
重锐又开始不老实了,连声音都透着点跃跃欲试:“反正又没人规定说长公主一定是要皇帝亲生的,既然不是亲生的,那就不碍着同时当皇后。”
谢锦依真想知道他这脑子里是怎么转的,为什么能想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只要稍稍一想到那个情景,就有种莫名的馐耻,但同时又似乎有点别的什么。
重锐在她耳边沉沉低笑:“快,叫声皇兄听听。”
谢锦依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连忙要捂着重锐的嘴,不让他说了。他闷声笑了笑,她手心一痒,又热又湿,是他在婖她的掌心。
她干脆用自己双唇去堵了,男人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重锐周身血液都在沸腾,像是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他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做承诺,不管说什么,都像极了要哄骗小姑娘的混蛋。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谢锦依,等我把那狗皇帝干掉了,我就把燕国的玉玺给你。”
谢锦依能感到自己正隔着衣料被顶着,有点难为情,又小声地说:“我要那玉玺做什么……”
“嫁妆,聘礼,随便叫什么都可以,”重锐轻轻、幅度极小地动了动,在她耳边声音难奈,“殿下可以拿了玉玺盖印玩,想做什么都可以。”
“还有我的私印,也给殿下,可以开千机铁骑的私库,殿下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养千机铁骑是十分烧钱的,但千机铁骑值得,所以之前燕皇潘明耀对此一直都很大方,给重锐的封地也是除帝都阳城之外,最繁华富庶的昀城。
重锐虽然爱钱,但也不会抢百姓的钱,名下所有产业都是合法的,收租也合理。因此,哪怕剔除重锐隔三岔五朝燕皇要的奖赏,重锐实际上也能养得起千机铁骑,还绰绰有余。
这与神策军那种完全只靠朝廷供养不一样,但两种模式各自的优缺点也十分明显:
神策军听命于朝廷,即使之前只有荀少琛能将它发挥到极致,但神策军不是荀少琛的私有物,荀少琛身份败露,神策军的兵权就迅速回归到朝廷。
而千机铁骑,是重锐一手带起来的,也是重锐养着的,所以千机铁骑是重锐的私有物,一旦重锐要造反,千机铁骑二话不说就能从昀城直铲阳城。
重锐捧着谢锦依的脸,哑着声道:“殿下你看,我不穷的。”
谢锦依被他弄得有点迷糊了,但理智还没完全被烧掉,认真地回道:“我又没说你穷,再说了,就算你穷,我也不嫌弃你。”
重锐:“那不行的,小陛下要嫌弃。”
谢锦依:“胡说。”
“唉!”重锐幽幽地叹了一声,“我知道的,殿下年轻又貌美,我年纪大又长得黑,晚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还不会写诗,也就只剩下有点钱了。”
谢锦依:“……”
她忽然想起,她皇弟晚上吃完饭之后,偷偷将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小皇帝当时满脸都是忧愁地和自己姐姐说:皇姐,重锐长得好黑,我下午跟他说了,让金玉给他瞧瞧,之前太妃还夸过金玉调的面膏好用呢!但我刚才又一想,重锐比太妃可黑太多了,要是金玉的面膏不管用怎么办呢?
谢锦依简直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想拒绝小皇弟的好意,最后只得说,那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然后小孩儿忧心忡忡地回了房间,接着研究从赵无双那儿得到的机关了。
重锐还在继续幽怨:“我除了钱一无所有,可殿下还看不上我的钱,好怕殿下以后会对我腻烦哦,我该怎么办呢?真是愁死我了。”
谢锦依踢了他一脚:“来劲儿了是不是?”
重锐捧心嘤咛一声:“瞧瞧,瞧瞧,殿下这么快就对我不耐烦了!好伤心,心好痛……”
谢锦依:“……”
她缓缓地说:“你知道捧心一般都是双手的吧?”
这单手撑起俯卧,腾出另一只手捧心的,就不要装柔弱了!
重锐挠了挠后脑勺,暂停了一下,解释道:“要是双手捧心就没点着力了,我怕我把你压坏。”
谢锦依嘴角一抽:“……那不装不就好了吗?”
而且装得又不像。
重锐只好放弃了,躺回她身边,长臂一捞,轻轻松松地将人拨到怀中,又摸了摸她的脸,在黑暗中与她额头相抵:“不要玉玺的话,凤印呢?”
谢锦依都有点疑惑了,重锐今晚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她嘟囔着说:“我又不在乎这些的。”
“可我在乎,”重锐缓缓道,“谢锦依,我很在乎。”
“若是没有你,重锐就只是暴君,千机铁骑只是一把杀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什么蛇蝎公主,其他人该尊敬你爱护你,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做一对千古流芳的帝后。”
“将来百年之后,我们会在太庙享子孙供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即便死亡也不会分离,不管是来世还是再次重生,我们都会再次相遇。”
重锐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谢锦依,我想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
生生世世吗……谢锦依眼眶有点发热,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地“嗯”了一声:“重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重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又抵在唇下,轻轻地亲了一下,又渐渐地往别处蔓延……
*
第二天,谢锦依直到日晒三杆才起来。
她醒来时,旁边早就已经没了重锐的身影了,因为他要“避嫌”,尽管整个宣武王府中,根本就只有她皇弟一个人,还不知道她与重锐其实天天一个房间。
不过,若是重锐这会儿还在旁边,谢锦依一定会捶他几下的。
她的衣带散开了一夜,低头就能看到红梅点点。
即使两人一直未到最后一步,但重锐的花样总是多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还能闻到两人的味道。
谢锦依梳洗过后,一边用着早饭,一边又问了下花铃,重锐和谢梓枫是不是都回千机营了。
花铃道:“回殿下,王爷和陛下都还在府里,今天秦将军和诸葛先生等人都过来了,诸葛先生替赵先生带了东西给陛下,陛下这会儿正高兴着呢!”
谢锦依点点头,她皇弟身份特殊,不能有半点闪失,虽然昀城是重锐的封地,但最近正是紧要关头,还是王府中最安全,她原本还担心皇弟会不会觉得太闷了,现在看来是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用过早饭之后,她又逗了一下麦芽,然后才往外走,等到了外头之后,才发现今天府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前厅里,大圆桌子边,千机铁骑众人全坐到一边,与对面一名灰衫青年谈笑风生,双方看起来都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