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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奴 (摘一朵影子)


  “奴,奴不能这么做,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这么做了,殿下不要太讨厌奴,奴没有办法了……奴好想有个家啊,但不要空荡荡的,一个人在宅子里住,好黑,好冷,好难过。家里要有殿下,要有殿下给奴点的灯。小狼好爱殿下,殿下,殿下,小狼没有骗你。”
  烟火稍歇,天际将要泛白,狼奴喃喃着:“殿下要是愿意说一句爱奴就好了,奴很想听,殿下总不愿意……哄奴时不愿,求饶时也不愿……”
  “奴要走了,好舍不得殿下啊。”他亲亲她的脸,“奴不敢在殿下醒的时候说这些,我知道你并不会为我难过……也好,你难过,我也还是难过。等一等奴,好吗?奴一定会在六月前回来,把天底下的坏人都抓起来,让很多人敬佩奴,包括陛下,他要敬我至少七分,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
  ……
  一觉睡到天明,因为是在宫里过正旦节,如无意外楚言枝得去各处请安走动,不等楚言枝摇铃,红裳便叩响了门,催她起身。
  楚言枝还没睡够,懒懒地坐起,让她们进来服侍洗漱了。
  她望望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足,照在屋檐上,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昨晚睡得那么晚,身子却不觉得难受,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舒畅。她好像做了个挺长的梦,但不记得内容了。
  洗漱起身去正殿和娘亲吃过早膳后,楚言枝跟娘亲一起去给皇奶奶请安,如净嬷嬷夸她气色好,皇奶奶也点头。
  自从与狼奴有了片刻欢愉,她常听到这样的夸赞,一开始还心虚愧疚,如今已经坦然了,视线自然而然往身旁扫,却发现狼奴不在。
  想必是收拾那些脏东西去了。
  见过皇奶奶,见过父皇后,楚言枝回到长春宫,准备明天回去了。姚念毕竟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人,滞留太久不好。
  午膳有鱼有虾,绣杏替她剥的,说狼奴今天不知道又去哪里躲懒了。
  楚言枝也有点不高兴,他估计是回定国公府了吧,回了不说一声,是要年嬷嬷担心吗?
  她着人备年礼给定国公府送了一份,逢年过节的,那是他师父家,不能轻怠了。
  钱公公在下午的时候过来看她了,他身边跟着的太监比以往少了几个。楚言枝给他泡茶、给他吃糖吃点心,钱公公推辞一二才坐下,望着她看了很久。
  楚言枝发现她这次回宫后,几乎每个长辈都会用这样的目光凝视她,好像在看远处的一只鸟,或是茫茫花丛里唯一的那只蝴蝶。
  钱公公没有坐太久,喝完一盏茶就回去了。
  在长春宫又睡一觉,楚言枝回了公主府。
  狼奴没有回来。
  绣杏说他的俸禄太好拿了,红裳仍说他不在最好。楚言枝则想,她最近太依着他了,以至于他出去了不跟她说,也不急着回来。
  她每天能做很多事,和红裳绣杏打络子、和三姐姐下棋、和辛鞣聊养生、和姚令姚念赏梅花……没有他在身边,顶多会觉得身体的欲望无处释放,有那么一点点无聊而已。他该不会以为他能忘了回来,她就会一直惦记着他吧?以前或许是的,但如今她早看开了,他俩以后需要分别的日子是好多好多年,惦记什么惦记。
  等他回来了,得扣他的俸禄,不然绣杏那丫头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这样的日子过到初五,他仍没有回来,楚言枝开始细细思索除夕那晚发生的事。
  ……他不是很尽兴吗?在榻上不够,又把她抱起来撑着床柱,还要她跪到毯子上去,她图尽兴都依了他的,最后靠着他胸膛睡着的,睡之前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亲她的脸,絮絮叨叨地说话。
  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好絮叨,一句“想你”“爱你”要翻来覆去地讲,变着法子地讲,在她心口说,在她耳边说,或者望着她的眼睛说。
  他看起来一切都好,但是毫无征兆地走了。
  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他一个小奴隶,有什么资格对她闹脾气。
  楚言枝决心不理会,他爱回来不回来。
  初八这天,姚令又来约她出去赏腊梅,楚言枝心想她公主府院前就种了好些腊梅,根本没必要出去吹冷风看啊。
  她还是去了。
  她今天不但要和小表哥看腊梅,还要跟小表哥吃饭、作诗唱歌、在梅林里舞剑。没有了狼奴,她和小表哥做这些都自在多了,不用受他那着了火似的眼神炙烤。
  “枝枝,这朵梅开得甚好。”姚令一手持书,一手拈着刚从枝上摘下的黄腊梅带笑走到亭下,抬手要为她簪到发间。
  正愣着神的楚言枝下意识起身躲开了,皱眉看向他:“你干什么?”
  姚令呆了呆,忙红着脸道歉:“抱歉,我又唐突了。只是,枝枝最近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见姚令赶紧丢掉了那朵腊梅,楚言枝眉头渐松:“我,抱歉,表哥,我昨夜没睡好,脾气有些躁。”
  “这点小事,枝枝何必与我道歉,”姚令温柔笑道,“枝枝近日有何烦心事吗?若不介意,可以说说,我兴许能开解一二。”
  “既是烦心事,哪里说得出口。”楚言枝把兜帽戴上,让宫婢把石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准备回去了,“表哥,风吹得我冷,想回去补眠了,我们下回再见吧。”
  “枝枝答应过会尝试喜欢我,我们日后是要做夫妻的,那当然可以无话不谈……那我们上元夜再一同出去游玩可好?”姚令追了两步问。
  楚言枝没有理由拒绝:“若那日我精神还好便去。”
  “殿下肯定是在生狼奴气呢吧,旷工旷了七八日,太不像话了。”进入车辇后,绣杏就愤愤不平起来,“从没见谁家贴身侍卫是这样的!”
  “他算什么,我可犯不着为一个奴隶生气。我只是,只是想到还有半年便要嫁作人妇心里烦而已。”
  “殿下嫁到姚……要是嫁到姚公子那样的人家,必是享福去的,放心吧,有钱公公和汪公公,婚事不会有问题的。”红裳笑着道。
  楚言枝阖上眼躺靠着,没应声。
  “我最近精神又差起来了,一会儿让人去定国公府请辛小姐来一趟吧。说起来,还得恭喜她和刘家公子定了亲。”
  “是啊,刘公子在太医院炙手可热,算是传承下刘老太医的衣钵了。之前见过他两回,是个不错的郎君,关键是辛小姐爱看医书,医术也不错,两人定能无话不谈。”一说起这种事,绣杏便兴奋起来,还讨论起等到婚期那天给她送什么添妆礼好。
  回到公主府歇完午觉,辛鞣恰好来了,楚言枝随便披了件衣裳唤她进内室来坐,让她诊脉看看。
  “殿下脾胃虚,心火略旺,茶饭该好好吃才是。”辛鞣简单写了个调养方子,末了才笑道,“殿下是担心辛鞘呢吧?他走时父亲给他指派了一队人跟着,一旦有异样情形就会回信告诉,昨儿来过信了,说他去了渑州。”
  楚言枝怔怔看着她。
  “殿下?”
  楚言枝火气涌上来了,看着辛鞣温婉端庄的脸,强忍下笑道:“他去渑州了啊,我还以为他死了。”
  “怎么会,父亲说辛鞘现在的功夫比他年轻时候还要好,这世上几乎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了。”辛鞣觉得有点不对了,收药箱的动作一停,“殿下不知道他,他走了?”
  绣杏没忍住:“殿下,狼奴真是旷工旷出瘾来了!既是要去帮辛大人做事,您又不会拦着,他什么也不说,该不会是想赚两份银子吧?”
  “辛鞘不是已经把七公主贴身侍卫一职推了么……”辛鞣茫然,看向正低头捧着茶喝的楚言枝,“他这也没有告诉殿下?”
  “他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怎么会告诉我。”楚言枝语气淡淡,搁下了空茶盏。
  “推了?殿下,你先前还说人家傻,只知道赖在你身边连博取功名都不懂呢,合着之前是没寻到时机,如今等到了,压根不用人催!直接就去了。啧啧,好虚伪的人。”绣杏无比愤慨,都忘了给她续茶。
  辛鞣在旁边想了半晌,眉头不由皱起:“不应该啊,辛鞘临走时还给辛鞍留了一封信,要他务必交给殿下。若是口头上没来得及说,信里定会写了。难道是辛鞍没给?再者,他并非是办镇抚司的差事去的,如今镇抚司的差事哪有从前多。”
  楚言枝让红裳再把茶添上,又喝尽了放下,无所谓道:“噢,随他干什么去,反正我本就是要赶他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
  辛鞣不敢在这多待了,这便起身:“我回去催辛鞍送信过来,若殿下明日身体仍有不适我再来看看殿下。”
  “不必送信来了,他如今已不是我的侍卫,虽然还有奴籍,但大可拜托辛大人想办法帮他脱去,我与他没什么关系了。有劳辛小姐今日过来看我了,我想我明天精神就能好起来。”
  楚言枝送她到阁前止步,让红裳继续送了。
  绣杏扶她回内室坐下,嘴里仍叽叽呱呱地说狼奴可恶,上个月的俸禄还没发,刚好给他扣了。
  楚言枝觉得累,让她把鲜牛乳端来就退下吧,她不是很想吃晚膳了。
  回到床上躺下,楚言枝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黑乎乎的,连月光都没有,看不出来是什么时辰。地龙烧得她口干舌燥,她朝帐外伸手,莫名想到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狼奴从外进来用微凉的掌包裹住她的手,又比如他从帐内将她要躲出去的胳膊重新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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