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秦砚更是皱眉,“那您更别去了。”
“?”沈旷疑惑。
“长安百姓喜闻乐见的事,您算……”秦砚后半句硬生生给噎了回去,“您去就给停了对您声誉不好。”
沈旷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不会停,但总要有个规制。”
“若是有人能讲述一番百姓喜闻乐见之事,也能够更顺从民意。”
秦砚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堵着什么说不出口。
但又好似发现症结的源头,自打和离之后,她每次见他都有些心中不畅快。
即便是他说不图什么,只当是友人。
可他偏偏要用些无法拒绝的理由靠得很近,让人心烦意乱。
沈旷继续说道:”所以,既然都是去……”
“既然都是去庙会,那就您自己去吧。”秦砚立刻接上,转身离开广华殿。
那姑娘转身离去的身影太过□□速,甚至在不能听人一声诡辩。
沈旷愕然,怔在原地半晌。
“陛下,您这一会可要出宫?”康平适时进到了广华殿内,试探地问了一句。
沈旷瞪了他一眼,虽然很想跟着就出宫去那庙会瞧个究竟,但显得他很刻意。
只是康平想起还有件事颇为重要,上前道:“陛下,傅大人出宫前托人给您带句话。”
沈旷还沉浸在如何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皱眉说道:“讲。”
康平觉得这虽然是转达驸马的意思,但这话说起来也够欠打的,他凑过去小声说道:“说是‘今晚舟桥码头游舫见,爱来不来,不来后悔,只此一次。’”
“?”
但沈旷立刻反应过来,多年对兄弟的了解,傅庭安不会干无意义的事。
傅庭安一定是跟沈熙君一同,叫上他也很合理。
沈熙君再去找秦砚,带上他一起去,那更合理。
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快就惦记上前皇后了。
“备马,出宫。”沈旷立刻道。
康平立刻欣喜应下,出宫的机会不多得,更何况是逛庙会。
只是今日原本穿什么都行的皇帝挑剔起衣物的颜色,嫌那暗色的衣衫过于暗沉。
在那一众暗红暗绿暗蓝暗青暗紫中,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月白色常服。
他记得是秦砚从内侍监特意挑的料子,说偶尔换换颜色,浅色也好看。
“哪件好看?”他问。
康平当然都说好,沈旷自己也挑不出什么,但想起秦砚衣裙上那抹蓝色,还是挑了那件月白的。
沈旷换好后,淡淡道:“让内侍监照着这个料子在做几件来。”
既然是喜欢浅色,那以后就浅色好了。
刚出宫门,沈旷忽然想起来件事,立刻驻马,吩咐康平:
“去问问京兆尹,今夜的烟花能不能给朕放个最大的。”
秦砚来到长安之后,也就逛了两次庙会。
一次在出嫁前,送嫁的将军们一直吵吵着小姑娘家家的,没出嫁之前这长安说道可多了,别去别去。
但敌不过她软磨硬泡,带着帏帽去凑凑热闹。
只可惜那次将军们都是会打仗的,但这次来没带领航军师,迷路了半天那庙会都要散场了。
之后就是当了皇家儿媳,那机会就更少了。
出了宫之后终于遇上了这么一场,她还是很想去看看的。
跟沈熙君同行正好作伴。
刚至黄昏,秦砚找到了沈熙君的游舫。
不愧是长公主的游船。虽是单层,但小巧精致,一应俱全。
只是她等了半天,让冬寻去问沈熙君什么时候来,得到的回答都是“殿下和驸马还在路上,请您稍安勿躁”这种好似没说一样的话。
她只能挑着桌上摆的蜜煎,挨个尝两口,望向岸上那热闹非凡,像是隔了很久没见过了一般。
只是眼前忽然浮现一个身影,被她拒绝的人好似有些失落。
秦砚在眼前挥了挥手,要把那云影在眼前驱散。
这人就是这么烦人,和离了都不让人安生。
秦砚拄着脸,盯着船旁静静的湖水,心中一片空白,时间打发的也快。
这桌上的蜜煎快要见底时,船身一沉,她以为是沈熙君终于来了,笑着转过身埋怨道:“一会这庙会都要散了,您才来?”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男子的身影,长身玉立,一身月白华服掀开帷幔的男子眼中也有惊讶。
看着她在这里,不知到底是进还是退。
秦砚警觉地站起,恍然意识到了傅庭安难道根本不是替沈熙君约她?
“您这是何必大动干戈。”
那还在殿前问干什么?
沈旷站在门口,口中的话都有些滞涩,“我此前并不知道。”
秦砚打量他一番,那一见她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但这估计也是他好兄弟做出来的谋划。
她不知心中有何感想,只是偏过头不去看他。
沈旷知晓自己应当说些你要是不喜欢,我便离开的话。
但是他今日讲不出口。
对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与这船舱中的静谧好似不在同一世俗当中。
“上一次……”沈旷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上一次,并没有逛完。”
船中烛光微晃,秦砚忽然心中泛起一阵回响。
秦砚第二次逛长安的庙会也是没逛全。
那时她小心翼翼地当了半年王妃,甚少出府。
只是在宫宴上听起别的王妃说着自家王爷陪着去逛了庙会,有些眼馋。
追着那位王妃问了好几句。
回去的路上沈旷忽然问她:“想去吗?”
秦砚转过头看他,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庙会。”
秦砚一怔,竟是先想了一阵自己要是去合不合礼制,犹豫了半晌,“庙会人多眼杂,若是能去自是更好。”
“下月庙会,我陪你一起去。”
秦砚眼中亮了亮,少见的笑着应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个月庙会,秦砚在府中兴奋了大半天,收拾妥当就等沈旷回来。
沈旷早早下了公差,回到了府中与秦砚一同做马车到了庙会的街角。
只是还没等到看过两个小摊,王府中来了人,急三火四地禀报。
“王爷!快回府吧!圣旨到了!”
秦砚脑海中“嗡”的一声,看向沈旷,此时来的圣旨不知是好是坏。
沈旷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见她有些不安,淡淡的说道:“那圣旨应当是明日才来,本打算今晚告诉你的。”
“是立储的诏书。”
他看不出秦砚有多欣喜,一如往常一样,恭贺他得偿所愿。
但如今想起,他争来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那时陪她好好逛完。
今时他看向站在远处的姑娘,问道:
“就当是补给你那日没逛完的庙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月白色主流认为是淡蓝哈,也有说是白,我这里当淡蓝用哈。
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湖水云影冉月, 粼粼水光照不清往事迷雾。
立储。
秦砚不是不知道沈旷有争储的心思。
甚至他问过几次,“若我有争抢之意,你可有什么想法?”
秦砚望向东宫的方向, 立于巍峨宫銮深处, 离那金銮殿只有一步之遥。
她想起那个地方从没有好的回忆。
成亲之前,先皇曾单独召她入宫, 跪行大礼之后,那初显老态的皇帝未让她起身。
秦砚跪在大殿之上, 暖玉都显得无比冰凉。
好似过了一盏茶之后,先皇才开口。
“你可知朕为何让你嫁给肃王?”
秦砚握紧双拳,极力压制自己的战栗。
起先在秦关听说先皇之事, 都是说这是一个仁慈圣明的皇帝。
受万民敬爱,秉性温和有礼。
但在皇位上做得越久之后, 秦砚再听说这位皇帝时就变了些风向。
果决, 是先皇最大的标志。
利弊分明, 所有决策看似为民, 实际只是为了他的皇位。
与这样的人说话,犹如在刀尖上行走。
她沉声答道:“陛下体恤秦家, 所以照拂臣女。陛下赐婚是臣女莫大的荣幸,臣女……”
“嫁入皇室, 你就是皇家的儿媳。”先皇打断了她。
“咔哒”一声, 先皇将茶盖扔到青碗上, “秦关,与你再无瓜葛。”
“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再敲打她。
秦冶走后,留下的秦家军群龙无首, 秦将军府只剩她一人, 不管她能不能带兵打仗, 秦砚的话对秦家军都是十分有撼动力的。
甚至娶了她的人,就会是秦家军最后效忠的人。
所以传闻起初传闻赐婚时,曾有先皇要她入宫的消息。
只是后来变成了沈旷,而她嫁给他的儿子,先皇也是不放心的。
“臣女明白,此后不会与秦关有任何联络。”秦砚抿着嘴唇,不敢有半点违抗之意。
甚至她这一生都可能不回再回到故乡。
若是她再和秦关有瓜葛,那秦家军那些将军们可能也会遭难。
先皇盯了她半晌,虽是恐慌,但仍旧沉稳得很,不由得让他想起一个人。
他忽然道:“老三这还孩子,不懂情爱,后宅缺个给他打理好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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