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汤幼宁抬头,道:“王爷说可以把画卖给他。”
所以她才练手,五百两银子,总得画好一点。
而且她在农庄,所见所闻那么多,很想全部画下来。
再一个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了,若是下雪,冻极了双手,她不好作画。
汤幼宁虽说学着用毛笔作画,但更顺手的还是自己的指头。
一点一点把颜料堆积推开,她很享受其中的过程,宁静怡然,还有一丝满足感。
秦婆子闻言,也不多嘴唠叨,只让她趁热把奶豆汁给喝了。
汤幼宁乖乖喝完,顺嘴提了侧妃一事。
秦婆子接过空碗,闻言又惊又喜,差点把碗给摔了!
“竟有这等好事!”
侧妃!这可是实打实的名分!可见王爷是很喜爱娘子的!
秦婆子喜不自胜,汤幼宁望着她,“奶娘,我要答应么?”
“自然是要的!”哪个妾室能拒绝这种喜事呢!
汤幼宁又问:“那王妃会不给侧妃出门么?”
她以后还要继续与乐萝约着玩,可不能不出门。
秦婆子没想到她顾虑这么远,反倒是她,只为眼前欣喜,显得不持重了。
她轻咳一声,道:“理论上是不会的。”
侧妃虽不是主母,但出门交际,实属正常。
不过,若是遇到不贤德的王妃,与侧室不融洽,日常掐得火热,还真说不准会怎么刁难。
若是正妻有意让你日子难过,随便就能找到由头。
到时家宅不宁——以摄政王治下的习性,绝不会放任如此。
秦婆子对汤幼宁的未来处境,当然有过担忧。
从来被捧得太高的妾室都招人恨,提防摔下来粉身碎骨。
她要是在王妃进门之前,养育了庶子,能不碍人眼么?
可是,已经是个妾室了,还能有什么其它的选择?
不做侧妃?不生孩子?
人哪有不为自己筹谋的,瞻前顾后,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秦婆子让她尽管应下来,妾室的庶子,与侧妃的庶子,那也是有差别的。
即便王爷他不行,这辈子没有子嗣,那有了侧妃的名分,养老待遇都不同样。
汤幼宁想了想,在王府也挺好的,起初是涿禾院,现在有了更大的住处。
人心是一步步撑大的,她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只要别让她见识了自由的美妙,再把它收回去就行。
那样太残忍了。
******
乐萝的回信很快,本来衍裕郡王府与摄政王府也没隔几条街,叫下人多跑一趟,就与汤幼宁约好明日碰面。
还让她带上小白虎。
汤幼宁很高兴,隔日起了个大早。
自己梳洗完毕,就拿了个小木梳,给睡梦中的困困把绒毛给顺一顺。
梳顺了毛发,一块出门去玩!
一人一虎吃完早饭便乘坐马车,在承邺坊的街口处,与乐萝会合。
乐萝直接钻到她这边的车上来,吩咐车夫去承恩侯府。
她搂着汤幼宁道:“今日咱们去我外祖家,我表姐回娘家了,想让你们认识认识!”
解释完毕,乐萝就迫不及待探出脑袋去看小白虎。
它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吃完了就要到处爬着玩,眯着眼睛像个小呆子。
如同汤幼宁猜测的那样,她对困困爱不释手,抱起来一顿蹭蹭。
汤幼宁还是头一回去陌生人府上做客,揪着手指头道:“我没有带礼物。”
她要有新朋友了么?
“不需要,”乐萝爽快地一摆手,道:“尽管跟着我好了,表姐人很好的。”
“不过你别理我表妹,她那人嘴碎,没意思……”
还没去到侯府,她就把丑话给说前头了。
“好。”汤幼宁配合得很。
马车吱悠吱悠抵达承恩侯府,有乐萝县主在前头露脸,她们被迎了直入二门。
承恩侯夫人余氏早知道乐萝与女儿约好,就等着她来呢,没想到还捎带了个汤幼宁。
这个汤姨娘,此前在宫宴上见过,听说摄政王对她极为放纵,余氏没想到今日在自家撞见。
不由埋怨乐萝行事太过率性而为,也没提前说一声……
“汤姨娘,”余氏浅笑着上前:“我认得你,只怕你不认得我。”
“夫人好。”汤幼宁给她行了个晚辈礼。
余氏掩唇一笑,命人看茶,扭头冲乐萝道:“你表姐去厨房了,说要亲自下厨招待你呢。”
这是乐萝喜欢表姐的一个原因之一,她满脸期待:“表姐又做好吃的了!”
说着便与余氏作别:“舅母,我们先去瞧瞧,不需要你招待。”
“诶……”余氏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不由叹气:“这孩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还毛毛躁躁的,没个轻重。”
身旁的大丫鬟闻言,笑道:“郡王一直纵着县主,也是她的福气。”
如若不然,一个早早失去母亲的孩子,有继母在家,能这样无忧无虑?
除了县主的封号,主要还得是父亲有心偏护。
余氏对乐萝的脾性自然了解,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汤姨娘居然与乐萝玩得好,看来传言不假。”
汤幼宁的单纯,明眼人多接触两次,就能察觉出来。
倒没人拿出来说,显然摄政王贪她好颜色,哪轮得到外人多嘴。
左右是个不长久的小玩意儿。
乐萝带着汤幼宁去往侯府后院,廖大娘子的住处里。
虽说已经出嫁,然闺房一切如旧。
廖成萱出阁之前就很喜欢下厨,嫁人后反而没有机会。
成为他人妇,首要是相夫教子,孝顺公婆,根本不需要她往厨房钻。
难得回来一趟,想自己动手,余氏心疼女儿,不忍拿什么规矩去约束她。
乐萝与汤幼宁赶了巧,一进门便香味扑鼻,整个院子都飘满了。
“表姐!看看是谁来了!”乐萝大声呼喊。
廖成萱端着碟子出来,笑道:“县主贵客,有失远迎?”
乐萝带着汤幼宁过去,都是年轻小娘子,相互介绍一番就认识了,也不讲什么细致礼数,姐姐妹妹随便叫。
廖成萱性子温婉,今年十七,比汤幼宁还小一岁,但是看她就跟看妹妹似的,连忙倒了一杯杨梅露给她。
汤幼宁谢过她,小口喝着,味道甜滋滋还挺不错。
三人刚坐下说话,廖成萱的妹妹过来了,就是乐萝提醒过的嘴碎那位。
“姐姐一回来,咱们整个侯府都热闹了呢。”廖芷秀施施然进来,两眼四下打量。
“我听说摄政王府的女眷大驾光临,特意赶来瞧瞧。”
此人语速快,人未到声先至,听着就是个伶牙俐齿的。
汤幼宁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你要找我?”
“这便是汤姨娘?”
廖芷秀两个眼睛盯过来,直溜溜看得仔细,“果真是倾城之色,嫩得能掐出水来。”
廖成萱眉头轻蹙:“芷秀,不得无礼。”
“怎么无礼了?”廖芷秀一拂袖摆,在旁边自行落座,“她又不王妃,还要我行礼叩拜不成?”
“有你这么看人的么?”乐萝白了她一眼,“多半是嫉妒旁人比你美貌。”
她拉住汤幼宁,道:“别理会她。”
廖芷秀闻言一笑,“我的县主表姐,她再好看与我有什么相干?怕不是跟你妨碍更大吧?”
也不等她们询问什么妨碍,廖芷秀快言快语:
“我可听说了,当年先帝就想从宗室里挑选个郡主什么的,许配给摄政王,可惜那会儿你年岁小,不然就被抬做郡主了。”
金枝玉叶太少了,没有适龄的公主,从旁的挑个郡主县主也行。
先帝故去后,保皇党也曾动过这个心思,为了把摄政王给捆住,谨防此人功高盖主,自己取而代之。
“芷秀你胡说什么!”廖成萱又惊又气,抬手拍在她肩上:“从哪听来的胡言,也敢到处传!”
不说摄政王的婚事,不是她们这等小女子能议论的,就是表姐妹的清誉,难道就不顾及了?
乐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跟薄时衍牵扯上,瞪大一双眼睛,嚯的站起来,指着廖芷秀质问:“你听谁说的!”
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事没完了!
眼看着这三人要吵起来了,汤幼宁一头雾水,回头问湘巧:“什么意思?”
湘巧同样惊讶,忙道:“都是当不得真的笑言,几位娘子可别乱说!”
八字都没一撇,传出去要惹来笑话的!
廖成萱非常生气,叫了婆子过来把廖芷秀带走,“母亲一直以来宠坏你了,就你这张嘴,往后去了婆家能讨着好?”
怕不是一个月就能休妻回来!
乐萝还在追问:“芷秀你说清楚!是不是舅舅说的被你听见了!”
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能不急么!
廖芷秀被带走了,廖成萱劝住了乐萝,并且对在场的下人严令禁口。
她没想到能发生这种事,美食都无人问津了。
乐萝气呼呼的,倒不至于到舅舅跟前去告状或者质问,索性带上汤幼宁告辞。
“我们走,别妨碍他们用家法,芷秀那死丫头,必定要吃苦头了!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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