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银雪出事的。”
李曼点头,含泪送他离开,心中却早就焦急如火,她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抬脚去了隔壁王家,王家此时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家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许月华得知李曼过来,也顾不得之前和他们柳府有过节的事情,更顾不得自己曾经在李曼面前丢尽颜面的事情,脚步匆匆地来迎李曼。
两人屏退了身边服侍的,站到墙角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家姑娘也去了东宫?我记得你家姑娘和太子妃从前并无往来啊。”李曼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面焦灼地问。
许月华的丈夫在朝中的官职并不大,在皇上面前甚至说不上话,和柳朝远完全不能比,柳银雪出事,柳朝远还能在皇上面前求情说理,他们家老爷却不能为王曹燕求情说理。
这件事关乎他们整个王府的兴衰荣辱,许月华此时就吓得心惊胆战。
洛音凡肚子里的,那可是皇孙。
第 62 章
许月华焦急得直抹眼泪:“昨日太子妃就派了帖子过来, 说得知我们王府与长公主府订了亲,她还未见过未来表弟媳,便请了曹燕今日去东宫赏荷,我原以为是好事,谁知道……”
说着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李曼目光一沉,这么说, 太子妃是心血来潮了?事情当真会那么巧?
按柳岐山的意思, 是有人想坑害他们银雪,而近来,先有楼允让王曹燕母女在他们柳家人面前颜面扫地, 后有楼允亲自将王曹燕丢进池塘里,而楼允丢她的原因, 是为柳银雪出气。
所以, 王曹燕早就对他们银雪心生嫉恨,才会在楼允面前抹黑她。
如此说来, 与银雪最是不睦的,最记恨他们银雪的,当属王曹燕。
李曼想到这点, 忽然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冷然起来。
许月华觉察到她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李曼望向许月华的目光有瞬间的犀利,但她转眼就收敛了起来,快得好像是许月华的错觉, 许月华见她不做声,紧接着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李曼摇摇头,不,她不能说,她不能与许月华私下多说。
她就不该来找许月华。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得回去了,老太太还在家里,我得回去守着老太太,我什么都不能说。”李曼转身往回走。
许月华去拉李曼,被李曼猛地挣脱,李曼快步往大门口走。
李曼神思恍惚,明显心中有事,定然与今天在东宫发生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许月华一心想要问清楚,快步朝李曼追上去,一路追到了王家大门口。
“李夫人,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许月华拉住李曼的手臂不让她走。
李曼回头,忽然不顾形象地对许月华厉声责骂道:“当初我女儿银雪嫁到祁王府,回门那日,你与你女儿王曹燕来我府上做客,嘴上说是看我女儿,实际上却将我女婿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你们王家母女哪里是来看我女儿的,分明就是来看我女儿笑话的!”
李曼想到她们母女当时的嘴脸,到现在还觉得恶心,要不是念在两家人多年邻居,常有往来的份儿上,她决计不会上门道歉。
李曼突然翻起旧账,许月华不知道她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顿时愣在当场。
柳府和王家大门都处在闹市,大门口人来人往,见她们两位夫人在大门口吵起来,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热闹,间或指指点点。
“李夫人,你什么意思?”许月华冷声问。
李曼冷哼一声:“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我女儿银雪成婚满一月,女婿陪她回来住,你女儿王曹燕递了帖子来看我女儿,结果你女儿趁我女儿不在的时候,是如何跟我女婿说的?她难道没有跟你说?”
许月华被李曼突如其来的发难气得浑身发抖。
李曼却不管她发不发抖,她要在柳银雪被问罪前先发制人,王曹燕和柳银雪的关系越糟糕,对柳银雪就越有利。
她也顾不及两家人是不是邻居了,她必须要赌一把。
撕破脸就撕破脸,他们柳家从来不怕这些虚的。
李曼道:“王曹燕是你亲手教养出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是那等嘴碎的女子,在祁王面前说我女儿银雪跟你侄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银雪对你侄子更是情深义重,谁知道一封圣旨,竟然将她指给了祁王,到底是祁王和我女儿的缘分更深些。她在祁王面前搬弄银雪的是非,说银雪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分明就是想离间银雪和祁王的感情。”
李曼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都在控诉许月华。
“我真是想不明白,我们两家人时常走动,银雪和王曹燕是从小的玩伴,我一直以为她们感情好,是闺中密友,谁知道王曹燕竟然那般嫉恨我家银雪,趁银雪不在的时候,在背地里抹黑她,简直可恶至极。”李曼厉声骂道。
“好在祁王不是那等听信谗言的愚笨之人,气得当下就将王曹燕丢进了池塘里,让她去池塘里冷静,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李曼后来仔细查过,所以特别清楚,所以她才越发觉得祁王是个好的,甚至愿意将柳银生送过去习武。
许月华被李曼的话气得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
“当时在场的丫鬟小厮一大堆,你问谁都行,”李曼口吻凿凿,嗤道:“什么闺中密友,你那女儿王曹燕分明就是蛇蝎心肠,早就嫉妒我女儿银雪不仅模样倾城而且才华横溢,抢走了她许多的风头,所以早就怀恨在心,想借机报复银雪。”
李曼说得有鼻子有眼,大门口围聚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指指点点。
许月华颜面尽失,恨不得当场拧歪李曼的嘴。
而李曼显然也并不打算与许月华多做纠缠,她道:“这次的东宫事件,你最好祈祷我女儿没事,否则我柳家绝不会放过你们王家。”
李曼放下狠话,抬脚就朝柳府的大门走。
她神情凝重,一踏进大门,就有管事的妈妈上前禀道:“夫人,内院的消息已经锁死了。”
李曼“嗯”了声:“派人盯住大门口,老爷或者老太爷回来了,立刻来报我。”
那妈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应承下来。
柳银雪被关在一间暗室里,暗室很黑,只有高处的一扇窗棂透进些微的天光,暗室里只有一个罚跪用的蒲团,其余什么都没有。
天气炎热,暗室里却有些寒凉,仿佛有股阴风在周围飘荡,柳银雪抱紧双臂坐在蒲团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自她踏入东宫开始,她就暗有戒备,但是没想到,她还是被别人成功地算计了。
洛音凡腹中的孩子应该保不住了,她被人从荷塘里捞起来的时候,她看见她双腿已经染了鲜血,裙子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而她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
柳银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只有静下心来,她才能条条剖析,才能找出最关键的问题,才能想出办法自救。
她知道洛音凡恨她,但是为了搞垮她,就弄死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真的值得吗?没有孩子傍身,她如何站稳脚跟?
洛音凡当真是那等为了情爱而不顾一切的女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当初就算自戕也不会嫁给楼逸,何况太子选妃,选的是各大臣上报的贵女,难道左相在上报洛音凡的名字的时候,丝毫没有跟洛音凡提过?
这也有可能,毕竟女儿婚姻,都是父母包办做主。
可柳银雪总觉得,并非如此简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音凡为了一个得不到的楼允,真的心甘情愿牺牲掉自己的孩子和高高在上的未来也要弄死她这个情敌?
她是左相亲自教出来的,多年稳坐东宫,世人皆称赞她贤良淑德、温和大方,这样的人,不可能是蠢笨的,不可能不懂得权衡利弊,甚至拿整个左相府冒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银雪沉沉地闭上眼睛。
忽然,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一个问题,想到一个人。
门扉从外面被打开,刺眼的天光照进来,柳银雪被逼抬手遮住眼睛,片刻后,她才勉强适应了屋外刺眼的天光,逆着光束,她望向来人。
暗红绣金丝蟒袍朝服,脚上蹬黑色云靴,楼逸逆光站在门口,光线太过刺眼,柳银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微微眯起眼睛。
柳银雪撑着双膝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她并未行礼,开口时声音冰冷得不起丝毫波澜:“殿下将我关在这里,打算意欲何为?”
楼逸忽地笑了。
他五官和楼允有两三分相似,却不及楼允一半俊逸,笑起来的时候更无楼允好看,反而给人一种十分阴冷的感觉。
“祁王妃果然与众不同,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却还能挺直腰杆,不卑不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实在令人,不得不,青睐——”
他说“青睐”二字时,尾音拉长,如冷蛇爬过柳银雪的脊背,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银雪不想与他多说废话,问道:“太子妃呢?如何了?”
“怀着身孕的女人浑身湿漉漉的被人从荷塘里捞出来,你说能如何?”楼逸抬手,守在门口的守卫将门关上,暗室里的光线收尽,恢复黑暗,楼逸的话还在继续。
“孩子自然已经没了。”他说。
柳银雪眉头大皱:“你关门干什么?殿下,你别忘了我的身份,帝师的孙女,祁王的王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根本不妥,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