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雪身娇体软的,抱起来就是舒服。
但是很快,两个人感觉都不大好了。
现在是七月天,白日里柳银雪已经在穿单薄的纱裙,晚上虽然不比白天热,却还是算不得多凉爽,两个人抱在一起睡,楼允和柳银雪很快就热了起来。
楼允一脚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开,手臂却固执地搂着柳银雪,长腿也固执地搭在柳银雪的腿上,但是对柳银雪而言,楼允简直就是一个小火炉。
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圈细汗。
柳银雪去推楼允:“你不热吗?你让开点啊!”
额头冒烟的楼允固执地不想放开怀里的软香,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不热,毒郎中说我体质偏寒,我很难感觉到热。”
柳银雪颇有点咬牙切齿:“你不热你踢被子?”
楼允:“我是帮你踢的,感觉你热,我帮你降温。”
“知道我热,你还不把我放开?”柳银雪继续推他,奈何紧紧贴在她后背的楼允的胸膛简直就像一堵坚实的墙壁,她怎么推对方都纹丝不动。
“我特地跑过来抱着你睡的,我放开你,那我跑过来的意义呢?被子已经被我踢开了,等会儿就凉快了,你安分点,让我抱着睡,别动来动去的。”
“可是我要热死了!”
“我给你扇风。”楼允伸手拿过床边小几上的蒲扇,一手搂着柳银雪,一手扬扇轻轻给她扇风,他动作十分轻柔,柳银雪甚至不太能听到蒲扇煽动的声响。
她觉得今天的楼允实在反常。
楼允是温柔体贴且细致的人吗?
他可能会主动跟她示好,但是如此贴心的照顾却根本不是她曾经敢想的,就算是现在,柳银雪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老王爷去世那么久,内院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她已经歇了好几日,这些日子,他们每日少说也要见上一面,怎么前几日不见他体谅自己的辛苦,不见他半夜三更跑来爬床,今日却殷勤地如此不正常?
柳银雪心思机敏,机敏之余未免有点多疑,她不由地联想到今日洛音凡的到访,她与楼允于拐角处不期然地迎面相遇。
当时楼允的表情很沉,目光很深,谁也看不懂那双黑眸中到底卷着怎样的旋涡。
柳银雪此时一阵分析,就忍不住想,那时楼允在想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楼允今晚的反常是不是和洛音凡今日的突然出现有解不开的关系?
这种想法犹如一盆冷水突然从柳银雪的头顶浇下来,将她的羞怯和难为情瞬间冲走了大半,她忽然就觉得,也不是那么热了,反而还有点发冷。
“楼允,你怎么突然改了性子,对我好起来?”柳银雪压着心底的怀疑,不阴不阳地问。
楼允揉了揉她黑如缎带的长发:“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好事?”
“好是好,就是你这突如其来的好,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怕我消化不良,最后还得全部给吐出来。”柳银雪从他手里夺了扑扇,自己给自己扇风。
“你是突然转性了吗?”她翘着好看的眉毛问他。
楼允扯了扯削薄的唇:“柳银雪,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柳银雪瘪了嘴。
“我对你不好,你说我不是个人,我对你好你说你消化不良,你要求怎么那么多?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楼允的声音变得阴测测起来,“你想如何?”
柳银雪从他怀里爬出去,盘腿坐在床上,低眉看他:“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你突然示好,我当然觉得奇怪,有句话你没听过吗?反常必有鬼!”
楼允斜斜地躺着,指尖勾起柳银雪的一缕长发,勾在手里把玩儿。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微的暗哑:“那你要试着习惯。”
“习惯什么?”柳银雪下意识地反问。
“习惯我对你好。”他说。
柳银雪怔住。
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斜躺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有无与伦比的俊美的五官,鼻梁很高,眼阔很深,那双黑眸格外深邃,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有点孩子气。
他会因为不忍心拒绝她祖母的好意,而吃掉令他难以忍受的蜜汁麻球。
他会因为别人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而将对方丢进池塘里冷静。
他会纡尊降贵地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糖葫芦,他不喜欢吃糖葫芦,但是她佯装生气,非要他吃,他却也能忍受糖葫芦的甜腻,而咬一个喂进嘴里。
他会说:“你有你的好。”
在她发怔的时候,楼允伸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拿过蒲扇继续给她扇风,他轻轻嗅了嗅怀里少女发间温软的香气,微微闭上眼睛道:“睡吧,已经很晚了。”
柳银雪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不再模糊,不再遥远,十分清晰,清晰得让她在背对楼允的时候,耳根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沉鱼伺候柳银雪起床,眉开眼笑道:“王爷天还未亮就起来了,让奴婢们不要吵醒您,让您睡醒了再来伺候。”
柳银雪望着梳妆镜中美艳的脸,露出笑容。
早膳后,容妈妈带了连个姨娘过来,两位姨娘已经绣完了她要求的十件绣品,有黎妈妈把关,那些绣品自然都能入眼,柳银雪让人赏了她们一人三十两银子,让她们回去与清桂一起,完成她要求的两座屏风。
至此,已经有三个姨娘在针线上出师了。
柳银雪跟容妈妈道:“等今年年底,长安街铺子的租约到期就不再续约了,你寻个时间,提前去跟茶叶店的老板打声招呼,让他另外寻一间铺面吧。”
容妈妈笑问:“您想卖绣品?”
柳银雪点头。
容妈妈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柳银雪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意外,她不想泼柳银雪冷水,但还是忍不住道:“整个汴京城,有好几家绣坊,几乎揽了汴京大部分绣品的生意,您的绣品若是不出彩,只怕很难有可观的利润,租给别人每年还能有一笔稳定的租金,若是自己拿来做生意,还不一定能赚到租金的钱。”
纤纤玉指将刚摘的鲜红月季插在青花瓷的花瓶里,柳银雪笑容温和。
“我也不缺那点租金钱,这些姨娘们成天无所事事,不给她们找点事情做,难道让她们整天呆在院子里千方百计给我找麻烦吗?”柳银雪笑道,“我把铺子收回来,专程卖绣品和络子,绣品卖出去了,再把银子分给姨娘使,难道不比养一群吃白饭的好?”
容妈妈笑了。
“王妃您的主意就是多,您说得没错,正反您也不缺那点租金,倒不如给姨娘找点生计,将来也好安顿她们。”容妈妈道。
这府里九个姨娘,每一个都身份卑微,总不能让她们一辈子都留在府里,就让府里养着,等她们老了再给她们送终,能让她们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是最好不过的。
柳银雪却想起另一件事。
容妈妈跟在她身边多年,柳银雪的心思她也能猜到几分,她道:“我暗中问过了,那些姑娘们,都还是干净的,我们王爷,从未动过她们。”
这是柳银雪早就吩咐过容妈妈的事情。
两类,一类是被楼允宠幸过的,一类是未被楼允宠幸过的。
她既然想要处理姨娘们,自然就要处理干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式,那些被楼允宠幸过的她只怕只能让人留在府里,那些还未被宠幸过的,却可以送出去。
可是,楼允竟然从未动过她们?
外面是怎么传的?
说楼允贪恋美色,被美色掏空了身体,才会干瘪瘦弱,下不来床,可是楼允竟然从未动过她们?
柳银雪难言吃惊:“此言当真?容妈妈,您可不能只顾着安慰我。”
第 54 章
“这种事情我哪敢乱说, 我是亲自私下问了几个姨娘的,也问了这青山院伺候的老人,所有人的口径都是一致的,王爷当真没有动过她们。”这件事查清楚后容妈妈就很高兴,这对柳银雪而言乃是天大的好事,说明楼允是个十分持重守己的人。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胡言乱语是谁传的, 简直半点不沾边。
容妈妈道:“早年王爷四处奔走, 很少着家,多宿在外头,这些姨娘们一个月都见不到王爷一次, 而且王爷每次在家里长住都是为了养伤,这些年, 王爷留在府里时间最长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伤了腿,一次就是上次的中毒。”
言下之意, 根本没精力也没体力去宠幸那些花枝招展的姨娘。
柳银雪压下心中的困惑和激动,又问:“王爷的腿伤府里的下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在外面伤的,到底怎么伤的, 我打听了许久, 也没人能说个明白,”容妈妈凝着李银雪的神色,“王爷在外面的事情,这府里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所以知道腿伤根本原因的应当就只有府里几个院子里的主子了。
因为涉及到当朝太子妃和整个祁王府身份最尊贵的人,他们怕走漏了风声真的闹出什么撼动了祁王府根基的事情, 所以才一致闭口不言。
而叶惋惜为了跟自己套近乎,才跟她说了实情?
无论如何,楼允没有动那些姨娘,她处理起来就好办多了。
容妈妈道:“那些姨娘在名义上到底是王爷的女人,王妃在安置她们之前,最好还是跟王爷打声招呼,以免夫妻因为那些不重要的人而生出罅隙来,得不偿失。”
柳银雪揉了揉额角:“这事我会仔细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