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脚跟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啊?”柳银雪不信。
楼允将信纸放在火盆里烧了,火苗窜起来,映入柳银雪的眼底,那双凤眼更是潋滟芳菲,令人怦然心动。
楼允瞥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说话的声音却不禁然地越发温柔了些。
第 116 章
他道:“现在毕竟是太平盛世, 不是乱世,否则皇上也不会那么早就立楼逸为储君,毕竟谁看不出来,楼逸其实资质平平。他能坐上太子的位置,一是因为他是长子,二是因为他颇有城府且待人和善, 但这个人, 本身是没有多少厉害的手段的,否则也不至于会干出派人刺杀我的事情来,若他真的是温良之人, 当一个太平盛世的储君,已然足够了。”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搞臭楼逸的名声, 让他原形毕露。
说到这里, 楼允笑了笑:“银雪,你虽聪慧, 但到底从未涉足江湖和朝堂,许多事情都了解得太浅薄了,其实想要扳倒一些人, 并不用真的费尽所有的功夫。”
柳银雪暗暗瘪嘴, 说道:“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限制太深了,否则指不定我也能当个丞相首辅之类的,大展宏图,造福万民。”
楼允忍不住笑:“是,你最厉害了!”
柳银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有些不服气地问:“你不相信?”
楼允立刻做出正色的表情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新奇,我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般的,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柳银雪得到这般夸赞,总算满意了,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楼允压下去的笑意便又忍不住溢了出来,可笑着笑着,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真的,楼银雪太优秀了,优秀得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女子,他想要死死地抓住,实在太难,太难太难了。
他总是患得患失,害怕下一刻他就要失去,他也总觉得,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失去,这种惶恐日日折磨着他,让他惶惶不安。
午膳后,柳银雪与沉鱼落雁在苏流韵的保护下到玉泉街逛商铺,柳银雪没有别的目的,新年刚开,她来看看各铺面的气象,顺便翻了翻这两日各铺面的账册。
账册翻完,时辰还早,路过戏楼的时候,柳银雪一时心血来潮,进了戏楼听戏。
今日在台上唱戏的是妙音班,唱戏的内容也格外有趣,唱的是将军带自己的娘子外出踏青,却遇到刺客暗杀,将军为保护娘子而被刺客砍了一刀的故事。
柳银雪听完整场戏,无声地挑了挑秀眉。
她让沉鱼去问这场戏是谁排的,沉鱼打听清楚后回来回话:“是张干张二公子。”
柳银雪:“……”
沉鱼紧接着道:“班主说张二公子还亲自排了好几场戏,这‘将军护妻’只是其中一场,还有‘美男醉酒’和‘毒女沉塘’。”
这些名字听到都十分耳熟,柳银雪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让沉鱼去点了另外两场戏,她是祁王妃,她一出手,寻常人都不会跟她抢,于是妙音班接下来就唱了“美男醉酒”和“毒女沉塘”的戏,果然如柳银雪所料,那美男醉酒唱的就是楼允当日在万春楼喝酒的事。
那“毒女沉塘”唱的就是楼允在柳府将王曹燕丢进池塘的事。
柳银雪没听这些戏,还不知道楼允在外面竟然是跟别人那么评价她的。
肤若凝脂,眸似星辰,低眉如含羞白梅,抬眸似山巅雪莲,不笑若端凝玫瑰,一笑则足以倾国倾城?你这等山脚旮旯里来的庸脂俗粉连给本王的王妃提鞋都不配?
楼允这哪里是在赞美她,这分明是在给她找仇家!
那万娇娇一听楼允这般说,还不恨透了她?就如王曹燕,王曹燕为什么恨她?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总是抢尽了王曹燕的风头,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能抢尽她的风头。
楼允不含蓄点便也算了,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她去踩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恨她才怪。
不过,柳银雪琢磨着,看在楼允实话实说还算有点眼光的份儿上,就懒得与他那个鉴婊无能的男人过多计较了。
她比较好奇的是,张干怎么排起这些戏来了?
吃饱了撑得没事做?
柳银雪正奇怪,苏流韵就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张干来了,就在门口。”
柳银雪朝门口望去,果然看见了张干,他穿着一身绯色的长衫,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轻轻搭打在他的手心上,将“浪荡贵公子”这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柳银雪朝落雁扬了扬下巴:“去把张二公子请过来。”
落雁去后,低头跟张干说了几句话,张干就朝这方望了过来,他大步朝柳银雪走来,拱手朝柳银雪行礼:“见过祁王妃。”
柳银雪笑:“张二公子请坐吧。”
张干道了谢,在柳银雪对面坐下来,柳银雪笑道:“张二公子好像特别有闲情逸致啊,我与楼允的事情,都被你编成戏文搬上台了,听说公子每日忙着吃喝嫖赌,你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管这些闲事,真是辛苦了。”
张干心里“咯噔”一声。
他讪讪地笑了笑,起身拱手道:“王妃误会了,这不是在下的意思,这是王爷的意思,前些时日,许多人不是都在传王爷爱慕太子妃而不爱您吗,王爷怕您听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不高兴,就让在下帮着堵一堵那些人的嘴巴,好在王爷和王妃的恩爱事件不是什么秘密,在下稍微一打听一琢磨,再添点油加点醋,让人写成戏文,搬上戏台,效果竟然还不错!”
张干说着,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滔滔不绝道:“喜欢看那几场戏的人颇多,在下还因此小赚了一笔呢,而且啊,也再没有人说王爷不爱您了。”
“倒是个好法子。”柳银雪听张干说完,陷入沉思。
“好法子?什么好法子?”张干一脸茫然。
柳银雪淡淡瞥他一眼,那眼神极冷,看得张干一愣,莫名觉得柳银雪气场强大,就听柳银雪吩咐道:“让他们以后都别唱了,我不喜欢听。”
张干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他看出来了,这位祁王妃对祁王只怕没什么感情,她说话的时候是微微带笑的,可是那笑容那太浅太浅,根本不达眼底,提到祁王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感情。
不像他的媳妇儿,望着他的时候,眼里都含着光。
张干忽然觉得祁王有点可怜,柳银雪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里,若是根本不爱自己,还凡事都要凌驾在自己之上,让自己过得憋屈又没有尊严,还不如娶一个平凡的女人,至少平凡的女人能让自己有存在感。
张干不知道祁王有没有存在感,但是仅凭柳银雪刚刚那冰冷的一眼,张干就知道,这女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是个惹不起的。
“若是无事,在下便先退下了。”再开口时,张干声音都恭敬了许多。
柳银雪端茶:“请吧。”
柳银雪回到青山院,楼允却不在,等他回来时,天色已经入夜,他屏退屋里伺候的,对柳银雪道:“皇上已经下令,让成王全权处理凉州知州贪污的事情。”
柳银雪闷闷地应了声,
楼允见她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太便宜楼逸了,之前的事情动静还是闹得太小了,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最重要的不是百姓如何看,而是文武百官如何看,皇上如何看,天下万民,百姓们只管自己能否吃饱穿暖,其他的,他们又在意什么。”楼允道。
柳银雪淡淡地笑:“说得也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中旬,楼宗从凉州快马加鞭赶回,大部队滞后,一路上遇到十几波刺客刺杀,等邻近汴京时,对方眼看进了汴京再要下手就无望了,更是出了狠手。
楼宗带着七八个人抵抗几十个黑衣刺客的暗杀,十分吃力,就在他险些被一刀坎中的时候,一把软剑轻飘飘地挑起了那把大刀,浑厚的内力将那把大刀挑开,来人轻而易举地就一脚将那黑衣刺客给踢飞了出去。
那刺客撞到一棵树上,尖锐的树枝从他的后背贯穿到他的前胸,死相十分渗人。
楼宗一喜:“允弟!”
楼允可没时间跟成王废话,因为刺客门很快又围拢上来,楼允的身影在刺客之间穿梭,快刀斩乱麻似的,那软剑横扫过去,刺客们就纷纷倒下了。
楼宗颇为吃惊,都说楼允武功盖世,这话当真不假,这是他第一次看楼允出剑,却已然想不到还有谁比楼允武功厉害的。
楼允解决了刺客,用白布擦干软剑上的鲜血,而后朝楼宗拱手道:“成王兄。”
楼宗抬了抬他的手:“好了,我们兄弟之间,用不着如此客气,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若不来,我估计得交代在这里了。”
“成王兄在凉州查了贪污案,汴京势必有人要着急的,他们不希望成王兄将证据拿回来交给皇上,自然就要出手拦截成王兄,成王兄一路辛苦了。”楼允道。
楼宗笑了笑:“再辛苦也值得,走吧,我们一路走一路说。”
两人上了马,楼宗笑问:“你出来迎我,别人岂不是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不是说时机还未到吗啊?我出城的时候,你都不来送我。”
“那是因为出城的时候时机还不成熟,那时候成王兄还无政绩,我若站了出来,也只会给成王兄树敌,让他们认为我是因为在太子那边站不住脚,才会被迫选择成王兄,他们自然不会效仿我,但是现在不同了,如今成王兄满载而归,我自当站出来做领头羊。”楼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