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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完结+番外 (汪汪碎大冰)


  谢知鸢又笑了笑,脸侧的红缨随之轻晃了晃,宛如清润山水中的一抹姝色。
  明明已是孩子的娘亲了,眼眸却犹带初见时的清澈,像是见过无数尘埃后的沉静。
  孟瀛喉结微动,泛上细细密密的痒意,
  往日画面一点一滴划过脑中,一别经年,恍如隔世。
  此间他曾做了无数场梦,梦中的她犹是谢府的娇小姐,一袭粉襦,抱着画轴,歪着脑袋看着她。
  ......
  这些梦在每回见着她时都会变得格外汹涌,到后来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
  墨发散落,她眼眸懵懂含泪,身上盖着他的青袍,松松垮垮半遮半掩,玉色的肌肤微露,上面红痕斑驳。
  他扣着她的腰肢,反复忆及宫宴时她高耸的肚子,嫉妒般地索取,欲要让她给自己也生孩子。
  脑中种种污浊,现实不过一息。
  男人眸光重回沉寂,守礼般地偏过视线,眸光清正又克制。
  心中却有了隐不可闻的念头——让自己的小厮到的晚一些,雨也停得晚些......
  两人就这般默默看着檐外的雨露,静默无声。
  雨停歇了,孟瀛的小厮还未归,谢知鸢犹豫了两瞬,先行提及离开,“孟大人,改日再相逢。”
  改日再相逢。
  孟瀛默念着。
  明明不过一句客套,却被他放入心中。
  *
  孟瀛出宫后,到坊间买了壶翠酿,拐道去了诏狱。
  那里有位老朋友,算算时间,也快被放出来了。
  诏狱十数年如一日的阴冷,他不紧不慢踏过一间间被血气沾染的牢房,前边的卒吏将锁链打开。
  里头是与其他牢房不同的宽敞干燥,甚至还点了盏油灯。
  “看来又有酒喝了。”里头原本坐在草垛上的男子起身,简陋的囚服遮掩不住浑身的气势,结实的肌骨自宽松的领口微露。
  孟瀛将手里的酒放到矮桌上,身后卒吏已将小杌子搬来,他不紧不慢倒了两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也不客气,在他身前落座。
  “今日的酒倒是不错。”话虽如此,邵远抿了口便放下杯盏。
  “可有想过出来后要去何处?”孟瀛面不改色继续替他斟上。
  先前朝廷与上清教斗争如火如荼,但随着邵远的倒戈,新帝抓住机会,一举剿灭大半势力。
  邵远功过相抵,他却自请入狱两年,今日正好是要出狱的时候。
  “还能去何处?”邵远淡笑一声。
  孟瀛抬眼看他,长睫在火光中投下淡淡阴影,“圣上今日同我一道用膳时,与我说过,若你愿意,出狱便可官复原位。”
  邵远不置可否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可不愿屈于人下。”
  与其在职时遭受猜忌,把控不住心中对权势的欲望,倒不如一开始便拒绝陷入此境。
  孟瀛对上他的目光,定定看了他两瞬,而后才展颜,“这倒不像你,看来狱中修身养性,并非没有用处。”
  两人推杯交盏,却都不是嗜酒之人,没喝两口就放下杯盏,谈起这些时日发生的趣事。
  “上回秦奕还与你一道来,今日怎不见人影?”邵远可有可无地提起这个自出生时起便与他命运交织的男人。
  “秦奕?”孟瀛罕见地轻笑了一声,语调带上微不可查的羡慕,“他如今日日宿在太医院里,由人安诊,想来乐在其中。”
  “太医院”三字入耳,邵远指腹摩挲了下杯壁,“上次见到那小子,人不还是好好的吗?”
  秦奕自小被灌那种虎狼之药,原本身子骨该被毁得一干二净,活不过三十,可也算他命大,察觉到不对劲后,药都被他吐了不少,如今好好温养身子,虽仍比寻常男子要孱弱些,却并无大碍。
  “他的病有反复,”孟瀛耐心解释,“又向来由谢衣正负责,为恐救治不及,黄院使便做主便将人安置在那。”
  这些冠冕堂皇的缘由也只有太医院那些眼里只有医书的老头子们能信了。
  邵远眼眸微眯,稍浅的眸色恍若蒙上了一层灰,“他还是没能放下。”
  人生百味,“情”的比重着实太小,小到淡薄得都快回忆不起心动的感觉。
  年少时曾随心所欲,感情当与权术一样,都是可以拿来玩弄设计的,如今回望过去,却多了几分歉疚。
  “若是能再见到她,当道声对不住。”邵远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孟瀛却清楚地知道他所愧之人指的是谁。
  他不答反笑,将那点子情绪波动压了下去,神情依旧淡然得好似无所求——至少足以蒙蔽过邵远,让他并不知晓,眼前之人也同太医院躺着的那位一样,未能放下。
  狱卒又来了一趟,小心翼翼告知二位可启程了,邵远才颔首示意,由人拆了手脚上的镣铐,
  春雨落幕后,外头清风还带着水汽的微凉。
  侯在诏狱外的少年身姿高挑,脸上早已褪却少时的肥胖,分明的眉目是与邵远如出一辙的俊秀。
  邵聪原本等得百无聊赖,目光瞥见自门口行出的二人,忙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斗篷盖在着狱服的人身上。
  邵远按住斗篷领口,抬眸时随口问了他政务上的事。
  邵聪因为自家哥的缘故,捞到了个不算小的官职,刚上手那几天哭爹喊娘,爹不在娘也不在,就只好屁颠屁颠来狱中寻亲亲兄长。
  兄长把他批得一无是处,凶归凶,却还是耐心同他分析其中各种错综复杂。
  此后每每遇着问题,他都会来求兄长骂他,诏狱看门的狱卒都和他混熟了。
  本打算今天是要亲自将兄长从狱中接出来,不料那狱卒同他咬耳朵,说是孟大人在里头。
  孟大人!
  邵聪狠得牙痒痒,他当然知道这是何方妖怪。
  他来找兄长,十回有八回都能撞见他,只要他在场,兄长眼里就不会有他——就好像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聊起来总没有同龄的友人带劲。
  而那孟瀛,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兄长的授意,在朝中总要对他多加“照看”几番。
  孟瀛是他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邵聪能怎么办,还不是能避则避。
  回忆到此处,他略有些小心地窥了眼兄长身边的青年,才磕磕绊绊说起前几日自己的应对之策。
  邵远边走边听,忽地垂眸看着自家的弟弟,他的目光就像是自冬眠醒来的熊,清浅却带了几分压迫。
  “怎......怎么了,兄长?”邵聪慌了神。
  想他在闺阁小姐眼中也是年少有为、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帕子手绢什么的不知收到多少回,但在完全成熟的男人面前却根本不够看。
  望见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邵远摇摇头,神色软化几分,“不说这些了,回府。”
  他说着偏头看向始终沉默不做声的孟瀛,“你可得同我一道回去。”
  扫见边上少年郎瞬间如小兽警惕般的敌意神色,孟瀛微不可闻弯了下唇,“你与你弟好好相处,我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邵远眉峰微扬,却也没有挽留,只装模作样叹了叹,“今夜小聪他做了不少好菜,你不来确实是可惜了。”
  孟瀛敛眉不语,看着邵聪搀扶着邵远上了马车,正值年少的儿郎末了甩给自己个得意扬扬的眼神。
  他不禁有些失神。
  他的爹娘,自小便畏惧他,与其说畏惧他,不若说畏惧张德忠。
  他们把他当主子来伺候,完全信了张德忠的鬼话,自幼在他跟前战战兢兢,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更遑论甩脸色。
  浅淡的天色中,车舆消失在巷口。
  孟瀛收回目光,拢了拢衣袖,发觉在宫中檐下躲雨时沾染的湿气已干。
  他无声叹了口气,独自一人,慢慢往永宁侯府行去。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①。
  *
  重逢之日来得很快。
  下朝后,孟瀛拎着一大袋燕窝、鹿茸、人参到了太医院。
  没有收到召令外派时,御医们都在捡药分药,有的则是对着医书上的某一页谈论不休。
  秦奕就躺在椅子上,面朝柔和温暖的春日,身边嗡嗡嗡挤着一堆老头。
  “别吵啦!”正中的女子捧着一大叠医书面向众人,她眼睛不自觉瞪大,“你们这么吵下去也没用啊,照我说啊,还是该先开两剂下去试验一下,纸上谈兵终觉浅②,不试又怎么出效果啊!”
  “哎呦谢衣正你这不能乱说,”有个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似要与她比谁的眼睛更大,“你制的药那般毒,这要是试错了,他出事了,那咱整个太医院不得跟着赔罪!”
  这躺着的可是先太子,就算是圣上也不得不碍着脸面将他伺候好了,不然传出个什么虐待的消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盛京城淹没了。
  而且啊,他算是看明白了,谢衣正每闯出点祸,嘴上说着是要自己背,到头来还不是拉着他们一起罚俸禄。
  害得他买酒都得去偷老婆子的钱袋子!
  “谁说的!”谢知鸢气得脸都红彤彤的,碍于手里腾不出空来,于是故意用跺脚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卢院判,你这就冤枉人了,我那药怎么了?!什么叫毒?我都用小白试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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