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近一年以来,她是安心地退到后头,看着她的孩子们独当一面,自己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那股一直要强的劲儿,反倒下去了。”
要说了解,这满府里上下,确实没有一个人比文氏更了解温老太太,乔玉言心里有些苦涩。
她与温老太太之间虽然有些感情,可绝对比不上文氏。
但是这一年多以来,老太太始终是护着她的。
对于遭遇了前世的事情的乔玉言来说,任何一份善意都值得她珍重,因而将这样的事情,挑开在老太太面前,让她备受打击,她心里始终充满了愧疚。
“你不要多心,”文氏拍了拍她的手,“虽说如今老太太没有从前的刚强,可她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眼下或许会迁怒于你,但是也不过两日的功夫,她就能想清楚了。
眼下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是她自己心里难受而已,且让她自己静一静吧!咱们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就一起给老太太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吧!”
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抬眼看文氏,“你呢?你会怪我吗?你自小在这个家里长大,虽说名义上是温家的媳妇,可实际,说你是温家的女儿才更恰当些。”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温家是什么样的情况,”文氏也叹了口气,“我是温家的女儿,是温家的媳妇,所以我看到的温家,与老太太眼里的并不一样。
我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争端,知道几个嫂子之间的龃龉,也知道他们的勾心斗角,只是这些都只是知道而已。
我的身份尴尬,对于其他的妯娌来说,好似我天然就更受老太太的宠爱一些,哪怕我寡居在家,这一点隔阂也无从消除,所以……”
乔玉言怔了怔,竟无言反对。
这一个角度,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她以为文氏这么深居简出,是因为温家四老爷早早过世,且与她有些关联的缘故。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都说妯娌是天生的敌人,这些人加进来,发现有个妯娌是婆母的亲生女儿似的身份,心里如何能不忌惮。
原本孀居的身份或许叫人觉得没有威胁,可放在文氏的身上,反倒好像更容易叫老太太同情,从而更容易偏心些似的。
乔玉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看着文氏,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文氏见她这样的眼神,忽而又笑了,“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好赖托你的福,愣是将我从这个院子里拖出来,如今我倒又活得像个人了,我还没有感激你呢!”
这话听得乔玉言有些心酸,可什么宽慰的话,都不好说,妯娌两个只能相视一笑。
“不过你既然上我这儿来了,我倒是要白嘱咐你一句。”
乔玉言挑眉,“四嫂有话直说就是了。”
“我比你又更了解二嫂一些,她一向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这一次能叫你整治成这样,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更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如此沉不住气。”.CoM
听到文氏的话,乔玉言问道:“四嫂的意思,这不像她的性子?”
“不像!”文氏十分笃定地摇头,“一点儿也不像。”
她说着起身将开了条缝的窗户关上了,“她嫁进来的时候,四郎还在,那会儿我们也还没有定亲,因而许多事情,我倒是能看得真切。
她初嫁进来的时候,二哥有一个十分可心的通房丫头,大家都叫云姑娘,自小就服侍他,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性子和气,做事也妥帖,二哥身上的所有针线活儿,都是这位云姑娘做的。”
乔玉言心里隐隐地猜到了下文,“她,被魏氏害没了?”
第684章 隐忍
文氏点了点头,“眼下没有了她的影子,那自然是魏氏的手笔,只是你却不知道这里头的经过。”
“哦?”
“你瞧着大少爷的生母黄姨娘在二房也算有脸面吧?平日里也不声不响的,跟长房的阎姨娘截然不同,好似没有这个人似的。”
文氏甚少说这些是非,乔玉言觉得有些新奇的同时,又有些感激,若非真的信任自己,也不会说这些。
“只在来的那日见过一回。”
文氏笑着道:“这位黄姨娘是魏氏的陪嫁丫鬟,在服侍二哥之前,算得上是魏氏的左膀右臂,魏氏一嫁进来,大约就知道那位通房在二哥心里的分量不轻,偏生那一位着实无可指摘。
不但对她伺候得尽心尽力,就是魏氏的一些暗中的小手段也一声不吭,好似这一辈子唯一的事情,就是伺候主子和主母似的。
魏氏这个人呢!表面上也待她好得不得了,让二哥心里都觉得自己新娶过门的媳妇贤惠大度,而后二嫂便将黄姨娘开了脸。
这个黄姨娘也着实是有些手段在身上,魏氏和那云姑娘房都是老实的,就这个黄姨娘,日日在屋子里妖妖娆娆,撒娇卖痴,哄得二哥哥-日日将她捧在手心里,一应也都不要那位云姑娘伺候了。
好好一个开了脸的通房姑娘,放在屋子里,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魏氏呢,架着她,说是体谅她自小伺候,不要她做任何事情,安心在屋子里呆着就行。
二哥哥呢!得了新鲜的,也就将云姑娘一时抛在脑后,云姑娘就这样成了二房里可有可无的人,这样的情况,不管是什么人,时间久了,都会受不了。
偏生这个时候云姑娘娘家的哥哥又犯了赌瘾,云姑娘一回两回地接济慢慢地就没了银子,便问魏氏要,魏氏也大方地给,还帮着瞒着二哥哥。”
说到这里,文氏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们后来知道的,至于为何知道,六弟妹你猜猜……”
乔玉言并不是个完全无知的闺中大小姐,从前在江州的时候,也时常跟着舅父去外头逛逛。
江州不比京城这般规矩大,那些行当她也见过。
赌场这种地方,一旦陷进去,哪里是个头?
魏氏本来就没安好心,怎么可能无止境地帮那位云姑娘,那一点点的救济,只会让赌徒的胃口越来越大,那等魏氏不再帮忙的时候,云姑娘能怎么办?
那就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
因而乔玉言也不用她说了,自己就将后头的事儿补充了出来,“所以,是发现她偷东西了。”
文氏轻声叹道:“还不止呢!不但偷了魏氏和二哥哥要紧的东西,还有好些从前二哥哥送给她的定情的东西也一并送了出去,且她那位哥哥也被找了出来,亲口供认说,与云姑娘商量好了。
在咱们家再偷笔大的,就让云姑娘仗着这些年的情分,请二哥哥放她出府,去做正头娘子,说是已经拿了人家家里五百两的聘金。”
乔玉言讶然,这才是这里头的关键,毕竟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人,早就有与旁人不一般的情分在,便是真的做了些不齿之事,想来温琼让也不会真的下狠心。
可若是那位云姑娘已经动了别嫁的心思,那就另当别论了,那是对他们感情的不忠,她就是先背叛的那个。
温琼让本来就在黄姨娘的温柔乡里,又有魏氏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一旁受着委屈,再看这个已经完全变了心的故人,如何还能袒护?
“那云姑娘是怎么没的?”
乔玉言几乎是有些木然地问了这么个问题,她是心里相信温琼让不至于会要那位昔日添香红袖的命,才会有此一问。
“自缢的,二哥只说将她一个人去别院思过,她却在头一个晚上就投缳了,最后也不过得了一口薄棺材,叫他那个哥哥拉去了义庄。”
文氏像是有些讥讽地笑了笑,“你可知道,除掉这么一位对手,魏氏用了多久?”
面对乔玉言疑惑的眼,文氏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年多!这两年她一直扮演着大度贤惠的正房,怕是云姑娘倒是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位她感激的太太做的。”
乔玉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文氏笑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么?”
她又叹了口气,“那位云姑娘是自小在二哥哥跟前服侍的,与我,自然也是自小相识,她生前那般艰难,我却一无所知,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便想着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义庄吊唁,也想看看能不能替她买块墓地。
谁知道就碰到了他哥哥正在跟一个什么人说话,我偷偷地看过去,那人可不就是魏氏跟前的一个陪房?且那陪房与她哥哥说完了话,也就上了马车,我偷偷地跟了许久,那马车绕了大半个京城,最终还是进了我们家的门。
到这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更何况,自云姑娘死了之后,那黄姨娘也像是变了个人,那些妖妖娆娆的手段都没了,整个人竟然就像是木头似的。
大家都说她是被云姑娘的死给吓着了,也有人怀疑是她在云姑娘生前多番陷害,心里愧疚才变的,可是看看魏氏那般养着大郎,也就能猜到这里头的事儿了。”
更何况她还用这么个庶长子打压了温大太太,乔玉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论心机,论能力,论隐忍,在这后宅的战场上,魏氏才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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