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口的话暧昧,与她相碰的地方却又仅仅止于指间,并未碰到任何其他的地方。
傅怀砚手上稍微用了一点儿力,明楹手腕动了一下,却又丝毫都没挣脱开。
帮什么,怎么帮。
话中的意思分明,因他喑哑的声线,又多了些许旖旎。
明楹来到东宫之前,就曾经想过自己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境况,或者无非就是与他再度荒唐一次罢了,自此之后,若是可以相安无事就是最好,无论自己日后去往哪里,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所求没有达成,却又还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况。
进退不得,引火上身。
“现在难受的不应当是皇兄自己吗?”明楹索性破罐子破摔,“皇兄现在与我在此纠缠,逞一时意气,也不过伤己身罢了。”
傅怀砚倏地挑了一下眉,并不恼怒,“皇妹这般关心孤的身体?”
他将猎物逼至绝境,却又没有杀心,只是从容地观察她此时的失措。
明楹沉默片刻后,稍稍抬眼回道:“自然关心。毕竟皇兄与我之间还有诺言未应允,何况日后我嫁与他人,社稷安定,还需仰仗皇兄身体康健。”
嫁与他人。
她现在与他十指相扣,片刻之前又是意乱情迷的境况。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忘不了要另嫁他人。
傅怀砚素来高高在上,纵然是从前被显帝暗中打压,在边关濒临死境,九死一生,也从来都没有觉得有如此颓然的时候。
他松了手,转而从一旁的酸梨木桌上拿起一个小巧精致的金色步摇,“皇妹知晓这是什么吗?”
金色的步摇在傅怀砚的指间,明楹一愣,突然想起这是之前自己在东宫的时候遗留下来的首饰。
那日她太过思绪芜杂,宴席上的首饰也不是自己常戴的,只想早些离开东宫,是以什么时候遗落了这只步摇都不知晓。
她有点儿不明白傅怀砚此时为什么问及这个,刚想接过来的时候,傅怀砚倏然抬高了一下自己的手。
明楹没有反应过来,堪堪止在他的身前。
傅怀砚生得极为高挑,步摇被他抬起,自然不是她可以拿到的。
明楹方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因为他拿着之前的那只步摇,那日东宫的记忆去而复返,她才恍然想起,现在傅怀砚身上穿的锦白寝衣,正是她那日在东宫穿过的。
因为被自己穿过,所以这件寝衣上也沾染了自己的味道,与他身上的檀香味交织在一起,带着旖旎的意味。
那日在东宫,她最后累极,被他抱去洗漱,又上了药,因为身上的衣物都没有办法再穿了,所以穿的是他的衣物。
明楹没有想到,他今日,穿的居然是这件寝衣。
被她穿着松松垮垮并不合体的衣物,在他身上恰好合适,绸缎淡淡的色泽映着他身上的肌肤,裸露出来的肌理顺沿往里,再窥不得分毫。
明楹的视线匆匆略过他身上的衣物,随后看着此时被他拿在手里的步摇,“自然知晓,是我之前遗留在东宫的首饰。”
傅怀砚唇畔微抬,“皇妹记得就好。只是说起来也有些凑巧,之前霍离征前来东宫述职的时候,孤正巧在把玩着这只步摇。”
明楹怔住,抬眼看向他。
傅怀砚倚在书桌上,姿态松散,缓声开口:“东宫内并无任何姬妾是宫中上下都知晓的,孤从前在边关的时候,与霍离征还算是相识,这位出身边关的小将军从那时起就仰慕孤声名,也知晓孤从来不喜人近身,你说——”
他语气随意地接下去:“他那时看到孤正在把玩珠钗,会不会好奇这珠钗的主人,又会不会想,到底是谁能在东宫留下珠钗,还能被孤拿在手上?”
明楹自之前在坤仪殿看到霍离征的画像开始,就一直苦心想在他心中留下印象。
她仔细揣摩霍离征的喜好,为了他看了不少关于边关或者战事的书,还有很多是晦涩难懂的兵书。
原本应当一切顺遂。
明夫人当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明峥亦是声明斐然的俊朗才子,明楹自然也一直知晓自己的相貌出挑。
世人所图不过这些,霍离征年纪尚轻,她这般用心,又素来擅于感知别人情绪,若是不出差错,加之皇后娘娘在旁为她思虑,这桩婚事并不难促成。
可是她做的所有,只需要傅怀砚的一句话,都会瞬间瓦解。
这只步摇留在他这里,随时都能成为潜伏的隐患。
明楹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那皇兄想要怎么才愿意还给我?”
“不难。皇妹以后少在孤面前提起什么另嫁旁人诸如此类的话,孤不想听。”
傅怀砚将步摇拿在手中,“至于剩下的,就要看皇妹日后的表现。”
明楹顿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
今日与傅怀砚的往来让她心下稍有些累,明楹思忖后又道:“那既然如此,我今日也没有什么留在东宫的必要。已经将近丑时,我也应当回殿了。”
她才刚刚迈步,傅怀砚就攥上她的手腕。
“等等。”
他下颔微抬,示意她坐到书桌上,“坐。”
明楹不明所以地顿在原地。
傅怀砚见她没有动弹的意思,挑眉问道:“皇妹这是没有想要这只步摇的意思了?”
明楹依言坐到齐腰高的桌上,冰凉的触感卷到了她的感知中。
傅怀砚躬身下去,手指握住了明楹的脚踝,在看她上次在东宫撞到的那处伤。
他看得认真,明楹坐在桌上,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不似对上自己时的那般步步紧逼,反而是委实说得上温柔的神色。
明楹肌肤娇嫩,纵然已经过去了些时日,但是因为那次撞得重,所以还是能看到一点儿不明显的痕迹。
傅怀砚指腹碰过明楹的踝骨,拿出之前的药盒,为她上药。
明楹没想到他让她坐在书桌上只是为了这件事,脚踝稍微动了动,却被他扣在手中。
一直到上完了药,他都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明楹轻声提醒道:“皇兄?”
傅怀砚没有抬眼,只是扣住她的脚踝,随后抬手从一旁的书桌上,拿到自己的私印。
倏然让明楹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小小的玉石被他拿在手中,愈发衬得手指如玉。
他蘸了一下旁边的印泥,随后将明楹的裙摆撩起。
骤然而来的凉意让明楹下意识护住身上的衣裙,她看不清傅怀砚的意图。
明楹看着他问道:“皇兄今日不是戒色-欲?现在这要破戒吗?”
傅怀砚将她的裙摆撩至她腰间,手中拿着印泥,随意地笑了笑:“盖个章而已。皇妹不必多虑。”
傅怀砚的私印可以调动官员,可以派遣军队,他把持朝政,手中的这块小小的私印几乎只会用在极为重大的事情中,代表的是他作为东宫太子的声名,此时却被用作这样的地方。
实在是荒唐。
明楹往后缩了缩,脚踝却被他扣在手中。
她进退不得,恰如当初那时在东宫时的场景。
冰凉的触感在大腿内侧一触即离,他的手指并未碰到一丝一毫的肌肤,明楹却仿若感知到他指腹的温度。
傅怀砚用的印泥是御制的贡品,即便是濯洗水溶,也不会褪色。
在她最隐秘的地方,被印上了他的名讳。
羞耻感让明楹稍稍涨红了脸,她抬眼,只看到傅怀砚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指。
他刚刚沾到了药膏,却一直都没擦拭,握着她的脚踝不让她退后分毫。
只是为了在她身上刻上他的私印。
“既然现在与皇妹之间还没有了结,皇妹就还是孤的人,”他有些散漫,“盖上孤的私印,应当也算不得过分。”
纵然是如此,可是他盖的位置——
明楹深吸了一口气,指腹蹭着刚刚的印记,肌肤上的印记也依然鲜明。
连丝毫都没有变淡。
“但是。”
明楹羞于启齿,只说了这两个字,不知道应当如何再问下去。
傅怀砚将方才擦拭的巾帕放在桌上,洞察她现在想要问出来的话。
“皇妹是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他手指一路顺沿着往上到刚刚印章盖过的地方,一路的战栗依次传到明楹的感知里。
好似一路的火树银花。
他的指腹轻轻碰了碰,“皇妹不是并不想与孤有过多牵扯么?难道是想盖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傅怀砚稍顿了下,“其实孤倒是并没有什么所谓。”
他作势要去拿刚刚被放在一旁的印章,明楹赶紧攥住他的手腕,“……不用。”
明楹从桌案上起身,刚刚掀上去的裙幅滑落。
她眼睫轻颤,随后道:“皇兄现在应当没有什么其他要事了,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她的手还在拉着自己,傅怀砚缓慢地滑动了一下喉间,垂下眼睑嗯了声,“皇妹请便。”
明楹刚刚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缓解。
即便是经历过方才的状况,她此时也说得上是仪态端庄,除了稍有些散落的发,并无其他任何不妥,松开了拉住傅怀砚的手,走向殿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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