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觅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他语气十分自然,顺畅地说完了整句,脸上无异样,但她听在耳里,却觉得有哪处不太寻常。
她没有细思太久,很快弯唇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见她这般说,帝王的眉目越发温软了几分,他轻叹一口气,准备说什么,但又有些犹疑,竟迟迟没有说出口。
宋秋觅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种神情,迟迟犹豫不决,十分不符合他一贯的性子。
于是好奇问道:“圣上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萧问渊闻言抬眸看向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抿了抿唇,才终于开口道:“你关于往后的打算是怎样的?”
宋秋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迷茫了一瞬:“啊?”
帝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甚明晰,便补充道:“是指关于家庭方面,若你将来离开萧祁,可还会考虑成亲生子,类似种种?”
宋秋觅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二人都明白,她与萧祁分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她还有些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完,故而还留在东宫。
但将来那一日,迟早都会来临,有朝一日她不再是太子妃,那她往后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呢?
宋秋觅从前没有太认真地去考虑过这种有些遥远的事情,但倒是有一些初步的打算。
她以手托着下巴,眼珠转动了下,思索后答道:“我应该会重新规整拿回来的,父母留给我的产业,将他们好好经营,然后寻一处舒适的宅院居住,若有闲暇或许去四海云游,或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饮风餐露,附庸风雅,学前朝名士偶尔隐居些时日。”
她微微歪头,以手抵额:“至于成亲生子之事,暂时没有考虑过,以后大概也不会想。”
帝王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便理解了七八分,她约莫是受了萧祁的情伤,才不愿轻易再将自己托付于人,这倒很符合她的性格,愿意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屏蔽一切烦扰,经营自己的精彩人生。
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她是否真的如他所想,于是问道:“这是为何?”
宋秋觅忽然格外认真地看向帝王,她眼眸里包含的灼热几乎将他灼伤,向来波澜不惊的帝王也被她的眼神所触动,甚至呼吸都跟着微微一窒。
他冥冥之中预感到她可能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便打起了十成十的精神,亦同样肃然地看着她。
宋秋觅伸出舌头尖,舔了舔唇角,似在品味即将说出口的话,她微微朝萧问渊这边靠近了些,秋水含情眸中仿佛荡漾着万千星子,九天银河,在她的眸中摇晃,闪烁,令帝王都有片刻的失神,险些溺毙其中。
“我欲学圣上。”她笑起来明亮而又蕃盛,眸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息,“圣上身居至尊高位,亦孤身多年,非但没有任何劣处,反而越能笃正内心,摒弃烦扰,行事有章法,英明果决,恩威并施,不为外界任何事物影响,治理大雍四海升平,山河日上。”
“平心静气,绝情弃爱,方能在自己人生的生活与事业中获得圆满,圣上之道,我已是浅悟到了几分,若有说错,还望您不要责怪。”
说完一大通话,都是她用心总结出来的至理,心胸不由得也通畅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不觉
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会儿, 才突然发觉, 自她说完之后,圣上好像迟迟没有发话。
略微睁大了眼睛, 仰面去看他:“圣上, 我说的有问题么?”
萧问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怎的,莫名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却也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回答她。
若真论起来, 他这些年倒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并不是叫她去学他啊。
不是学他不好, 就是……
萧问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贫瘠。
于是缓声对她道:“若你真是这么想的, 朕亦不拦着你, 不过凡事做决定之前都要明确自己的心意,万不可盲目跟从。”
其实宋秋觅若是真打算像她说的那般做, 倒也有个不知道该不该提的好处,便是她既无心子嗣,也就不用担心她会为自己身体上的隐疾而黯然神伤了。
他也就不用提前担忧日后她知道真相时的心情。
但这般想,并没有让帝王略有些沉寂的心恢复过来,看着她仰望崇拜的眸子,也并非全然的喜悦或自傲,而是种全然陌生的情感,心头有些微微发涩。
他深叹了一口气,心念道, 罢了, 她年纪还小,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说出去的话代表着什么,他又何必和她较真,待稍大些,自然就会明白一些世事了。
至于这个稍大的范围,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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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静养了几日,觉着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手上仍然裹着纱布,但大体行动上没有任何影响。
于是按照先前和帝王约好的地点,来到了一处草场边缘等候。
萧问渊近日好像琐事缠身,昨日就见他很忙,又提前说了今日会晚到些,让她不用急着出门,但她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又在营帐中待久了,便还是提早出了门。
来得早了,便可以欣赏到一些来往的猎手,有的正蓄势待发,有的满载而归,目不暇接。
不知何时,从旁驶来了一匹骏马,上坐一名女子,身着骑装,单手握缰,另一手扬鞭,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以至于她眉间自带的一股妩媚都化解成了英气,她朝着宋秋觅而来,停驻在她的身侧,俯首打量了她半晌,笑道:“原来是这样标致的人儿,太子真是不知福。”
语罢,她就从马背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向宋秋觅行礼道:“大雍太子妃,我是于阗国大公主。”
宋秋觅略有些讶异地朝眼前人望去,这位自称于阗公主的人长得极为艳丽,烟视媚行,没想到她的骑术也这般好。
甚至在她骑马扬鞭时,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身上的柔媚之气,而只是注意到她飒爽的动作。
宋秋觅方才见于阗公主说她的时候还提到了太子,下意识问道:“公主认识太子?”
此话一出,于阗公主美眸中染上了几分笑意:“打过照面。”
“实不相瞒,我本次来大雍之前,父兄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同一名雍朝地位尊贵的人联姻,大雍皇帝自是不用说,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至于太子……”
她的声音略略一顿,朝宋秋觅眨了眨眼:“其实我是从来不屑于抢别人的男人的,但是为了故土祖国,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也不得不遵从命令,不过昨日见了大雍太子以后,发现他实在是与皇帝陛下所隔甚远。”
于阗公主见宋秋觅也在看着她,噗嗤笑了出来:“太子妃殿下,你别紧张,我对太子不感兴趣,不仅如此,就连我王兄,亦对他大失所望,如此之人,就算是联姻了也没什么用,能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做多久更是两说。说起来我倒也感谢他,若非他令我王兄也如此嫌弃,我恐怕还逃脱不了如此命运。”
“不过今日一见太子妃,倒是觉得您似美玉蕴华,很是特别,让我想起了我于阗盛产的美玉,正是如您一般。想来更觉遗憾,您嫁给太子,实在是可惜了。”
她叹道:“大雍皇族男子,当以圣上为最,昨日远见了一眼,便知传言不假,只可惜不是个个都像他。”
眼见着这位于阗公主对自己颇有好感,宋秋觅也不是拂面之人,客套道:“公主谬赞了,至于婚姻之事,除了多来自父母之命以外,便是情愿入局,于女子而言,想要脱局,也是登天之难。”
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自古以来,意中人难寻,便是寻到了,美满一生,也很难,婚姻大多时候是对女性的枷锁。
或许是于阗公主不能自我掌控的命运让她有些感同身受,她对公主也生起了淡淡的好感。
明明她骑术高超,甚至不低于许多西域矫健的勇士,但因着是女子,也不得不被当做是和亲的工具。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染上了些微伤感。
又听她说起圣上和太子的区别,不觉英雄所见略同。
思绪间却见于阗公主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耳坠上:“我说圣上怎么专程差人来问贡品清单,原来是为了您呢。”
她调笑的语气和话里的内容令宋秋觅一怔,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耳坠。
于阗公主见她似茫然无知,解释道:“昨日宴饮席间,圣上低头沉思,台上舞乐阵阵,他亦未多看一眼,偶尔抬首接受拜见,也是眼波淡淡,不露神色,我还以为他真是个铁石心肠,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人呢。”
“眼下看来,怕是在想别的人,别的事,不经意的一撇就记了下来这鸽血红耳坠,挂念着回去送给一人。”
她语气中有几分喟叹,似是突然恍然大悟,柳暗花明一般,又意味深长地对宋秋觅说:“您耳上的这副耳坠,是于阗国全国上下,搜集到的最浓郁,最珍贵的鸽血红玛瑙制成的,仅此一副,连我都没有这么上乘的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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