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想起姜如愿的模样,唇边泄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依然招人疼。”
林嫣顿时紧张起来:“那岂不是有很多人喜欢愿愿,你有几分把握娶她?你又不在长安,万一她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
这么好的儿媳妇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先,她给儿子出主意:“你多给愿愿写几封信,让人送些林州的特产过去。”
盛怀安也道:“你娘说的对,下次你就在信中说你受伤了,她肯定伤心难过,得让她时时牵挂着你。”
林嫣白他一眼,扬声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怎么还咒阿景受伤呢?”
被夫人一顿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盛将军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弱弱道:“我这也是为阿景好……”
盛景望着爹娘吵架斗嘴的模样,眸中笑意流淌,那丝隔阂莫名消失了,他们是真的在牵挂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
当然,他也一样。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将染血的剑擦拭干净,取下脏污的剑穗,换上一直贴身放在怀中的红色剑穗,他拨弄了几下流苏,眸光温和。
窗外,明月皎洁,将他的思念带去长安。
*
生辰前半个月,姜如愿终于收到了盛景的信。
信中说他平安到达林州,与父母见了面,如今正在与士兵一同训练,还未上战场。
看到这里,姜如愿松了口气,没上战场便好,她一直担心战事吃紧,人手不够,他刚到便要去前线杀敌,幸好幸好。
可下一句写道——明晚父亲将带我与裴、魏偷袭敌营。
她的心跳顿时乱了一瞬,那他现在可平安了?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被敌人抓住了?
他怎么选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信,还不如偷袭之后再送呢!
姜如愿的心怦怦乱跳,一会儿觉得他英勇无匹,定会成功的,一会儿又怕他资历尚浅,不小心被敌人抓住。
脑子里的小人打了一架,最后成功小人赢了,因为她选择相信景哥哥,他那么厉害,定会战无不胜。
她继续往下看去,却没什么重要的话了,不由得噘了噘嘴,说好了十页,景哥哥不守承诺!她写了整整十二页呢!
生辰那日,姜如愿收到了来自林州的数封信,厚厚的一沓,不仅有盛景的,还有盛父盛母和裴临翊以及魏鸿志的,她先拆开这三封,都是祝她生辰安康的话。
正要放在一边,其中一封信里却掉出一片薄薄的花,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她没见过,想必是林州才有的花。
她不知道是谁放里面的,于是挨个闻了闻信封,只有魏鸿志那封有淡淡的香气。
她露出笑容,鸿表哥瞧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挺有雅趣的嘛。
想了想,她将那朵花放入一本常看的书中,当成书签似乎也不错。
终于该看盛景那封了,她郑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屏气凝神仔细数了数——十页,不多也不少。
她笑意盈盈,又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的,说十页便是十页,一页都不带多的。
她坐在窗前细细地读,他分享了他的军营生活,写了他经历的大小战役,看的姜如愿心惊肉跳,她喝了口茶压压惊,继续往下看去。
幸好接下来写的是他与父母之间的趣事,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如今的默契,字里行间都是他对父母的爱。
姜如愿也看得眉眼弯弯,原来盛伯父盛伯母是那么有趣的人,她还以为都像盛爷爷那样不苟言笑呢,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遗憾,若是伯父伯母一直在景哥哥身边,景哥哥的性子或许会更开朗一些。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她安慰自己,至少他没像裴大哥那样花言巧语,而是默默付诸于行动,这样的人最可靠了。
她带着笑往下看去,笑意却微微凝滞,景哥哥是不是没话说了,为何开始评价她上次写的信了?
不过看了一点,她又觉得景哥哥在认真回答她说过的话,就像他还在她身边。
姜如愿抚摸着那些或规整或潦草的字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规整的是没有战事的时候,潦草的是他忙碌的时候。
她忽的有些后悔在她寄出的信里批判他不守承诺,甚至批判了整整一页,实在有些不应该。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饱蘸浓墨,开始写今日收到了什么生辰贺礼。
哼,她才不会道歉呢,更不会心疼他让他少写一些,他已经答应了她一个月十页信,反悔就是小狗!
盛景收到信的时候哭笑不得,怎么就牵扯到若是他下次不写十页便是小狗了呢?
不过郡主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幅亲手画的画?
他忽的想起父母说过的话,想看看愿愿如今是何模样,他沉吟片刻,提笔给萧千棠写了封信。
时隔一个月,萧千棠收到盛景的信,有些莫名其妙,他没事给她寄信做什么?难道是要表明心意?
事先声明,她可不会抢愿愿的男人!若是盛景真的朝秦暮楚,她就把他的腿打断!
萧千棠咬牙切齿地拆开信,看了内容却喜笑颜开,想让她画愿愿啊,这还不简单!
不过他的要求是每隔三个月画一幅,还不能让愿愿知道,她摸了摸下巴,有点为难。
不过幸好盛景的报酬足够丰盛——若郡主有所求,盛某义不容辞。
盛家正得圣宠,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候,得到他的承诺,就等于得到了整个盛府的支持。
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亲爹靖王考虑,毕竟皇伯父忌惮父王,万一哪天看父王不顺眼想一刀咔嚓了,她好歹还能求一求盛家。
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萧千棠弹了下信纸,哼着歌去了姜府。
她不请自来,姜如愿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绣绷前去迎接,见她的贴身侍女手中捧着画笔颜料,有些不解。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便想着为你画一幅画,”萧千棠说谎话眼都不眨一下,“你快去换身漂亮衣裳,现在就开始画。”
姜如愿一头雾水地被她带着走,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她按在贵妃榻上摆好动作不许动了。
“棠姐姐,我要保持这个动作多久呀?”
姜如愿提前穿上了新春装束——茶花红色百蝶穿花留仙裙,手中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白梅,垂眸轻嗅。
看似有意境,其实她悬空的手臂与微垂的后颈快要酸死了!
萧千棠没说话,作画的她难得安静肃穆,全身心地沉浸其中,丝毫不受外物干扰。
姜如愿见状只好作罢,不过才坚持了一会儿,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便吩咐玉珠拿来一个软枕垫在下面,手肘终于有了依靠。
从晌午一动不动地坐到暮色四合,萧千棠终于开了金口:“画完了!”
姜如愿立刻扔了白梅,倒在贵妃榻上,她气若游丝道:“玉珠,快来帮我按按,我动不了了。”
萧千棠看了眼画卷上含羞带怯的嗅花美人,再看看姜如愿此刻坐没坐相的懒散模样,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棠姐姐,你不累吗?”姜如愿叹气,“你也一动不动地画了两个时辰,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画画多有趣呀,就像你绣花一样,不也是一动不动吗?”
姜如愿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某件事有了兴趣之后便会上瘾,心理上的满足感远远大于身体上的疲累。
不过画画又不是她的兴趣,她再次瘫倒在榻上。
萧千棠却兴致勃勃道:“我决定了,下次就画你绣花的模样,这样你肯定不会累了!”
姜如愿垂死病中惊坐起,扬声道:“还画啊!”
“那是自然,你不想让我画,宫中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求着我画,我还不乐意呢,”萧千棠一副“你赚了”的神情,“想让本郡主画画的人,直接从长安排到林州!”
“哼,别人我不知道,身在林州的景哥哥肯定不想让你画画,”姜如愿活动着手腕,笑盈盈道,“只有你求着他画的份儿!”
萧千棠闻言也不反驳,笑眯眯地想,恰恰相反,是盛景求着她画。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与愿愿说,她将愿愿说的话狠狠地印在脑海里,等此事能告诉她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取笑一番!
“好了,我得走了,”萧千棠卷起已经干透的画卷,“你好好歇着吧。”
姜如愿愣了愣:“棠姐姐,不是送给我的吗?”
差点忘了这茬,萧千棠轻咳一声,想好了借口:“这画我不太满意,回府之后我得再修改一番,过几天我差人送过来。”
可是这画在她看来非常完美啊,姜如愿有些不解。
萧千棠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画里的不足只有我能看出来。”
姜如愿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乖乖道:“那我等着棠姐姐将画改好。”
真好骗,萧千棠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暗恨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她肯定要与盛景争一争,真是便宜他了!
她气冲冲地离开,看在姜如愿眼里却是她急匆匆回府修改画卷的模样,于是扬声道:“棠姐姐,我不着急的,你慢慢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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