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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青梅 (知欧)


  她有些为难地皱眉,垂眸思索。
  盛景微微抿唇, 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他在计较什么?与她的闺中密友“争宠”?
  他正了正神色,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咱们先回正院吧。”
  姜如愿便一手抱着锦盒一手攥着他的手出了门。
  一路上, 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唯有烟花炸开的声音时远时近地传来。
  姜如愿仰脸看向盛景,他的侧脸映在烟花之下, 一双眼睛倒映着万千烟火,时而热烈如火, 时而冷冽如水。
  她轻轻开口:“我更喜欢景哥哥。”
  盛景却不太信, 视线移向锦盒。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姜如愿嘟嘴,“棠姐姐原本还准备送我一个首饰铺子呢,如果我真的见钱眼开,就说棠姐姐了。”
  景哥哥陪伴她十一年,这份情谊无人取代,就算她每日都去和棠姐姐玩,她也最喜欢景哥哥。
  她将这番话告诉他,又道:“我永远记得景哥哥的好。”
  身侧的小姑娘披着红色斗篷, 亮眼的红, 与身后的红梅相互辉映, 仰脸看着他说这番话的时候, 眸中清澈晶亮, 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真心。
  盛景垂眸看了她片刻,忽的笑了,他呼出一团白气,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景哥哥明白了。”
  他在愿愿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但是说归说,待书院开学,姜如愿又开始跟着萧千棠满街跑,玩半个时辰都算是少的。
  姜父姜母对此很是担忧,毕竟女儿长大了,如玉的容貌难保不会被泼皮无赖盯上,但想到郡主身后寸步不离的侍卫们,他们又宽了心,心想多玩一会儿也无妨,等过几年出嫁之后,想玩也玩不了了。
  做父母的都没说什么,盛景自然也不会多说,开始更加勤勉地习武,傍晚再督促提点一番魏鸿志和姜如初,这一日便过去了。
  姜如初五岁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去的依然是云松书院。
  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他早已不再瘦弱,如今虎头虎脑的,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盛景见到他,便像是见到了幼时的姜如愿,所以总是忍不住对他温和几分。
  魏鸿志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做错一个动作便要罚跑或是扎马步,不过他时间有限,得提防着不被娘亲姜宁怜发现,所以都是回去之后再受罚。
  此举甚是心智是否诚实,所以盛景从来不问他是否完成了,只要他无愧于心便好。
  转眼便是三月,盛景的十五岁生辰快要到了。
  前不久姜宁熹生辰,姜如愿记得去年的事情,所以送了他一副亲手绣的屏风,放假的时候绣了一半,开学之后也有充足的时间绣另一半,不至于手忙脚乱。
  时隔一年,女儿的女红也进步了,所以这幅秋菊图很是精致,姜宁熹悄悄对比过,这幅绣得更好,所以极为满意,放在书房日日欣赏,有客前来他便大加赞赏,将姜如愿的女红与孝心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姜如愿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她一直在忙着准备盛景的生辰礼物,这次她照例去街上逛了一圈,但是没买到满意的礼物。
  傍晚她前去盛府,恰好盛景在舞剑,她盯着他出神,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他的剑上,寒光凛冽,剑穗随着他的动作飘扬。
  她心中一动,等他停下,她笑着道:“景哥哥,我能看看这把剑吗?”
  他的犹豫姜如愿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他的剑是父亲亲手锻造的,不管是擦拭还是保养都是他亲自来做,从不假手于人,不让她碰是应该的,但是她还是有点小失望道:“好吧,那我不看了。”
  “不是不想给你,”盛景解释,“我怕剑刃太过锋利,不小心伤到你。”
  他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外人。
  姜如愿一听又笑起来,她一边伸出手一边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
  盛景见状便将长剑搁在石桌上,任她观赏。
  姜如愿仔细看了看,没去碰削铁如泥的剑刃,而是摸了摸剑柄,古朴精致的花纹褪了色,呈现出灰金色的质感,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手感极好。
  她一边摸一边去看垂在桌沿的黑色剑穗,有些旧了,流苏也长短不一,随风荡漾着,怎么看怎么丑。
  她扬起笑容,送剑穗果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怕盛景察觉到她的意图,她又装模作样地往回抚摸,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叹。
  盛景怕她一时好奇去碰剑刃,一直认真盯着,只是看着看着,他的视线移向青葱玉指,在阳光下白的晃眼,抚过他握过无数次的剑鞘,反复流连。
  他耐着性子等她收回手,谁知她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来回抚摸。
  一直盯着一个姑娘家的手,已然是失态了,纵然对方是姜如愿,他依然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他微微垂眸,视线下移,看向地上不断飘落的花瓣。
  身侧传来她好奇的声音:“景哥哥,你说我能挥得动……”
  “我去!你居然让她摸那把剑!”
  前方传来一声嘶吼,盛景抬眸看向快要惊掉下巴的裴临翊。
  “嘶……”
  小声的吸气声响在耳边,盛景立刻扭头看向黛眉紧蹙的姜如愿,她举起了手,血珠滚落。
  他瞳孔微缩,想也不想便含住她的指尖。
  盛景背对着裴临翊,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持续暴怒:“盛景,不带你这样玩的!我求你一百遍了你都没让我摸过那把剑,怎么愿愿摸就行啊?她比我特殊?”
  耳边响起裴临翊的聒噪,但是姜如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盛景为她止血。
  “诶诶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裴临翊往这边走来,“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
  盛景毫不理睬,待血腥味淡了,他终于松开,轻声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拿纱布给你包扎。”
  姜如愿愣愣地点头,看着不再出血的手指,可是那里热热的麻麻的,像油锅里的蚂蚁爬过一样。
  她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绣花针不小心扎到自己的时候受过伤,不过那也不算什么伤,疼一下便没感觉了。
  原来被剑刃伤到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盛景面无表情地走到裴临翊面前,伸长手臂将他揽过来,忽略他的喋喋不休,把他推到门外,然后闸上门,不给他进来的机会。
  裴临翊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盛景,我好心给你送生辰贺礼,你这样对我!开门!”
  盛景不为所动,找来纱布与药膏。
  “疼不疼?”他眉宇紧皱,盯着姜如愿右手大拇指的伤口,不深,但是很长,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如愿摇摇头,又点点头。
  盛景疑惑地看她。
  “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我也说不上来,”她眨眨眼,“原来受伤是这种感觉。”
  她最爱美,可是现在受伤了,却又关注起了别的,盛景放松了一些,垂眸,将药膏轻柔地抹在她的伤口处推开,缠上几圈纱布。
  姜如愿轻轻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无色无味,也不会留疤,”他解释,“每日敷两次便好。”
  姜如愿看了一会儿丑丑的、厚厚的纱布,试着曲了曲大拇指,疼得轻嘶一声。
  “别乱动。”他有些担心地皱眉。
  姜如愿也皱了小眉头,却不是因为疼的,而是这段时间她都绣不了东西了,自然也不能送剑穗了。
  “这礼物你还要不要了?”
  门外持续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姜如愿这才想起来裴临翊还在外面,催促道:“景哥哥快去开门呀!”
  “他吓到了你,所以你才会受伤,我不想见他。”
  明明是最为清爽宜人的四月,却因为他冷着的一张脸,硬生生变回了春寒料峭的时节。
  但姜如愿不怕他,又不全是裴大哥的错,是她想试试能不能挥得了剑,所以才将手放在那里的,这是一个巧合。
  见他不动,她噘着嘴站起身:“你不去我去。”
  盛景无奈妥协。
  姜如愿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知道景哥哥吃这一套。
  裴临翊终于进来了,他看也不看,直接将怀里的盒子丢给盛景,怒道:“累死小爷了!”
  盛景稳稳地接住,脸色比他还臭。
  “干嘛?不欢迎我还给我开门?”他气得牙痒痒,“盛景,你这是唱哪出呢?”
  自从盛景不去书院之后,他也不去了,准备做个纨绔公子哥儿舒舒服服地了此残生,没想到他爹却是个志向远大的,非要让他以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他当然不干。
  裴父一怒之下便将他关在府上不许出门,裴临翊便偷偷逃跑,裴父又派人来追,纠缠一年,好不容易才借着给盛景送生辰礼物的借口正大光明地出来。
  与盛家交好,裴父自然高兴,大手一挥,准了。
  但裴临翊不高兴,这一年来,他一直被拘在府上,准备跟盛景倒倒苦水,谁知刚来就被拒在门外,他气得要死。
  “裴大哥,景哥哥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姜如愿弱弱地开口,“方才他有事要忙,你别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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