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元:“臣以为斩草除根方才妥当,否则将来必生祸端。”
“且……三皇子王大人所犯之罪本是株连,若朝廷律例因此宽宏,怕会让百姓猜疑朝廷不公,日后难以服众。”
有大臣反驳:“苏大人可是公报私仇。”
苏三元:“人证物证俱全,按朝廷律例处置,何来公报私仇。”
“当年太子殿下一案可没有祸及他人。”
“太子殿下本是蒙受冤屈,且当年事发百姓跪在宫门万人上书求彻查真相,如今呢,这位大人不妨去外头听听百姓的欢呼叫好和鞭炮齐鸣!”苏三元对此事丝毫不让:
“还是说大人觉得太子当年死的人太少了,亦或是觉得三皇子也有冤屈!”
那大臣还未说话,又听苏三元振振有词:“据我所知,当年东宫卫,几百暗侍卫,边疆几千战士尽数殉职,骄阳公主下江南,离宫时身边三百人回到江南却只剩区区几人!”
“怎么,他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吗!大人一时心慈想要救人,不如去问问因那场祸乱殉职的将士家人们,问问他们能否高抬贵手既往不咎,饶他们一命!”
“还有灾区饿死冻死的百姓,大人去问问他们可否愿意放过贪污赈灾款的罪魁祸首!”
大殿众臣噤声,陷入的长久的死寂,没人再能找出反驳的理由,在太子殿下那一场阴谋诡计中,死的可是数千人。而灾区百姓,饿死冻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罢了罢了,当初太子殿下事发万人上书求情,声势之浩大,方才保住唐氏与东宫,可如今三皇子自作孽,外头早已是一片欢呼,他们这些人谁也没资格替受害者做决定。
皇帝最终下了圣旨。
“三皇子赵缙通敌叛国,招兵养马逼宫谋反,陷害太子,谋害朝廷官员,罪不可赦,即日起废为庶民,全府上下三日后处斩。”
“王氏欺上瞒下,协同三皇子逼宫谋反,贪污赈灾款指使百姓死伤无数,实乃罪大恶极,满门抄斩。”
接着,三皇子一党的官员尽数陷入逼宫谋反案,各府抄家流放千里。
三年前太子宗人府一案也就此平反,太子殿下以储君身份葬入皇陵,百姓得知真相,满腔愤怒,王氏处斩这日众人被鸡蛋菜叶砸了个彻底。
骄阳公主亲自监斩。
血流成河,满地尸首,赵骊娇望向天边,眼眶湿润,哥哥,总算为你沉冤昭雪,你该是瞑目了。
这年七月的京城,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到八月底才彻底散去。
而此时的宗人府,苏三元手中握着一把剑,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人低喃:“你说的对,杀了你也不能让他站起来,所以,我灭了王氏满门,三皇子府也一个不剩,原本他们是可以流放的,是我力排众议不留一人。”
赵缙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瞪向苏三元的目光也没有任何威胁力。
“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死了,所以,你也该上路了。”
这是苏三元第一次杀人,一剑穿心,毫不拖泥带水。
带血的剑落在地上,发出骇人的清脆声。
苏三元一步一步走出宗人府,贺晚舟,我终究还是手染鲜血,满身杀孽。
阮氏王氏两大权贵前后陨落,自此以后,京城无人再提。
京城的天终于变了。
一切看似结束了,可低压的气氛却才刚刚开始,朝中只剩嫡六皇子与五皇子,虽然白氏仍旧独大,可明眼的人都瞧得出来,这股风是偏向了六皇子。
骄阳公主回京短短数月,阮氏王氏便相继灭族,太子翻案唐氏即将回京,白氏胜算不大。
晋渊立嫡不立长,且知情的人都知道,皇帝属意的储君,是嫡六子赵鹤。
如今的情况白氏显然不可能扳倒六皇子,所以他们只剩一条路可走。
-
苏卿接到徐良的信,他们明日便会抵达城外,众人松了口气,援军一到,便不怕白氏突然发难。
然谁也没想到,天才刚刚黑时,皇帝突然病危。
第66章
传话的太监是陈忞手底下的心腹,神情匆忙,言语间很是慌乱。
赵骊娇见此心下一沉,看向苏卿:“随我进宫。”
苏卿闷声应下,时间太急来不及多做部署,趁着赵骊娇交代秦樰时,苏卿转身进屋内急急写了一行字唤来阿白:“立刻出城,等徐良一到便交给他。”
阿白不解:“公子,徐大人明日才到,为何要现在出城。”
苏卿眸子微沉:“若陛下有个万一,五皇子一定会快速封锁城门。”
唐大人未归,殿下手中能用的兵只有禁军,福月楼,唐氏暗卫,公主府侍卫,这些人加起来不过两千,而白氏经营多年,早已手握重兵,一旦撕破了脸他们只能任人宰割,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这点五皇子心知肚明,所以绝不会给他们搬救兵的机会。
阿白虽不明白,但从苏卿凝重的面上隐隐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忙将信放入怀里,郑重道:“公子放心,奴才一定将信送到徐大人手上。”
阿白离开后,苏卿见赵骊娇似与秦樰僵持不下,遂侧目问唐钊:“城门守将可有我们的人?”
唐钊摇头:“殿下与唐大人被迫离京后,紧要关口的人都被陆续撤了。”
苏卿凝眉,援兵进城,不能在攻城上耽误时间:“想办法让我们的人潜入城门,随时接应徐良。”
唐钊只略微只思索便明了其中关键,正色应下:“是。”
赵骊娇瞟了眼已准备妥当的香凝,不敢再多做逗留,边朝外走边道:“赵愠已知禁军在我手里,他一定会早做准备,你通知棱叔,必要时让福月楼的人闯皇宫。”
秦樰抿着唇,眉头紧锁:“殿下,我想进宫。”
赵骊娇顿住脚步,盯了他几瞬才冷声道:“郁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主子,若他进宫,你便不必留了。”
郁离眼神一闪,恭敬应下:“是。”
他的主子是秦公子,可当年救他的是殿下,且他明白殿下这是在保全主子,他必须尊令。
秦樰皱眉:“殿下。”
赵骊娇打断他:“今夜宫中必定是危险重重,你与阿卿我只能护住一个,且你对京城形势熟悉,需要你在外面周旋。”
秦樰还欲说什么,却见苏卿走过来,熟练的牵着赵骊娇的手:“殿下,走吧。”
赵骊娇看了他一眼,顺从的转身,然才走了几步苏卿便停住,他回头直视秦樰,神色平静,语气温和:“秦樰,我们的命,或许就要交给你了。”
他知道秦樰为何想进宫,也知道殿下为何不许他进宫。
苏卿转身,眼里情意万千。
今夜只要陛下有个万一,五皇子一定会趁机发难,秦樰与他都不会武功,进宫只会成为殿下的软肋,可这或许是他们见陛下的最后一面,秦樰陪在陛下身边多年,自是有感情,可如殿下所说,紧急情况下,她护不住两人。
殿下选择带他进宫,是让他以驸马的身份送陛下最后一程。
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公主偏头:“怕吗?”
苏卿垂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轻轻弯起:“有殿下在,不怕。”
二人相视一笑,此刻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
她没问他可否要留下,他也没问她为何留下秦樰要带他涉险。
有些话不出口,他们都懂。
秦樰看着二人脚步匆忙,衣袍翻扬,他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配,也不得不明白,他们之间已容不下第三个人。
他明白殿下的言外之意,他与苏卿之间,殿下会选择护苏卿。
秦樰的唇角划过一丝苦涩。
苏卿说的对,有时候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他捷足先登又如何,入住云来殿又如何,终究是不如他,入了殿下的心。
过了许久,秦樰才垂眸。
苏卿,你们活着回来,我便退出。
放下女儿情长,秦樰唤来安平:“去向父亲借兵。”
安平:“是。”
秦府的府兵并不多,但也勉强能凑点数,而秦大人能侥幸没被王氏牵连,只因在事发前几日,秦樰去了信。
秦大人可以周旋在三皇子与王氏中间,既不得罪,也不随波逐流作奸犯科,这圆滑的本事自不是旁人所能及,一听秦樰让他与王氏撇清干系时,便毫不犹豫的给王氏放了休书。
与王氏联姻本也不是他自愿,且这些年王氏在后院作威作福,弄得秦府一团乌烟瘴气,他碍于王氏背后的势力只得堪堪忍下,可泥菩萨也有几分血性,他愿意赌这一把,且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秦樰对他有怨,但绝不会害他,所以他将全府身家性命压下秦樰身上。
而他,的确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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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病来的急且凶,等几个皇子公主赶到皇帝寝殿时,人已经不大清醒了。
赵骊娇私底下问过陈忞皇帝的身体,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快。
“阿姐。”赵鹤住在宫里比赵骊娇到的早,他跪在床榻边拽着皇帝手哭红了双眼,见赵骊娇急匆匆而来,哽咽的挪了挪地方。
赵骊娇几步走至床榻跪下,急切唤了声:“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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