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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强推] (遗珠)


  少女和男童渐行渐远,谈笑声被微风稀释。
  魏玘驻足原处,并未离开。
  他负手,默立,锁视阿萝背影,声息近乎沉敛。
  川连侍立在旁,格外窘迫。
  他不明白,阿萝与魏玘的关系为何仍未缓和。
  昨日,魏玘受刑,阿萝治伤,该是他们重修旧好的最佳机会。他分明亲眼看见,阿萝目睹魏玘受伤,心急如焚,潸然泪下,显然情意未断。
  可二人今日怎么又是这幅模样?
  “说。”魏玘忽道。
  川连怔愣,立时回神,不禁红了耳尖。
  ——贵主心系翼州、枵腹从公,他却多管闲事、颠越不恭,实在羞愧!
  他轻咳,摒开僭越的操心,重拾要务。
  “禀殿下,赈济事务进展顺利。”
  “程令使携梁都尉,设厂施粥,由灾民随记随领,梳理翼州城内五成百姓户籍;周令使检校上山湖、下山河堤坝,已查出十余水损……”
  川连径自说着,悉数禀明魏玘交代的赈灾事项,已落实赈给、检覆、理籍、治贪等多项举措。
  “大抵情况便是如此。”
  “依属下之见,自殿下授意至今,不出两日,可谓进展神速。”
  魏玘眉峰不动,道:“还不够。”
  “再快些。越快越好。”
  他先前布置如此,是为排摸灾情、暂行救济。至于粮钱赈给、苗种赈贷、以力工赈等后续,要待灾情检覆后,由他报奏今上、以求恩准。
  “本王能等,翼州的百姓等不了。”
  川连听罢,心知赈灾之重,并未反驳,抱拳应声。
  魏玘又道:“接着说。”
  “是。”
  “应殿下之约,翼州城内富室、大户等有力者,均已聚集于孙府,只待殿下。”
  得此讯息,魏玘终于亮眸,染上零星喜色。
  “知道了。”他道。
  “即刻动身。”
  却听川连忽道:“殿下留步!”
  “如何?”
  “还有一件事……”
  魏玘侧目看去,见人面露迟疑、眼神闪烁,不禁眉心微拧。
  他道:“直说。”
  川连道:“据梁都尉报,几名巫人想入翼州城。”
  魏玘闻言,眉峰一挑。
  翼州城遭遇水灾,城内巫人均已遣回巫疆,城外巫人如要进城,须受太守准许。当下,太守被绳之以法,巫人入城之事,自然转而请示肃王。
  因此,对于梁都尉禀报,他不觉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在眼下这等关头,那些巫人明知翼州受灾,仍要往城中来。
  他不道破,只抬颌,示意川连继续。
  便听川连又道:“那几名巫人才入翼州境内,按车马行程,约莫三四日,便能来到城下。至于入城目的,暂且交代为……”
  “为何?”
  “过路,兼……寻人。”
  听见寻人,魏玘静声,眼风一冷。
  他抬指,摩挲下颌,在脑中盘点所知,很快有了推测。
  “是辛朗?”
  川连愕然道:“是。”
  魏玘啧了一声,眉宇蹙起微痕。
  他没有忘,他外出祭扫期间,辛朗曾与阿萝见面。但阿萝与他重逢时,却并未和辛朗同行。
  正因此,他原以为,辛朗已离开大越、回到巫疆。
  现在看来,约是辛朗邀阿萝相谈,不曾等到她赴约,又不料她先行离开,特地为她停留几日,才会与二人错开行程。
  只是,无论如何——
  “不是时候。”
  魏玘眼底泛寒,重复道:“来得不是时候。”
  翼州城不比其它地界,乃巫人出入越国的必由之路,两族矛盾分外明显。
  如今,翼州百姓才受水害,正是人心浮躁、动荡不安之时。
  阿萝居于都尉府,受梁世忠保护,少与灾民来往,不被人察觉目窠,情况还算稳定。可再有巫人贸然入城,难保不会引起麻烦。
  魏玘长指微动,刮过下颌,无声思忖。
  川连侍立,不敢打扰。
  半晌,才听魏玘道:“暂且搁置。”
  自辛朗当前所处,来到翼州城,尚且还有些时间,能容他仔细思考、排布。
  “待本王与梁世忠面议,再作定夺。”
  魏玘言罢,便提步,走向山下城邑,要往孙府赴约。
  谁知,川连呼唤又起——
  “殿下!”
  魏玘头也未回:“说。”
  川连追上他步伐,默了须臾,才道:“敢问殿下……”
  “可要将少主之事告知阿萝娘子?”
  话音刚落,魏玘的身影骤然一停,却不作回应。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是积习难除,在思索辛朗之事时,他从未将阿萝纳入考量,直至当下、受川连提醒,才堪堪回神,将二人并列审度。
  牵涉阿萝后,情势变得分外棘手。
  魏玘沉眉,将此事暗自剖开、权衡利弊。
  于理,他该告诉阿萝。
  尽管交情淡薄,但辛朗终归是阿萝的胞兄。如何对待辛朗,该由阿萝自己来决定,而非他独行其是、擅作主张。
  况且,阿萝本就恨他欺瞒,他已失前蹄,不该重蹈覆辙。
  可于情,他不想与阿萝提及辛朗。
  辛朗是巫王的儿子,其存在或会让阿萝记起往事。那些往事太过沉重,埋葬她父亲,剥夺她自由,为她带来无数痛苦。
  说他不想提,不如说他不敢提,因他也难辞其咎、身处她往事之中。
  一时间,魏玘进退维谷。
  川连候于旁侧,只见他眸色愈冷,如有薄霜覆面。
  默立的时间分外难熬。
  “沙沙……”
  风声游走,涌过山道两旁,拂动丛草摇曳、徘徊。
  良久,定论终于落下——
  “暂且不必。”
  川连的心绪陡然一沉。
  他几是本能地以为,魏玘不该这样做,遂皱眉、张口,劝阻的字句呼之欲出。
  可话到嘴边,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自阿萝离开后,魏玘何等煎熬、何等落寞,皆受他亲眼目睹,自知其真心一片、日月可鉴。如今魏玘作此决定,许是另有考量,万不该由他来指摘。
  遂垂首,只道:“听凭殿下吩咐。”
  魏玘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再度动身,前往孙府议事。
  川连尾随他身后,始终静寂无话。
  二人行走片刻,逐渐接近道路尽头,即将汇入山下街道。
  目之所及一派繁忙,虽然废墟居多、满是断壁残垣,但可见官吏左右来回、灾民排列有序,攀谈、饮食、吆喝声不绝于耳。
  川连见状,暗自观察魏玘,见其微松眉关,不由长舒一口气。
  先前下山全程,他觉察贵主不悦,始终精神紧绷。而今城邑复苏,宛如枯木生花,贵主又提振精神,他便也放下心来。
  正欣喜时,却听魏玘道——
  “好好珍惜。”
  川连滞怔,不解道:“殿下是指?”
  魏玘微勾唇角,难得揶揄道:“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郑三娘子要来了。”
  ……
  待魏玘离开孙府,已是月朗风清之时。
  川连提灯在前,为贵主引路。魏玘则负手,踱步在后。
  二人行走翼州城内,离开未受水损的区域,逐渐走入受害的废墟。
  道路两旁满是残败的民宅,被流水冲垮,兀立于街巷间,受月光涂抹,投下惶惶的虚影。
  白日时,燕南军已筑起养济园,可收容灾民、供人暂时居住。故而民宅之中、废墟之内,不见丝毫人影,更不闻半点响动。
  只听二人足音,擦过碎石,在败路寂寂作响。
  四下静寂,魏玘心绪明朗。
  方才,他与翼州众位大户相约孙府,商议一桩要事。
  那日跪拜魏玘的老乡贤,乃是孙府的主人,最先受他登门造访。听过他阐明内情,孙老大为认可,特助他邀约乡邻,聚于孙府议事。
  对于他的计划,众人纷纷支持,敲定部分事项后,相约改日再议。
  回忆经过,魏玘唇角微勾。
  川连有所觉察,道:“看来殿下心绪尚可。”
  魏玘只笑,未置可否。
  今夜种种关乎翼州民生,能获乡民拥护、不必孤军奋战,实乃他难得之幸。
  二人行进无虞,转过狭窄的巷角。
  忽然,魏玘止住脚步。
  川连觉察他异样,不知缘由,正要发问,却先耳尖一动。
  两人不约而同,屏息凝神。
  微风飘荡,自前方破宅中,携来细微、浅淡的声响。
  那是女童的哭声。


第70章 雁有痕
  破宅、月下, 阿萝手足无措。
  在她怀里,杜真真瑟缩着, 仿佛受伤的小兽。
  她的衣襟被泪洇透, 晕开一片湿痕,向肌肤贴近,几乎冰凝她心脉。
  四周枯寂,只见三两破壁, 碎石胡乱堆叠。房梁暴露在外, 长出尖锐、毛糙的木刺, 捅穿寥寥无几的檐顶,将夜幕烫出洞来。
  身后, 唯有老树、夜幕、院墙,与一盏手提的小灯。
  二人所处,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民宅。
  它曾是谁人的家园, 有过温暖的烟火, 却被洪水摧毁殆尽,只余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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