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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强推] (遗珠)


  而他手里麻衫,质地柔软,显然经年日久、被多次穿过。
  他几是本能地以为,屋内还有旁人。
  从前,太子党羽屡次加害于他,如放蛇、下毒、行刺等,无所不用其极。他此番坠马,太子党羽为求万无一失,再派杀手夺他性命,也不无可能。
  魏玘不露形色,只道:“哪儿来的?”
  余光里,木棍靠立墙边。只消他展臂,便可轻易将之夺为武器。
  阿萝并未觉察魏玘的警惕。她望着旧衣,杏眸一弯:“是我阿吉留下的。”
  ——阿吉,是巫人对父亲的称谓。
  魏玘闻言一怔。宿逑拜见他时,只与他提过阿萝的孽力,倒不曾谈及她的身世和父母。
  很快,他恢复如常,道:“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话。
  魏玘不由蹙眉,看向阿萝——她垂着头、背手而立,分明站在烛光里,与暖红的火色相碰,身影却纤薄易碎,蓝裙也仍是冷的。
  “他早就走了。”阿萝轻声道。
  “我好久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魏玘沉默。
  片刻后,他才道:“转身。”
  阿萝不解其意,刚要问,先见金纹纷飞、衣袂飘荡。她一惊,登时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去,颦眉道:“你、你怎么这样?”
  魏玘道:“如何?”
  阿萝当他真是在问,小声道:“怎么随意脱衣裳?”
  魏玘不应。他解下襕袍,随手一抛,又拂展旧衣,将其披往肩头。
  更衣声窸窸窣窣,好似虫蚁,挠得阿萝后耳发烫。
  她背对魏玘,面朝木桌与竹墙,看见烛光舔舐墙面,涂出一条劲瘦、颀长的影子。
  阿萝的脸越来越红。
  为给魏玘上药,她看过他的部分躯体,但转瞬就抛之脑后。怎知此刻,对着墙上的倒影,当日所见竟不受控制,拔竹笋似地往外冒。
  腰腹紧实、手臂有力、双腿修长……他确实漂亮,哪里都很好看。
  “嘶。”青蛇吐着信子。
  是阿莱在笑话她!阿萝气得跺脚。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方才的愁绪已被冲得极淡了。
  “咚!”似是重物坠地。
  阿萝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便见魏玘已穿好衣衫、单臂撑墙,似是想回到椅前。一只竹篮落在他脚边,像被他不慎拂下,药草散落四处。
  她无奈,将人搀回椅上,又抽身去捡地上的药草。
  “你的医术,”魏玘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全是自书中学来的?”
  阿萝在忙,头也不回:“不是。”
  “最初,是蒙蚩阿吉教我。他带我辨识药草,教我捣药、煎药,还教我盯着老灶、用蒲扇控制火候。后来他走了,我才到书里去学的。”
  魏玘似是生出兴味,又道:“你阿吉会医术?”
  “不止。”阿萝道,“他还会好多东西。”
  提到蒙蚩,她来了劲,索性席地而坐,转眸看向魏玘,就此聊开。
  “他会捕猎、耕地、蓄养家畜,会读书、写字、给我讲故事,还会做好吃的饭菜呢!”
  说这话时,阿萝眼眸含光,两枚梨涡凝在唇角,比从前都要神采奕奕——这幅模样,似一枚小巧可爱的豆点,映入魏玘夜般的瞳仁里。
  魏玘低眉,又道:“这些事,他都教过你?”
  阿萝点头:“是呀。”
  若无他人教导,只她一人独居,怕是连话也不会说。
  顺着魏玘的话头,她自然而然地想起往事,小脸一纠,有些委屈:“阿吉教我的时候,对我可凶、可严格了!我最初学写字时,他老是打我手心。”
  魏玘支颐,缄默聆听,忽觉指间一凉。
  低头看,便见青蛇缠绕——不知何时,阿莱已爬上他手,竟是半点也不惧他。
  罔顾魏玘与青蛇如何,阿萝仍絮絮说着:
  “我刚学耕地,不小心把菜苗踩坏了,气得阿吉打了我一顿。他说菜苗有限,叫我好好珍惜。我那时不懂,还以为芥菜是凭空从地里长出来的呢。”
  “除了耕地,阿吉教我念书,也特别紧张。他起初还会带我读,后来就让我成天念,逐字逐句、逐页逐篇,我眼睛都要看花啦,都不能休息。”
  “还有,我最初学煮菜的时候,好多菜都分不清楚……”
  她说得兴起,几乎将与蒙蚩相处的细节悉数倒出,尽是日常琐碎事。
  魏玘把玩青蛇,边听她说,边散漫想着。
  听上去,蒙蚩是个严父——这倒与他肃王府内的周王傅[1]很像。
  他十五时出阁,受越帝恩准,亲择王傅,相中了前监察御史周文成。周文成古板正直,不顾他皇子身份、亲王颜面,常横眉冷眼,待他没个好脸。
  可他与周文成,同阿萝与蒙蚩,到底大有不同。
  周文成厌他,但始终没有离开。而蒙蚩不厌阿萝,如今却不知去向。
  “不过——”阿萝突然话锋一转。
  魏玘觑她,看她食指点唇,又是那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吉有时说的那些话,确实叫我听不大懂。”
  魏玘随口道:“譬如?”
  阿萝眨眼,道:“他总说,来不及了、快一些之类的。”
  魏玘眉峰一挑,便听她又道:“我想,他大抵是想我快些长大。可这总得慢慢来才行呀。日子都是那样过,我也不能一口气就长得比竹子还高。”
  末了,阿萝抿唇,一时悲切难捱。
  过往十余年,她只与阿莱说话,而阿莱没有神智,多是她独自倾诉。如今朝着魏玘,有了反馈,她说得更多,情绪自然也更难抑制。
  她垂首,道:“我也想过,许是我长得太慢,才叫他走了。可他应当不会骗我的,说要远行,就是去远行,只是时间久些罢了……”
  听出她颓丧,魏玘不语,半掀眼帘,注视着摇曳的火光。
  二人一时无话。只余红烛泣泪。
  良久,魏玘打破沉默:“你阿吉何时走的?”
  阿萝一怔,才答:“我五岁时。”
  魏玘淡淡嗯了一声,又道:“他给你留了什么?”
  阿萝不知魏玘何意,眨眼,道:“留、留了……好多书,好多鸡,好多羊,好多菜。”
  魏玘正凝神,忽听阿萝茫然如此,顿觉想笑,不由勾唇,侧眸看她一眼,神态难得宽和,连凤眸里的凌厉都敛去半分。
  阿萝一讶,凝他面庞,只觉他笑起来时,比不笑时要好看许多。
  可很快,魏玘面色又沉,道:“书呢?”
  阿萝如梦初醒,起身,前往取来一本,递给魏玘道:“在这儿。”
  魏玘接过,信手翻阅,只见其上巫文错综、密密麻麻——是以男子笔迹,作出了最简洁易懂的标注,不似偶然,更像是刻意规划。
  “这是阿吉留下的一本,还有其它,叫我依次阅读。”
  魏玘一听,暗道果然。结合此书与阿萝所言,他心中猜测愈发笃定。
  蒙蚩绝非远行,应是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定会离开,才事先在书里留下指导。想来他待阿萝近乎揠苗助长,也是出于如此原因。
  不过……
  魏玘不由紧眉。
  他怎么忽然开始在意这个了?
  魏玘冷脸,将书啪地一合,叩回阿萝手中。
  阿萝见他神情突变,心生困惑,本想问他,却又隐隐觉他不会理人,只好双唇一抿,将书放回原处,又走到窗边,观察天色。
  骤雨已歇,天光却未破。屋外湿气沉沉如雾。
  阿萝想了想,道:“你不要走了。外头还湿着,再回树下坐着,影响你恢复。内室里有两张竹床,你可以睡我阿吉那张。”
  魏玘眯目,呛她道:“不说男女有别了?”
  阿萝啊了一声:“那、那……那我扶你回树下去?”
  魏玘:“……不必。”
  阿萝疑惑地努了努唇。
  其实,她之前就想叫魏玘进屋休息,完全没考虑那么多。但那时,他动弹不得,她也不敢搬动他。此刻他进了屋,正好就此住下。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收拾一下,给你找床被来。”
  ……
  次日,阿萝起得很晚。
  她昨夜不算累,但莫名睡得很沉,直到辰时几尽,才悠悠转醒。
  睁眼时,魏玘已不在屋内。
  于阿萝看来,这既在她意料之外,又分外合乎情理——他对自己太狠,这并不奇怪。
  阿萝下床,如常梳洗后,便往窗外看去、寻找魏玘的踪影。见他于院里走动、似往各处散步,她摇摇头,又依例做起杂务。
  她倒无心去管魏玘的行动。从前几日,二人也是各自忙碌。
  约是午时,屋外隐有攀谈声传来。
  阿萝正在屋内腌菜,听见人声,洗净双手,往窗边查探。途中遭遇阿莱,她便令阿莱攀上手腕,一人一蛇扶住窗沿,好奇地向外张望。
  只见院落之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竹椅,做工精致,暗刻雕纹,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样式——魏玘坐于其上,正将袖口挽至腕间,姿态漫不经心。
  一名蓝衣男子跪在魏玘面前,肩领银饰诸多,分外晃眼。
  而在二人之外、木围栏之后,更是齐刷刷地伏着三五名大汉,无一不身披藤甲、腰别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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