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态度诚恳,带着些许不该有的自卑和感伤,听得谢解意心里酸酸涩涩地难受。
——他原本,也该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儿,现在却只能寄人篱下。
即使是郡王又如何,还不是得看自己和穆珩的良心?
要磋磨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有的是表面冠冕堂皇,背地做手脚的办法。
可是,于心何忍?
多实诚的孩子!
然后,这还不算完,安郡王又恳求道:“王妃娘娘,我其实很害怕。”
“嗯?怕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很怕啊!谢解意心里直叹气。
本来不想跟你打交道,不管你真傻也好,装傻也罢,都和我没关系。
可是皇上却赶鸭子上架,咱们都住到了一个屋檐下。
“我怕你们会撵我走。”
“那怎么会呢?”
“我害怕,因为我真的很平庸。”安郡王低下头,“我读书不如早早,捶丸不如迟迟,我什么都不行。”
谢解意:不是,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过度自卑了啊。
你什么都不行,你会投胎,已经秒杀了无数人好吗?
就算你爹娘不在了,你还有皇祖父,也会享受别人十辈子都修不来的荣华富贵。
“你不平庸,你也有自己厉害的地方。”谢解意安慰他道。
现在,她还觉得安郡王或许有几分谦虚或者装可怜的成分在。
可是过了半个月之后,她发现这孩子,是真的自卑。
明明是个众星捧月中长大的郡王,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呢?
但是伴随着自卑之外,他又时常给人惊喜。
比如,他背书很快,比早早也不差;有些道理,大儒讲解下来,他比早早理解得还快。
虽然年龄上确实也差了一点,但是早早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啊。
所以,这真是个聪明孩子。
再比如,他说没学过弹琴,可是他看因为练琴而天天哼哼唧唧的迟迟弹琴,只看她弹了几次,就能上手,而且像模像样。
谢解意:原来皇家,真是有牛逼基因的。
谁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家真有种儿。
谢解意和穆珩说,后者表示没看出来。
不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吗?和早早迟迟,完全不能比。
谢解意白眼都快翻出天际。
是,她承认,大家看自己的孩子都带着滤镜,开着美颜。
可是穆珩这都不是开着美颜了,他的眼神直接给自家孩子整容了。
穆珩表示,你有功夫关心这些,不如关心关心我呢。
他刚和祁淮一起微服出去十天,才刚回来,只想享受来自媳妇的犒劳,一点儿都不关心别人家孩子是不是聪明。
放下帐子,滚做一处。
谢解意腰疼。
可是还不到晚上,几个孩子还得来请安,她只能勉强起来。
——安郡王来了,晨昏定省这事,又变得无比正式起来。
谢解意解释过不需要,可是安郡王的眼神仿佛在说,您嫌弃我蠢笨是不是?
于是谢解意:好好好,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早早“舍命陪君子”,迟迟纯属觉得好玩。
穆珩倒是有些奇怪,问她怎么起床了。
刚才红着眼尾哀哀求饶,声声“好哥哥,饶了我”的人不是她?
竟然还能爬起床,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穆珩挑眉,便又要扑过去。
谢解意:“不行,孩子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别胡闹了!”
穆珩到底逼她许下晚上的承诺,这才在床边坐下整理衣裳。
他腰背挺直,慢条斯理系扣子,修长的手指让谢解意想起刚才,不由脸红。
偏偏他还一脸正经,气得谢解意在心里骂他人模狗样。
刚才孟浪的,又不是他了!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谢解意爬起来收拾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行,我得去找个方子来。”
“什么方子?”
“避子汤。”
谢解意其实不太愿意喝那种东西,但是也没办法。
穆珩眉头皱紧,“你喝那劳什子做什么!”
谢解意没好气地道:“皇上下令给太子守孝半年,这半年之期不到,我们不能搞出人命来。”
搞出人命?
穆珩很喜欢这种说法。
那就搞呗,怕什么?
谢解意:不能!我特么说的是不能!
第279章 谁是凶手
穆珩道:“什么避子汤,那是你该碰的东西?怀了就生下来,谁也不敢说什么。”
“御史不弹劾你?”
“没有我,他们早就回家种红薯了!”
谢解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合着御史有事干,都是因为您老人家呗。
他们真该谢谢您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拽。
“听见没有?”穆珩伸手勾起她下巴,挑眉看向她,“有了就生。不过,还是生女儿好。”
儿子有一个就够了。
皇家的血腥,让他心有余悸。
谢解意对着这傻子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能选择,不成了神仙?
她也懒得和他讲解什么x和y,懒得说,生儿生女是男人决定的。
“不许喝那些糟践身体的东西!”
“知道了,穆嬷嬷!”谢解意对他吐了吐舌头,气得穆珩捏她的脸。
真是一不收拾就上房揭瓦。
“对了,你和祁淮去这么久,查到什么了?”
樊清许像个深闺怨妇,天天过来找她打听消息,问人什么时候回来。
谢解意哪里知道?
樊清许又后悔没跟着去,担心祁淮遇到什么危险。
谢解意安慰她道:“怕什么?王爷也在呢!王爷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怕有事的时候,王爷把他撇下,自己跑了。”
这话谢解意就不爱听了。
“王爷跑,他不能跟着跑?怎么,他腿短?”
腿短是自己的事,不能怨天尤人。
樊清许:“表姐,你变了,你开始向着王爷说话了!”
谢解意哼了一声,“说的像你没变似的,你不一样向着穆珩?”
“那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谁还不是明媒正娶的?”
樊清许一脸震惊。
“不是,你们,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了一起?”
谢解意:“我们那不叫勾搭,那叫光明正大……就,挺久啦!”
樊清许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不敢置信。
“咋,我们俩不行吗?”谢解意哼哼着道。
“不是说不行,就觉得……嗯,太便宜王爷了!”
“嗯?”
谢解意觉得来自表妹的偏爱,她受之有愧。
出去谁不说她配不上穆珩?
“祁淮那么好,娶到媳妇就算了;就王爷天天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他八百两一样,也能有媳妇,就,不怎么公道。”
谢解意:“……”
“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樊清许摆摆手道,“反正将来不顺心了,你还能回青云庵。”
谢解意:谢谢你对我的安排。
这俩人好容易回来,估计樊清许这下高兴了。
樊清许:确实很高兴,如果你们家狗王爷,不三更半夜派人来跟我抢男人就更好了!
樊清许都怀疑,出去这几日,穆珩是不是开始赖上祁淮了。
她不许!
“让你去做什么?”她忍不住问,同时穿衣裳,“我跟你一起去。”
她就说,这个姐夫不行吧。
真不够意思。
祁淮道:“也没什么事情,说是庐江王世子来了,请我帮忙出面接待一下。你去也能帮上忙……”
“那他呢?”
“王爷今晚有别的事情。”
樊清许小人之心,觉得穆珩自己在家逍遥快活,却把活儿派给了祁淮。
穆珩表示,真的有事,很忙。
事实上,他确实在逍遥快活,不过被裴清钧到来的消息打断了,杀人的心都有了。
裴清钧自己来就算了,他还带着信阳公主一起来了。
这俩人,这么点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这么久。
孩子都该出生了吧!
来就来,事情还很多。
穆珩本来不想谢解意出来见裴清钧。
他小心眼,总是防着裴清钧。
但是信阳公主来,谢解意就不可能不出门。
也不知道那俩人路上怎么搞的,信阳公主脸似乎都是肿的,眼睛也红肿。
穆珩本来还暗爽。
看吧,跟着裴清钧,天天哭成这样,有什么好日子过?选我没错吧。
但是后来他猛地想明白了——
信阳公主,哭得不会是太子吧。
谢解意:废话,不哭她哥哭你啊!
信阳公主养在皇后膝下,把那窝里斗的三兄弟,也是当成亲兄长的。
现在闹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这一路上,裴清钧估计没有少安慰她。
但是信阳公主却控制了情绪,显得很克制,见面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和穆珩说。
穆珩皱眉道:“有什么事情你说便是。”
身边只有裴清钧和谢解意,难道还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