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赵崇看穿她想要逃避的心思,也不准备如之前那样逗逗她便罢。
因而当云莺话音落下,他又几步绕过书案回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却径自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莺微讶之间仰面望向赵崇:“陛下?”
她正疑惑皇帝这是要做什么,便被抱到小榻上去,旋即鞋袜被剥个干净。
反应过来, 云莺有些傻眼。
皇帝却看似慢条斯理, 实则动作迅速将缠在她双足上的白布也解开。
“过得这许多日, 应当有所好转才是。”
“如若爱妃仍会觉得疼痛难忍,倒得喊个女医过来瞧一瞧了。”
云莺便实在无言以对。
这是铁了心非要同她来上一场师徒情分。
双足被皇帝轻轻握在掌中,云莺觉得不自在,她自顾自缩回脚来,将玉足藏回裙摆下,面不改色说:“而今这般,实在不宜兴师动众,不敢叫陛下费心。其实大抵也不必麻烦,兴许明天便好了。”
赵崇见她双颊浅浅一抹红晕,嘴角微弯:“那爱妃明日便可习画。”
此事俨然失去商量余地,云莺也不再浪费口舌,勉强扯了扯嘴角,干巴巴一笑:“有劳陛下。”
可翌日皇帝终究未能得偿所愿。
皆因云莺月事忽至,她双足的确变得无碍,然而被月事折磨,腹痛不止,连床榻也下不来。
赵崇见她小脸疼得煞白,比之前见识过的那次更严重,又记起她上一次来月事应约莫是在半个月之前——秋狩出行去往紫泉山行宫的前两日她的小日子才刚刚过去,距今便只不过十数天而已。
哪怕对女子月事知之甚少,赵崇也清楚未足一月连续两次这般很不对劲。
当即命人去请太医过来为云莺看诊。
秋狩之事,知晓些许内情、得赵崇吩咐的太医虽然不多,但在赵崇有心安排之下,其中一位正是刘太医。
目下请他来为云莺看诊便也无什么大碍。
刘太医过来之后,先为云莺施针,又将之前云莺吃着的药方略作调整。待刘太医为云莺看过诊,赵崇方才问起他:“既吃得数月的药,为何仍这般严重?”
刘太医一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所开药方乃是温补之方。要将淑贵嫔娘娘的身体彻底调理好或会慢些,请陛下恕罪。”停顿过几息时间,他低声说,“此番娘娘受惊不小,身体又有所劳累,方至于此。往后仔细将养,应当不会再有这般情况出现。”
赵崇眉心微拢:“竟是这般?”
“微臣不敢有所欺瞒。”刘太医依旧躬着身,“闺秀女子体质虚弱,于此事上向来容易吃苦。”
赵崇点点头。
未几时,他让刘太医先下去了。
女子月事向来有污秽之说,他虽不以为意,但从前确实无心多了解。
若非亲眼见过云莺如何被其折磨得难受,也无从想象。
“药煎好了。”
汤药煎好被送进来后,赵崇扶本躺在床榻上的云莺坐起身,又喂她喝药。
赵崇原本是想一勺一勺将汤药喂给云莺。
只云莺嫌药苦,撑着难受的身体,也要一气儿将药灌下去,不愿磨磨蹭蹭受罪,更无心享受皇帝的服侍。
灌完汤药的云莺瘫回床榻上,口中一阵一阵发苦。但碧梧和碧柳不在,不特地吩咐,不会有宫人细心为她提前准备蜜饯去嘴巴里的苦味,苦也只能忍一忍。
不期然口中却被塞进来一块糖。
下意识吃着,又香又甜的滋味迅速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是花生糖。
云莺一双眸子看向正坐在床榻旁的赵崇。
也不知这花生糖他从何处变出来的,旁的不提,滋味着实香甜。
一块糖吃罢,云莺手指扯了下皇帝衣袖:“还有吗?”
赵崇见她眼巴巴看自己,不由失笑,却大方又塞一块花生糖进她嘴巴里。
花生糖的香甜转眼间将汤药的苦味彻底覆盖。
云莺慢慢缓和过来,终有闲心抱着锦被对赵崇道:“臣妾的身子实在不争气,今日恐怕不能随陛下习画了。”
赵崇早知她不乐意做这事,便从这看似遗憾的话语中听出窃喜。
但也无法,总归不可能强行把人拖起来。
“不急,爱妃今日好好休息。”赵崇伸手摸了下云莺微微发白的脸。
云莺乖巧缩在锦被里,目送着皇帝去阅览奏疏的背影。
无端又来月事被折磨无疑不好受,却因此避开跟着赵崇习画以及暂时不必承他的情,大抵算得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想着自己这月事,也实在无奈。
这向来是个得小心翼翼伺候的主。
哪怕小心翼翼,仍可能如今日这般全无征兆对她来上一场折磨。
前世她也曾费心调理过,只不过前世入宫以后身边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未能如这辈子上心。
且上辈子,这事也未影响她怀上龙嗣……
脑海闪过这些记忆,云莺立刻收敛起思绪,又懒懒打了个哈欠。
不一会儿她便闭眼睡着了。
赵崇回来的时候云莺已经睡醒一觉。
只是见云莺背对他的方向、呆愣坐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什么,难免奇怪。
“怎么了?”
赵崇靠近床榻,低声问。
话出口后,骤然见呆呆愣愣坐着不动的人立时重新躺下,拿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赵崇微愣,走到床榻旁,伸手将背对他的云莺身体扳过来,视线落在她面上,见她涨红了脸,更觉奇怪。
已是活过两辈子,云莺本以为此生难有能令她觉得羞耻的事情。
然而一觉醒来见床褥上一片刺目殷红,她依然懵一懵。
若在月漪殿也罢了,偏这地方是勤政殿。
更不提他们现下这般情况,要令宫人进来换上新被褥也实在不方便。
回宫以后,她同皇帝日夜相对。
两个人整日待在勤政殿,赵崇对她也时不时有些耳鬓厮磨之举,从未越雷池,无外乎不是惦记那些事的时候。
且事事不甚方便。
譬如弄脏被褥要换上干净的便是一桩麻烦事。
因是如此,少不了觉得懊恼,尚未想出处理的法子,皇帝便回来了。
云莺更觉得不好意思,一时之间脑海里残留的念头只剩下不要让皇帝瞧见这凌乱景象。
“脸怎么这样红?”伸手去试云莺额头温度,确认她没有生病迹象,赵崇看向眼帘低垂的云莺又问,“怎么了,为何这幅模样?”问罢立即竖起耳朵听她心声。
弄脏床褥这种话对赵崇难以启齿,云莺忍着一种丢脸的情绪说:“臣妾无碍,只想再躺一会。”
她想先打发走皇帝,再自己想法子把床褥换成干净的。
赵崇听见云莺的心声后,慢一拍反应过来她为何惦记要换干净被褥。
当下也不多言,强行挤上床榻,扯一扯她身上的锦被,再“一不小心”发现床褥上的血迹。
“没事没事,不丢脸,也不用觉得害臊……”看着恨不能钻进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的云莺,也看见她羞红的耳朵与脖颈,赵崇强忍笑意轻声宽慰她。
话却出自诚心。
弄脏被褥不是云莺的本意,何况她受着折磨,顾不上也是有的。
麻烦也只不过小小的麻烦。
无非不方便让宫人进来直接更换新的被褥,须得他们自己动手罢了。
可是这样的宽慰全无用处。
云莺手掌捂住脸,瓮声瓮气说:“陛下先去别处罢。”
连人带被搂在怀里的赵崇愈发想笑,又不禁凑上前吻了下她的耳朵。下一刻赵崇福灵心至道:“你身体不适,歇着便好,朕……”本想说他让人送干净的被褥进来即可,又想到别的什么。
想着他松开手臂,扒拉几下锦被,瞥见她衣裙上的脏污,再吻了下她的耳朵,小声道:“朕让人准备热水,待会儿清洗下,身上也舒服些,再换身干净衣裙。”
不等云莺开口,赵崇便从床榻上下来去命人准备热水。
难以招架皇帝这一番“服侍”,待备下热水,云莺自觉要从床榻上下来,自行去浴间清理。
已将宫人屏退的赵崇看着她红透的脸,不由分说将她横抱起来。
一路抱进里间,才放她在高脚椅上坐下。
云莺片刻也坐不住,沾上高脚椅便连忙站起身:“陛下,这些事情臣妾自己来便可。”
赵崇轻笑:“朕又不是没伺候过爱妃,多一回也无什么差别。”
云莺:“……”
哪有人会真心喜欢伺候别人?更不必提这个人是皇帝。
云莺知道,赵崇无非觉得之前伺候她那事可以拿捏她,想要如法炮制,多抓一点她定然败下阵来的把柄,叫她往后只能在他的面前节节败退。
而皇帝若抱着这般想法,她越坚持自己来,他越会执意要帮她。
想明白这一点,云莺便放弃争执,只一声不吭立在那里,破罐子破摔般,脸上明晃晃的不高兴。
赵崇见她气鼓鼓的一张脸,不敢继续逗下去。
当下敛笑,换上正经些的表情,他很快先行出去,留下云莺自己在浴间。
直到皇帝离开了,云莺勉强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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