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退下后不久,内侍太监捧着妃嫔的牌子进来请示。
赵崇原本要将人打发下去,随意一瞥,望见属于云莺的牌子,默一默,仍是伸手拿了起来。
皇帝今晚翻了云莺牌子的消息随即传开。
小太监来清竹阁递消息,云莺示意碧柳赏对方一个荷包便继续低头绣花。
她近来和赵崇几乎日日见面不假,然习画是习画,翻牌子是翻牌子。
在勤政殿,皇帝对她从无亲昵暧昧的举动,而翻牌子意味着侍寝,不侍寝也势必睡同一个被窝。
不过云莺直觉皇帝今天多半不会有心情和她耳鬓厮磨。
毕竟竹林那一桩事没结束,皇帝翻她牌子的消息又很快会传至各宫各殿。那背后之人心思活泛,既知皇帝数月来极少翻妃嫔牌子入后宫,便大抵不愿错过今晚这个可以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的机会。
那小宫女能在她面前表演一回冒冒失失,怎么不能在皇帝面前也来一次?
惊扰圣驾可不是小事,也必不会如她那样随便放过去。
天黑下来后,云莺便去了沐浴。
她从浴间出来正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梳妆时,碧梧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有动静。”
云莺听言弯唇一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夜以前,碧梧始终镇定,但临到那背后之人要把事情捅出去,她又生出点不安,怕这桩事情出现变故。
“娘娘……”趁着碧柳被云莺谴去小厨房看一看灶上炖着的雪梨银耳百合汤,碧梧迟疑中向云莺吐露心声,“奴婢有些怕,怕会生变,届时……”
“怕什么?”
云莺平静望向铜镜里自己的脸,“天塌下来也还有我顶着呢。”
若是连这么点事都看不准,抑或是被算计得不知如何脱身,前世也不可能七年间圣宠不衰。
她且等着看戏呢。
“走吧。”
云莺站起身离开梳妆台,“也该去候着恭迎陛下了。”
戌时附近,赵崇乘御辇至清竹阁。
当御辇路过清竹阁外的竹林时,竹林里却闪过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
赵崇朝那方向瞥过去。
大太监夏江察言观色,立时呵斥道:“谁在那里?!”随即示意两名小太监前去查看情况。
未几时,一名小宫女被从竹林里押出来。
在廊下听见动静的云莺也过来了,同刚刚从御辇上下来的赵崇行礼请安。
“爱妃免礼。”
赵崇沉声说罢,伸出手去握住云莺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侧,随即去看那个被两名小太监押着的小宫女。
小宫女被押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连行礼也忘记了。
不必赵崇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夏江便会意,审问起这小宫女:“你是何人?在竹林做什么?”
小宫女结结巴巴:“奴、奴婢……”
说得几个字,身体比之前抖得更加厉害。
因一行人此时在竹林附近,哪怕有宫人提着宫灯,但周遭的光线不免暗一些,加上这小宫女低着头,云莺也没办法看清她的脸。可这个结巴的声音不难认。
“陛下,她似乎是臣妾清竹阁的宫人。”
云莺慢慢开口,复拧了下眉,“这个时辰,她怎么又跑竹林来了?”
赵崇偏头看一眼云莺问:“爱妃此话何意?”
云莺说:“前些日子臣妾去朝晖殿请安回到清竹阁的时候,也撞见过她从竹林里跑出来。”
作为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夏江不仅心细如发、洞若观火,更神思敏锐。他暗中打量过这个小宫女,于是这时禀报赵崇和云莺:“陛下,娘娘,奴才发现这小宫女裙摆上沾着泥,手上、指甲里也有泥,不知在折腾些什么。”
云莺闻言示意旁边的宫人递来一盏宫灯。
她举着宫灯凑近那小宫女,照一照她的裙摆与手掌:“当真如此。”
“你去竹林做什么?”
“为何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云莺发问,小宫女依旧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赵崇闻听眼前这个小宫女心声,不似面上这般惶惶然,觉出其中蹊跷,吩咐夏江带几个人押上这小宫女去竹林里仔细查探,便牵着云莺先进去清竹阁。
“爱妃之前也撞见过方才那小宫女从竹林里跑出来?”
在罗汉床坐下后,赵崇语气随意问。
“是。”云莺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那点都告诉赵崇,“臣妾本不认得她,不过碧梧那时对臣妾说过这小宫女是清竹阁的宫人,平日做些洒扫之类的粗使活。”
“那一回臣妾撞见她,她也这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臣妾当时训斥两句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便没有多同她计较。”
赵崇看着她:“爱妃平日都这样管教底下的人?”
云莺回望赵崇,眨了下眼睛说:“也不是,只是那日臣妾心情不错,才没有同个小宫女计较。”
赵崇又问:“如何心情不错?”
云莺:“……”
在朝晖殿把你的爱妃们气了一通算不算?
“陛下不必取笑臣妾,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在朝晖殿和后宫的姐妹们相谈甚欢,故而回来的时候心情愉悦。”云莺脸不红心不跳对赵崇说道。
赵崇却听得清清楚楚云莺的那一句把他的爱妃们气了一通的话。
何谓他的爱妃们……难道是呷醋了?
赵崇挑眉,也知那日去请安她定是与其他妃嫔起过口舌之争,且没有输。
否则如何也不能心情愉悦。
当下又觉得好笑。
凭她心下几句嘀咕便时不时能将他气笑的本事,要气别人恐怕更容易,看来这宫里受害的并不止他一个。
“朕看你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
暗忖过数息,赵崇道,“回头朕拨几个机灵的过来供你差谴。”
咦?竟然有这种好事?
云莺秉承一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当即离座与赵崇深福,微笑说:“臣妾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
赵崇伸出手扶一把云莺,让她在罗汉床上重新坐下来。
过得不到两刻钟,夏江从竹林回来复命。
那小宫女被太监押着在廊下,夏江则按赵崇的意思拿托盘捧着在竹林里发现的东西送进清竹阁。
托盘里是一个沾染泥土的匣子。
夏江打开过匣子查看,送进来时没有完全合上,能隐约窥见里面的东西。
赵崇看过去便是眸光一沉。
他面沉似水,耳边却传来云莺心下一声轻啧,侧眸望去,只见他的爱妃面上没有半分慌乱,乃至兴致勃勃研究那匣子,全然是看热闹的架势。
赵崇:“……”
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第27章 闲心
觉察到赵崇的目光, 云莺毫不心虚和他对视。
在清竹阁外竹林里发现的东西,她稍微多看两眼有什么问题吗?
巫蛊之术是宫中大忌。
但生事的也无非是六宫里的人罢了。
在赵崇看来,这一桩事情并不棘手,只是必须得彻查。
因而听云莺心下理直气壮, 一贯心大不知害怕, 他不至于不喜。一时又觉得比起遇上一点事情便诚惶诚恐、心事沉沉,如云莺这样的反应也是令人感到舒服的。
不过她当真不慌?
赵崇想着, 兀自暗哂, 却紧绷着一张脸,伸手打开那匣子, 使得里面的巫蛊小人在他们的面前露出全貌, 随即沉声问:“爱妃可有话想说?”
云莺看过去一眼, 面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半晌,她犹疑中问:“是不是……有人想以巫蛊之术害臣妾?”
赵崇听言眼眸微眯, 几分喜怒不定。
云莺眼神也越发无辜。
不然呢?
反正她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
啧。
别管她有没有话说了,快把那小宫女提进来审一审嘛!
赵崇看着云莺无辜的一双眼,听她内心已然催促起审问那名行为鬼祟的小宫女, 看热闹的架势极足,又哪里像真的在意是不是有人想害她,不觉又是暗哂。
“爱妃认为有人想害你?”
然而这一回偏想听云莺为自己分辨,赵崇语声淡淡,故意发问。
但云莺显然魔高一丈。
听见这话,她不但不自辩,甚至一味顺杆往上爬:“臣妾不知, 陛下不若将那小宫女提进来审问审问?”
云莺一句话说罢, 又心生狐疑。
这栽赃的手段如此拙劣, 怎得非要问她的想法?左右不是她做的,自然只能是被陷害了啊。
略问上两句便惨遭埋怨的皇帝:“……”
却也发觉云莺的心思全在审问小宫女上。
赵崇便没有再多说,终究遂她的愿,命夏江把那小宫女押上来问话。
目下所知与巫蛊之术有所牵扯的只有这个小宫女。
无论能不能从其口中审出什么,都必然要先从此人审问起。
小宫女被从外面押进来后仍跪伏在地,如之前一样抖若筛糠,不敢抬头。
瞧着面色惨白,比之前更加害怕和不安。
把人押到赵崇和云莺面前后,夏江从旁躬身禀报:“启禀陛下、淑贵嫔,这个小宫女名叫小梅。她是在淑贵嫔被陛下赐居清竹阁之际被拨过来当差的,被拨过来后向来做的洒扫之类的粗使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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