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衡接过了帕子,有些无话可说,像是个偷吃糖果被抓了包的孩子,被淋湿的衣裳, 还在滴水的头发, 看上去真的可怜极了。
姜姒轻声说:“先擦擦身子, 把衣裳换了吧。”
倘若姜姒问他做什么去了,或者姜姒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关心他,沈晏衡肯定没有现在这么慌张。
可姜姒什么也没问,他的心从未如此慌张过。
“夫人,我是去了县令府一趟。”沈晏衡当下并不在意自己湿透的身子了,而是着急的对姜姒解释他去做了什么。
姜姒递衣服的手一顿,她掀起眼帘看着沈晏衡,冷淡道:“妾身知道。”
“你知道?”沈晏衡惊讶。
“你睡前和妾身说话分明是有所隐瞒,妾身只是多想一下就知道了。”姜姒又垂下头轻轻淡淡的说。
沈晏衡心下一紧,连忙慌张的解释:“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此行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而且又并不算大事,就没有告诉你。”
“郎君,我没有生气,你快去换下衣裳,当心染上风寒。”姜姒叹了一息,有些无奈。
听声音姜姒似乎并没有生气,沈晏衡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他将剑藏在了衣裳下面,“好,我现在就去。”
沈晏衡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淋湿的衣裳黏在身上,脱起来有些费劲,沈晏衡突然闷哼了一声,姜姒将目光锁在了地上沈晏衡带来的水滩。
然后蹲下去从怀里摸出了一根手帕,轻轻的在地上沾了沾,白色的手帕被雨水浸湿,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红色也染了上去,像一只张扬的红蝶。
姜姒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身后的人很快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见姜姒蹲在地上,他主动上前去问:“夫人,地上的水我来收拾就好了。”
这时姜姒却站起了身,“郎君。”
她唤了一声沈晏衡,然后举起了手里的手帕,淡红色在白色上面特别明显,沈晏衡呼吸一滞。
“哪里受伤了?”姜姒的手指指尖被水浸湿的冰冷的手帕冰得有些发红,她的眸色却清冷又认真。
沈晏衡上前去将姜姒手里的手帕拿了过来,然后反手握住了姜姒的手,他刚淋了雨,手的温度没有以前那样烫了,温温热热的。
“这不是我的,我在县令府遇到了一个杀手,也是他的血。”沈晏衡又撒了慌。
姜姒把手缩了回来,“这样大的雨,妾身不信冲不干净他的血。”
骗姜姒似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因为她都会知道,都会猜出来,看出来。
“伤口不大,就是擦伤。”沈晏衡妥协了,他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然后动作十分粗鲁的撸起衣袖来。
小臂上面被乱七八糟的绑着一条绷带,应该是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在慌乱之间绑的,模样并不美观,鲜红的血浸了出来一些,看上去竟还有一些狰狞恐怖。
毕竟对方那人是冲着沈晏衡的命来的。
姜姒眉睫垂下,羽扇让她的眼底成了一片阴翳。
沈晏衡打算把衣袖放下来,姜姒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说:“妾身去拿药箱过来。”
她说完要去拿药箱,沈晏衡就拉住了她的手,说:“不用,没什么大问题,我们早些歇下吧。”
可那是姜姒,她抬眸看着沈晏衡的眼睛,态度自然是坚决不容动摇的。
沈晏衡心下一慌,松开了手:“好……好。”
不多时,姜姒拿来了药箱放在了桌上,里面的瓶瓶罐罐大小不一,不过上面贴著名,倒是不容易混淆。
沈晏衡上前来坐在了凳子上,姜姒就伸手去给他解开绷带,沈晏衡不是怕疼的人,他以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绷带都快陷到了裂开的肉里去了,即使姜姒的动作轻,但肉和绷带相粘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深夜,显得尤为的刺耳。
“阿姒,你不要生气。”沈晏衡觉得姜姒的心情并不好,她那双好看的眉一直没有舒展过,沈晏衡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试图去抚平她的黛眉。
姜姒弯着腰,用棉花蘸了一点酒给他擦洗伤口,三千发丝从右肩滑了下来,在烛火的照耀下,姜姒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一些。
只是她眼里的清冷是一眼能看到底的。
沈晏衡抬着手给她抚平黛眉,这样的一幕在昏暗的烛火晕染下,只有不尽的温馨与暧昧。
姜姒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说:“妾身没有生气。”
“你不高兴了。”她或许确实没有生气,但沈晏衡能察觉到她不佳的心情。
“妾身只是觉得,郎君不爱惜自己。”姜姒的动作很麻利,洗伤口,上药,缠绷带的动作一气呵成。
沈晏衡心生欢喜,他从其中听出了姜姒对他的关心。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沈晏衡温柔的说,“只是这点伤口算不得什么,我以前没做官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是一身伤,甚至差点死掉……”
“既然如此,郎君就更应该知道珍惜性命。”姜姒语气重了一些,沈晏衡竟听出了微微斥责的声音。
他觉得是高兴的,因为和最开始的姜姒比起来,她外露的情绪似乎多了一些,对自己也似乎不再那么冷淡了。
“我晓得了。”沈晏衡语气由没来的溺爱与温和。
给沈晏衡包扎完了,屋外的雨也小了一些。
姜姒把手放进盆里洗手,沈晏衡就从她身后拥过来,他那么高大,站在姜姒身后完完全全的遮住了她,他也从她身后伸了手出去,然后也把手放进了盆里。
他握着姜姒的手轻轻的揉/搓了一下,然后矮下身把下巴垫在姜姒的肩上,含含糊糊的说:“阿姒,这次是我的错,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姜姒问道:“郎君去县令府,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沈晏衡就松开了姜姒,他扯下帕子给她擦了擦手,然后拉着她来到了床边坐下。
“我今天在县令府看到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晏衡将今晚在县令府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自动抹去了和穿铠甲的人的交战一事。
他说完后房间里沉寂了很久。
“明日你和周大人再去看卷宗,只怕已经是被调换了的。”姜姒皱着眉头说。
沈晏衡嗯了一声,“我早前是有所预料了的,他身边有人看着,即使我今天不说,他们也会在今晚动手脚,所以我干脆直接点名我要查卷宗,以乱他们阵脚,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半夜去县令府的原由。”
沈晏衡想得周到,只是没想到半路会有一个杀手杀出来,明天这具尸体就会被人发现,县令府的人一定会慌,或者说这具尸体还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如今姑苏都是信奉那个七姑的,你今天行事鲁莽了一些,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日后行事万万三思而行,切莫和七姑起了冲突。”姜姒语气尚是认真的警醒沈晏衡说。
沈晏衡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甜。
“好好好,谨遵妻训。”沈晏衡笑吟吟的抬起手揉了一下姜姒的头顶,柔软的发丝在指缝中划过,勾得人心痒痒。
他让姜姒先睡下,他去收拾地上的残局,姜姒本来也有了睡意,沈晏衡这么说她也没有拒绝。
等姜姒躺好后,沈晏衡就蹑手蹑脚的去将浴桶上的夜行衣处理了,又回来将地上的水渍擦干净了。
收拾完了一切后他回到床边,姜姒已经熟睡了,
沈晏衡扬起了一个轻笑,他转身把挂在架子上的那把佩剑拔了出来,然后捏着手帕轻轻的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看了一眼小臂上的绷带,沈晏衡笑意更甚,看来他这一剑没白挨。
可床上的人也翻了一个身,她轻轻的睁开了眼,回忆起了那个伤口,她想除了自己,恐怕没人能划出那样的伤口吧。
沈晏衡,未免……
姜姒闭上了眼,微微勾了勾唇。
纯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碎碎念:
今晚是斯密斯夫妇,晏晏还是太纯情了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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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坦诚
这个夜总算静了下来, 可原本消停了一些的雨,竟然又下大了起来,夜风和暴雨拍打院中树叶, 天空中扯着可怖的闪电, 将半边天都照亮了,接着就是一阵阵如山坍塌一般的雷声。
搅得睡梦中的人并不安稳。
卯时时分了, 但窗外却看不出一点光亮。
姜姒又在做奇怪的梦了, 这次没有大雨, 也不是深夜, 而是在偌大的皇宫里面,长宁殿前, 她大着肚子跪在殿前。
乞求圣上饶了沈晏衡的性命,她说沈晏衡忠于圣上,绝对没有和五殿下李羽勾结,更别说还有那些谋权篡位的荒唐事。
这是不好的梦, 姜姒当下就知道了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就猛的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明,她眼里的泪水也顺着太阳穴滑下。
床边昏黄的烛火摇曳,她被沈晏衡轻轻的搂在怀里, 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姜姒渐渐的缓过了神。
她是第二次做这种梦了,这些梦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她,一步错步步错。
她心情不好,用小臂抵着沈晏衡的胸膛往后退了一些,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晏衡察觉到怀里的人的不安分, 于是往姜姒那边挪了一点, 将她搂得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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