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娴有点犹豫,按照她之前的计划,现在就应该走了。
见徐晏温眼睛也不眨的等着她回复,沈春娴也不禁被他蛊惑,沉迷在刻意的温柔里,“那好吧,我们去看一看。”
……
徐晏温弄来了一匹马,沈春娴显然没有骑马的经历,表情很退却。
徐晏温今天觉得男人哄人的能力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他面不改色的怂恿道:“这匹马是母马,性格最温和,就是摔了,我也垫在你下面。”
说完,他就托着沈春娴的腰,把她弄上了马,触及黛色衣裙下的腰窝,温热的触感让他手一抖。
沈春娴悄然打了一个哈欠,精神匮乏的坐在马上。
接着徐晏温也上马,如果不是两个人即将成婚,沈春娴绝不会和他靠的那么近,现在秉持着得过且过的念头,默许了他的行为。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因为之前下过了雨,街上湿漉漉的,马蹄踩在上面,溅起一阵水花。
从徐家到江边,要经过几条闹市,街道两旁,还有没来得及收摊的人在忙活。
马经过一个深水坑,狂奔过去,溅起更高的泥水,直接把街角摆摊的曹雨薇溅了一脸,曹雨薇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尖叫一声,跑过去查看自己贩卖的手帕。
这些都是她和曹老太忙活了半个月才绣出来的,就等着换点钱买做春衣的布,现在居然!全都被泥水弄脏了!
她手肘撑在摆摊的木板上,木板下面垫着一条木板凳,这一撑,直接把整个木板都掀翻了。不止她自己滚在泥水坑里,所有的手帕也全掉进泥水坑里。
曹雨薇狼狈不堪,爬起来抢救泥水坑里的手帕,再一看,气的七窍生烟,害她那么惨的罪魁祸首早跑的已经没有影子了。
江边,飘着一列莲花灯,黑漆漆的江也变得璀璨起来,几条画舫正在江上,欢声笑语远远的传到岸上人的耳中。
这些人,居然都是大部分是通过会试的考生,积聚在这里庆祝的,因为家乡、关系亲疏的原因,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包船。
徐晏温带着沈春娴刚一过来,他的同窗就过来,热情的寒暄了一会,就看见了错开半步站在徐晏温身后的沈春娴。因为不知晓是什么关系,这些同窗都微妙的不提。
徐晏温主动介绍:“我和沈家小姐已经订婚多年,早已相熟,不用避嫌。等今年办了婚事,请各位来喝一杯喜酒。”
于是,众人都争先恐后的道喜。
接下来又去了两条画舫,虽然这些人更加和团体内的朋友亲近,但也都给这届会元面子,所以徐晏温先后在两条画舫上介绍了沈春娴。很快,数百人就都知道了被他死死牵着不放的困倦女子,是和他订婚多年,感情颇深,即将成婚的沈家女儿了。
这些人里不少是会留任京城的,或者本来就是京城人,等再回家发酵一番,就会有更多人相信徐晏温的鬼话了。
上了最后一条画舫,这条偏小,只有四个人。
三位身具官威的中年男子,一个面孔消瘦的严厉老头,徐晏温称他老师,恭敬的行礼后,又把和沈春娴订婚多年,感情颇深的鬼话说一遍。
赵次辅:“哦,你竟已经订婚了,这是沈遂的女儿?也不错,也不错。”
说罢看了看沈春娴,面孔变得稍微和善了些。
从画舫上下来,沈春娴觉得她不是来看灯的,是被徐晏温拉出来展示了一番,不过正和她意。徐晏温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什么她们感情颇深,以后即使他飞黄腾达了,想换掉她另找,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成了同窗、老师眼中狼心狗肺之人。
江上的灯火倒映在两个人眼中,沈春娴和徐晏温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他们想的是一样的。
沈春娴再想悔婚,除非半点不顾及名声,毕竟已经订婚多年,不必避嫌了。况且那么多人都知晓了,她也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家。
两人心里揣着一样的想法,登上了不远处的观景亭。
此处能看见江和江那头,已经熄灯的百姓房屋,天上缀着明亮的星星。
第15章 府记.状元
观景亭万籁无声,藏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身边人的轮廓。
沈春娴找了地方坐下,走了一会她有点犯懒,捋平了裙角后,将腿也放了上来。夜风把她鬓角散落的一缕发丝吹起来,恹恹的停留在红唇上。
“你累了?”徐晏温诧异的声音传来。
沈春娴点头,又意识到这里太暗,他看不见,就小声嗯了声。
软糯的声音似有似无,徐晏温疑心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听到,脚步顿了一瞬,脱下鹤氅给她垫在身后。观景台凉,如果把沈春娴带来后吹病了,徐晏温还没有来得及展开的婚后计划,必然会受到巨大重创。
他脱下鹤氅后,穿着单薄的撮晕缬锦袍,一只手放在身后,缓缓在走廊前踱步。他身高腿长,背部线条流畅,刚刚长成的肌肉隐没在衣裳里,行走时刻意轻手轻脚。
沈春娴在观景亭里面休息,徐晏温就退到了外面,他觉得沈春娴的周围和她一样,变成了一块禁地。这倒不是沈春娴有毒什么的,只是他预感她要睡了,像是徐晏温偶尔会养的花一样,需要一点生长空间。
所以他就走出来,免得打扰花休息。
徐晏温很留意里面的动静,没多久就听见沈春娴叫他,立刻转身进去。沈春娴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勉强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要问你。”
沈春娴:“你们家的人说,不许我把养猫的带过去,为什么不许,我绝不让它们乱跑也不行吗?”
徐晏温听见猫,尤其是一群猫,便又回想起那天喘不过气的经历,面色渐渐的发青了,拳头抵在嘴边,虚弱的咳嗽。
过了一会,他狠狠的回过头,盯着沈春娴,“不行,徐家有猫没我,你要留猫,我会给自己寻一个地方待着。”
沈春娴没想到他那么抗拒,喃喃了声,“别别,不要猫了,我知晓了。”
说完,沈春娴就陷在他的鹤氅内睡了过去,在黑暗的观景台内,睡的很沉。徐晏温木着一张脸,心里不是很愉快,听着她的呼吸声,却也觉得放松了下来。
他原本还在想沈春娴那些讨人厌的猫,眉头拧的死死的,空气中好像也漂浮起来无数猫毛,现在忽然也觉得困乏了,一个不慎差点睡了过去。
很快,徐晏温就发现原因了,围绕着沈春娴的周围,散发一圈嗜睡的氛围,这种香甜的氛围,简直让他无所适从。
晏温克制的沉浸了片刻,不得不站起来,找来一辆马车,将沉睡的沈春娴送回家。
……
三月十五,是徐晏温殿试的日子,通过会试的贡生会在这一日进行殿试,殿试是科举的的终点,地点放在皇宫。一般考一日,两天后放榜。
名次为,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看真才实学的同时,也需要看脸的,太丑的不免被皇帝嫌弃,毕竟进入朝廷后是要和他长期相处的。更重要的是,一甲是天下学子的表率,选丑的,影响不好。
二甲数人为进士,三甲称同进士出身。
待殿试放榜后,这一批来着五湖四海的学子,都各种有了不同的命运,十几乃至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也得到了回报。
新状元跨马游街,敲锣打鼓的绕着京城走一圈,全城百姓都走出家门瞻仰状元的风采,带着还流着鼻涕的小孙子,教训要好好读书,并试图蹭蹭状元郎的文气。
此时,沈家正房,一身棕色的钱夫人魂不守舍。
“状元真是姓徐?”
常妈妈犹豫,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说不准是重名。”
钱夫人重重叹气,她心里倒是很清楚,“拢共百来个人,哪来的同名同姓,徐家真是出了状元郎了。”
钱夫人摸着手炉,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飞扬,惋惜的说:“我今天才明白,咱们家的气运,都让小五一个人吸走了。要是当初看出来状元郎的端倪,我是非得把玉娘许给他的。”
她中意的吴三郎没能参加科举,儿子直接在考场待了一天就病的回家了,可见她一点也没分到沈家的气运。
反而是给沈春娴指的一个,翻身成了状元郎,怎么能不让钱夫人气闷,恼怒。
事到如今,钱夫人再懊恼也没用了,她对常妈妈说:“这是个大事,今晚把玉娘和小五都叫来,一起用饭。”
在以前是万万不会发生的事,因为钱夫人巴不得沈春娴走的远远的。常妈妈闻言也认同的说:“是要对五小姐客气些了,往后还不知道徐家是什么光景。”
傍晚,在钱夫人的屋子里摆了饭菜,沈春玉、沈春娴前后脚进门,沈春娴安静的坐下来,便准备吃饭了。
钱夫人瞧了眼面前的两姐妹,脸真是不太像,沈春娴长的更加柔和一点,她也比沈春玉大两年,好像是快十七了,钱夫人记不清楚。
吃到一半,钱夫人动手给沈春娴盛了一碗汤,说:“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还有你六妹妹,说不定都要仰仗着你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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