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欣吓得忙闭上嘴巴,心想,实在不行她就提前溜走,省的在这碍六叔的眼,这太可怕了。
恰好,司秋干完活走过来要随侍三人左右,萧婉欣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挽着司秋的胳膊,笑得甜甜的:“司秋,你最近绣东西没有呀?”
司秋不明所以忙答话,两人亲热的手挽手走在了前头。
甄妍抬脚就要跟上两人,手忽然被一只大掌握着,萧博延朝她身侧走了半步,和她肩并肩站着。
男人的掌心粗粝干燥,仿若一块烙铁般滚烫。
甄妍没想到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她的手,一惊,忙抬头看了眼萧婉欣。
萧婉欣正和司秋说说笑笑,并没留意这边。
甄妍忙要挣开男人的手,却挣不开,她一张脸红的仿若滴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小声哀求:“六叔,你放手。”
萧博延却把她的小手收的更紧,他垂下眼盯着满脸惊慌无措的甄妍,嗓音沙哑:“妍妍很怕我吗?”
这根本不是怕他不怕他的问题,甄妍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若叫走到前头的萧婉欣看到她和萧博延这般,不知该怎么想,甄妍急声道:“没有,六叔,你先放手。”
萧博延却对此无动于衷,他眸底暗色汹涌如潮,嗓音比刚才还要低沉,“若我执意不放手呢?”
男人势在必得的语气,令甄妍心惊。
不知萧博延为何忽然像换了个人般喜怒不定,不敢多想,也没那个空暇去想这其中原因,更不敢触怒他,唇抿的紧紧的,忙又挣了挣男人的手。
虽没亲口回答他,可这举动无疑昭示着她并不愿意。
萧博延另一只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与此同时,和司秋说到兴起的萧婉欣,猝不及防的忽然转头笑盈盈的朝她喊了一声:“妍妍姐!你快跟上呀。”
甄妍骇的魂飞魄散,脚比脑先行一步,忙朝萧博延身侧挪了半步,正要用身影盖住两人相握的手,萧博延却比她早一步放开了她的手,朝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甄妍忙朝萧婉欣应了声,回头看了眼萧博延。
男人双手负后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面容沉静,一身白衣落拓,纤尘不染,如皑皑雪山上的一株劲松,孤冷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饶是如此,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仿若隐着层层戾气,令人见之胆寒。
见她回头,萧博延盯着她的眸子隐有希翼,随即那亮光黯然下去。
他想要她回应他的感情,可她——
甄妍心虚难安,眼睫颤了几下,垂下眼抬脚跟上两人。
深秋的天黑的很快,等几人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擦黑。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来至,下个不停。
萧婉欣受不了庵堂的简陋,吵着要回府,萧博延派了几个亲信护送她离去,从始到终,甄妍都没和萧婉欣搭上话,问一问她写给萧嘉祥的信的机会,她面上不显,可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但碍于萧博延在场,不便当着他的面露出不安的神色。
而萧博延今夜胃口似是不佳,只吃了一点,便称累了回房休息去了。
祝风和娄六还占用着萧博延的房间,于是,萧博延说的回房休息,实则是回了甄妍的房里,甄妍对此无可指摘,只能放人回屋,一边令司秋去拿萧博延的被褥,司秋忙领命去了。
甄妍看了眼雨幕,雨下的越来越大,丝毫没停歇的意思,一咬牙,转头准备推门入内,这时,司秋忽然去而复返,一脸焦灼的压低嗓音道:“祝风和娄六人不见了。”
甄妍心中一惊,快步走下台阶,“怎么回事?”
司秋也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忙领着甄妍去了萧博延的房中。
屋中摆设并无打斗的痕迹,床上的被褥还残存着被人睡过的印子,证明两人不是被人劫持或者抓走了,倒像是主动离去的。
甄妍忽然想到今日她离去时两人脸上愤愤不平咒骂萧博延的模样,估摸着这两人不愿给她惹麻烦,背着她偷偷离去了,而现在太子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搜捕他们,以他们的身手,怎么抵得过太子的人?
想到这,只一刹那,甄妍脸上血色褪尽,手心一片冰凉,她嗓音发颤的道:“你想办法找两个人赶紧去找人。”
司秋也一脸急色:“这庵堂里都是六爷的人,奴婢上哪去找人找他们两人?”
甄妍急的在屋中跺脚,“你去偷偷问住在庵堂里的乞丐,看看他们知不知道祝风他们去哪了。”
司秋“嗯”了声,忙要去。
与此同时,路过房外的下人唏嘘的嗓音传入屋内,只听一个下人压低声音惊恐道:“外面官道上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官兵,是不是在搜捕什么犯人呀?”
另一个下人接话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最近朝廷不是在追捕安定侯府的余孽吗?这甄小姐在我们庵堂住着,那些余孽若得了消息,少不了往这边找人,就上次,甄小姐初来咱们庵堂那日,那禁军统领李卫不是立马赶过来抓人了吗?”
“依我看那,这回十有八九得和甄小姐有关!”
这人话音方落,另一人吓得忙压低嗓音叱道:“别瞎说,小心被六爷听到,被撵出府去。”
那人吓得立马噤了声。
两道黑色身影从窗户快步走过去。
屋中,甄妍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声,脸色又白了一分。
司秋再不犹豫,“奴婢去外面找人试试看。”
甄妍点了下头,待司秋人出去后,她定了定神,正要走出房间,靠外墙的窗户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压抑的痛吟声,一个黑影拨开窗户跌跌撞撞的翻入屋中,跌在地上,鲜血混着泥水顺着黑影臂膀流了一地。
紧跟着,另一个黑影也跌进屋中。
甄妍一惊,忙转头。
只见娄六和祝风两人身上的粗布麻衣被刀剑砍烂好几处,雪白的皮肉混着深入骨髓的伤口被雨水冲刷的发白,鲜血一缕缕的从伤口处往外冒,不消片刻,两人脚下的地面都被染红了。
娄六肩头挨了重重的一剑,伤口处血肉模糊,他脸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的想要喊甄妍,却徒劳无力的垂下头,人竟疼晕过去了。
甄妍瞳孔骤然一缩,忙上前扶着娄六的头,急声唤他:“娄六,娄六!”
见他不应声,甄妍转而看向祝风:“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风身上的伤势比娄六轻一些,他捂着腹部伤口,嘴里喘着粗气,将今日见闻给甄妍说了,并嗓音沙哑的道:“这李卫周身透着古怪,我和娄六便悄悄跟上去想探一探究竟,结果竟被我们发现,李卫带着人去了城外二十里外的刘家庄上的一户姓高的人家里,除了那姓高的男人,李卫把他家里所有人都杀了,我和娄六怕被李卫发现行踪,不敢靠近,远远的听到姓高的和李卫对峙,说今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周尚的行踪,我俩这才察觉这姓高的极可能是周尚的亲人,而李卫是太子的人,不可能和周尚有关联,可我们不想放过关于周尚的一丝蛛丝马迹,就想靠近一些再听听两人说什么,却被李卫的人发现了行踪,我与娄六和他们殊死一搏,这才有命逃回来见小主子一面。”
甄妍脑中嗡嗡作响,脱口道:“李卫为何要杀周尚?”
“属下也不知。”祝风喘了口气,眸底闪过一丝戾气:“但属下可以肯定的是,李卫灭了姓高的一家,目的极可能是逼周尚现身,而李卫又是太子的人,主子被害的事和太子定然脱不了关系。”
一个大胆的猜测蓦得在脑中闪现,甄妍被惊的双唇颤抖,几近说不出话,“你是说太子极有可能是害我哥的真凶?”
祝风“嗯”了一声。
甄妍骇的朝后退了半步。
之前她哥甄俊此次被奸人所害,她还能自我安慰只要她哥揪出幕后黑手,便可洗清安定侯府谋逆的罪,可倘若这幕后黑手是当朝太子,以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和势力,那他哥想翻案简直难如登天。
不光是这些,她哥和太子之前的关系虽不热络,但也不至于是死敌的关系,太子为何要频频致她哥于死地?
甄妍想到这,眸底迸发出一丝厉色:“你们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告诉我,我哥是不是私底下在替五皇子做事!”
祝风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张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无可反驳,过了好一会儿,颓然的轻轻点头。
甄妍得到肯定的回答,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也唯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太子为何紧咬着她哥不放。
甄妍绝望的闭了下眼。
祝风语气艰涩:“但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五皇子也在为主子的事奔波,如今圣上龙体抱恙,朝堂上的事又瞬息万变,谁也料不到明日会发生什么事,太子如今是得了势,可皇位毕竟只有一个,只要五皇子斗得过太子,那么主子的困境到时候自然迎刃而解了,小主子你也不要太过忧心。”
甄妍怎能不忧心,她睁开眼,眸底一片通红:“你也说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可你们怎么就能保证五皇子最后一定斗得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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