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听罢,美眸中滚过了些惧怕不已的泪意。她知道,黎王一定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是如今黎王已记恨上了她,自然也不会厚待朱珠。
眼瞧着沈清端那儿稳操胜券,便是为着朱珠往后能与贺成双宿双飞,她也必须做个决断才是。
孙皇后沉默不答,黎王的耐心也告了罄。
“母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儿臣吗?”他虽嘴角挂着些笑意,眸子却阴翳无比。
“本宫不知皇儿在说些什么。”孙皇后终是下定了决心,朝着黎王粲然一笑后,美眸里凝着些无畏之色。
“什么凌序?本宫日日被皇儿关在那干清殿里,如何有机会与外人通党?”
*
调任御前司人马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行进之中。
明侦帝醒转之时,意识尚且并不清明。沈清端便假借废太子遗愿,知晓明侦帝被黎王囚禁在此,特地赶来救驾。
此时的明侦帝尚且不知晓此刻在他床榻前聊表真心的沈清端便是凌序,只知这沈清端的确曾对废太子忠心耿耿。
明侦帝被黎王毒害成了如今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便早不如当初那般杀伐果决。
他颤抖着嘴唇将藏匿玉玺和玉印的地方告诉了沈清端,并叮嘱他将御前司调来干清宫,方能与黎王有抗衡之力。
说罢,明侦帝眼角便渗出了几分热泪,心里已是后悔不迭。
当初,不该这么早地杀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胞弟,若是云南王府的兵权还在,他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黎王心狠手辣,如今还留着明侦帝的性命未曾称帝,只不过是寻不到玉玺和玉印罢了。
他的心腹大臣们被黎王贬的贬、杀的杀,如今能依仗的竟只有眼前这个名为沈清端的文弱书生。
而知晓了玉玺和玉印藏身之地的沈清端而已卸下了伪装。
方才的温润如玉荡然无存,他沉下了面色,漆色的眸子里漾着深切的恨意。
他说:“陛下,可还曾记得我母妃贺云菀?”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正文完结。
? 下一章正文完结
明侦帝说出玉玺和玉印的藏身之地后, 沈清端便举起手里的匕首,往他未曾愈合的心口处重重地扎上了一刀。
这一刀既是绝了往昔的仇恨,也是了结了这位“变了性”的英伟君王。
而谋害君上性命的罪责则能安到黎王身上。
沈清端取了明侦帝腰间的令牌, 再佐以玉印, 方能调得动御前的皇帝亲卫, 只可惜沈清端刚才将御前司调离皇城。
黎王一党便从西山疾驰而回,入城后,似是意欲将混在京城里的凌家军一网打尽, 便让守城的士卒关上了大门。
沈清端得讯后暗道不妙,饶是想带着御前司们往另一处巷道离去,却被黎王的人马堵了个正着。
因西山离京城路途略远了一些, 黎王带着孙皇后去往西山前暗自留了个心眼,让他的副将福熙驻守的京郊之侧。
若是西山有异, 他会立时燃放狼烟, 只消瞧见狼烟的踪影,福熙便杀回京城,将逆党余孽杀个片甲不留。
只是沈清端身后立着的御前司却是变数之外的力量。
福熙也知他家殿下绞尽脑汁地想过不少法子收服御前司, 可那司正却梗着脖子只听玉印的调遣。
便是他家殿下也拿这种忠直之臣毫无办法。
这逆党之首凌序是如何调遣得了只听命于玉印的御前司?
福熙尚未想明白里头的关窍, 便见沈清端举起了藏在袖中的玉印,气势斐然地冲着福熙喊道:“黎王欺君罔上, 谋害君父, 罪不容诛。”
话音一落。
福熙先是一怔,而后再不屑地笑道:“御前司的亲卫再精锐,还能抵的过殿下的五万私兵吗?”
福熙是有恃无恐,京郊之处尽皆藏着黎王的私兵, 只有他放出信号, 那些私兵们便会第一时间冲进京城救驾。
沈清端听罢不过挑了挑眉, 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五万?黎王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一些。”
他本以为黎王靠着黎王妃一家的相帮,以及这些年的汲汲经营,至多有个两三万私兵罢了。
谁成想竟有五万之多。
福熙高高地居于马匹之下,睥睨着下首的沈清端道:“如今你知晓怕了吧?若即刻投降,我且能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未落。
沈清端却懒怠与这个蠢人再多费口舌,当即便举起玉印,落下第一句军令:“尔等应遵明侦帝遗愿,与贼寇死战不休。”
即刻间,那些御前司们便持着兵刃朝着福熙冲来,黎王的亲卫与明侦帝的亲卫们混作一团。
战到一半时,福熙一党渐落下风,便不得已放出讯号,要京郊处的援军进城增援。
他们边打边退,直等了半个时辰却仍是不见援军的踪影。
福熙蹙着眉问:“人呢?”
几个心腹下属也正疑惑的厉害,又一连放了好几个讯号,却仍是不见援军赶来。
这时,翻身上了马匹的沈清端才将福熙这一批残党逼至角落,只说:“你应该是姓王,从前是黎王妃父亲的副将,对吗?”
福熙猛地抬起头,眸子里的慌乱暴露无遗。
“你如何……如何会知晓此事?”
沈清端笑笑,忽而又不屑地说:“既是如此,黎王的亲卫一大半都该听黎王妃的号令才是。”
话音轻飘飘地荡入福熙的耳畔,催着他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了一回。
京郊外的黎王兵,不会全军覆没了吧?
*
黎王埋伏在京郊外的私兵倒没有全军覆没,只是被黎王妃王若霜都调去了西山而已。
她如此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她发现了黎王与嵇康的私情。
她从及笄那一年嫁给黎王后,便对黎王掏心掏肺,任谁看来都挑不出一丝错,甚至连黎王蓄养私兵一事也由她在旁出谋划策。
这七年间,她做好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儿,也做好了一个王妃该做的事儿。其间不知有多少辛酸和眼泪,她从未向黎王吐露过分毫。
她之所以如此任劳任怨,全因她笃定黎王爱她敬爱,她便是吃上再多苦头也甘之如饴。
可就在两日前,乔装打扮而来的苏荷愫将这点“敬爱”戳破的只剩腌臜与不堪。
她告诉王若霜:“黎王之所以处处针对沈清端,甚至于先头要逼着他去死,盖因嵇康之故。”
嵇康、嵇康。此人王若霜如何会不知晓?黎王说嵇康是自小服侍他的太监,小时候为了他和母妃吃了不少苦,如今他自要妥善对待他。
王若霜自不会将个阉人放在眼里,不过在后院辟个干净的屋舍让嵇康安心修养就是了,一应吃食用度都比着黎王亲卫安排,倒也没有把嵇康当一回事。
“嵇康?那是自小服侍王爷的太监,我是认得的。”王若霜有意扬高了些声调,似是在为自己壮胆。
苏荷愫也不急切,只细声细语地与她说:“王妃细想一想就是了,黎王待那嵇康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再是夫君于明侦二十三年六月不慎杀了嵇康,黎王的表现如何?若是王妃还是不信,也可去黎王的书房里瞧上一瞧。”
王若霜如遭雷击,细细地想了一回后,果真忆起了前几年的旧事。那名为嵇康的太监肠胃比常人瘦弱一些,吃不惯府上的膳食,黎王发了好大一通火,将厨灶间的下人们都换了一回。
那时她只当黎王是被废太子压得太惨了些,这才心绪不佳,如今想来,却是与那嵇康有关。
再有一事一直是王若霜心间的一根刺,她不喜欢太监之类的阉人,曾在黎王跟前不慎吐露出几分对太监的蔑视。
谁知黎王勃然大怒,成亲以后还是头一回劈头盖脸地责骂了她一通。
王若霜越想越觉头痛无比,当即也不顾不上再听苏荷愫的挑拨之语,便跌跌撞撞地奔去了黎王的外书房。
黎王对王若霜是全身心的信任,是以负责看管书房的小厮也不管阻拦王若霜。
王若霜一进书房,便寻去了书房里的暗室,扭着博古架上的貔貅摆件,一扭一合,那密室的门便被推了开来。
王若霜走进了密室,循着记忆将最里侧的多宝阁里的信件都倒了出来,仔细翻找一回,便寻到了几封非同寻常的信件。
那皆是由嵇康写给黎王的信件,上头的话语字里行间都透着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亲昵,潦草地读完了这几封信件后,王若霜的脑海已一片空白。
饶是黎王被明侦帝赶去西北的这一年里,他给王若霜寄了不知多少封家信,可没有一封信的口吻是如眼前这封信这般亲昵无间。
黎王对嵇康说:“此生得卿卿,眛于世人目光之下,仍觉甜蜜斐然。”
嵇康对黎王说:“吾为男子身,不能为殿下延绵子嗣,实是心内一大憾事。”
“卿卿放心,吾心之所爱,只卿卿一人而已。子嗣于我心,比不上卿卿半分之重,王妃虽贤惠,吾却不肯让她有孕,卿卿可知为何?”
“我娶她,不过为遮世人耳目。”
读到此处,王若霜已发了狠,几乎是将手里的信件都撕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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