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端倪,那黎太医少年意气,生的格外俊朗秀玉不说,一手医术更是精湛无比。
黎太医时常去永乐宫给苏嫔请安把脉,待五皇子更是周到细心。
莫不是这黎太医与苏嫔有了私情?
任凭孙皇后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离开干清宫的孙皇后与黎太医已相携着走到了僻静无人的宫墙处。
女子柔美娇艳,男子俊朗秀逸。正在璨然的日光下漫步宫墙,便是有不长眼的太监们从此处路过,也不敢多瞧这两位一眼。
黎太医含笑着望向了自己的心上人,柔声说:“再等一等,等我替黎王料理完最后一点事,我便带着你和五皇子去江南,以后咱们一家三口永远也不再分开。”
当年苏嫔失宠,以有孕之故重得明侦帝喜爱,便是由黎太医一手经办了此事,五皇子虽不是他的亲子,可日久天长地相处惯了,便也如亲子一般。
是以,这黎太医与沈清端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当年我不过是为了还沈清端的救命之恩,才应下了假孕一事。谁成想这一应,倒是件莫大的喜事。”黎镇情意缱绻地将苏嫔揽入怀中,满足地阖上了眸子,嗟叹了这一声。
苏嫔被他揽入怀中,心口盈润着一腔暖意。
几年间的朝夕相处,她自然也心悦上了温柔俊秀的黎太医。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
他们当真能远走高飞去江南了。
“我活不成了。”苏嫔颤抖着说出了这一句话,趁着黎太医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她又立刻说道:“黎王给我下了牵机散,至多半个月,我便会与明侦帝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鞑靼进攻一事尚且未曾传入京城。
也正如沈清端预料的那般,驻守西北的大雍军队果真不敌鞑靼,节节败退后惊扰到了边关的无辜百姓,单单是廊坊县内的百姓里也被掳走了几分貌美的妇女。
沈清端知晓此时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在这等紧要关头让凌家军现于世人眼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鞑靼们将西北乃至整个大雍朝搅得愈分崩离析,凌家军的处境愈发安全。
只是百姓们,何其无辜。
沈清端到底是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遭受鞑靼的侵害,便从凌家军里挑了几个骁勇善战的亲卫,命他们编入廊坊知县的护卫兵中,以此保护百姓安危。
起先收效甚好,沈清端还偷偷买起了军粮,囤于深山之中。
可后来,鞑靼们愈发肆无忌惮,攻破了雁门关后便将爪牙伸到了廊坊县。
沈清端凝神思索了许久,虽想竭力应战,将鞑靼从廊坊赶出去,可林山、陆让等人却苦口婆心地劝道:“若是没了鞑靼作乱,我们可会一辈子师出无名。”
“成大事者,何惧小节?”
沈清端心间虽是藏着狼心壮志,可却没有冷硬无情到要以百姓们的性命为筹码,谋取一个杀回京城的名头。
是以,他便在鞑靼人攻破廊坊前疏散了百姓,将大多百姓引去了荆州,小半百姓引去了岭南。
其间耽误了小半个月的工夫,可到底是保住了廊坊大多百姓的性命。
至于背井离乡、钱财顿失等惨事,却实在不可避免。尤其是苏荷愫,方才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盘下了书铺,花了全副精力修缮了那书铺,却连一回都没用过。
沈清端知晓她伤心,万般安慰之语只得化成了一副他从修缮好的女学里寻出来的书画,总能留给苏荷愫做个念想。
一家人避去了荆州,凌家军们却仍埋藏于廊坊西边的深山中,只等着沈清端的飞鸽传书,便要杀出廊坊。
荆州知县自被南诏王爷掳去后便饱受磋磨,身子骨已大不如前,虽侥幸得了沈清端相救,可亏空的身子骨却是怎么也补不回来。
前段时日已是强弩之末,如今惊闻鞑靼进攻中原,惊惧怮痛之下便一病不起,苟延残喘的等到了沈清端,将荆州百姓们托付给了他。
“鞑靼进攻,最苦的就是百姓。我知沈兄心间藏沟壑千万,可万万要记得,百姓们最为无辜。”挣扎着说完这一番话后,荆州知县便晕了过去。
他的女眷们趴伏在床榻边哭得声嘶力竭,让一旁立着的沈清端心里也很是憋闷。
荆州知县是个爱民为民的清官,如今溘然长逝,于荆州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沈清端仍是遵了荆州知县的遗言,代起笔上书朝廷,言明鞑靼侵犯边境的凶残,以及百姓们水深火热的境遇。
此信快马加鞭进了京城,只是远在京城享福安乐的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将一个小小的鞑靼游族放在心上。
黎王也忙着弄权揽势,只吩咐兵部多送些粮草与西北,并派了个武将赶去西北镇军。
而此时此刻的廊坊县内已迎进了大批凶神恶煞的鞑靼人,虽是人去楼空,可各家各院空着的屋宅内仍是遭了鞑靼人的强撸。
带的走的财物便带走,带不走的便烧的一干二净。
尤其是苏荷愫租赁下的书铺,里头修缮的极为清雅韵致,引得鞑靼人百般践踏,最后更是一把火将那书铺烧了个干净。
凌家军赶赴荆州向沈清端禀报了此事,惹得沈清端铁青着脸沉吟了许久,手里只攥着京城地回来的书信,身子忍不住发颤。
荆州知县府各处都挂着白色的丧幡,一阵阵凉风拂来,呼啸的风声刮起丧幡,只生出了几分孤寂萧冷之感。
他眸光落在那丧幡之上,呢喃着说了一句:“你瞧,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你费尽心力护住的百姓们。”
实在是京城里的那些人视百姓于无物,他也不得不用自己的法子来驱除鞑靼,只是如此做之前,势必要以百姓的血祭之。
他方才能师出有名,进宫中原。
只是,若当真这样做了,将来有一日在地底与父王母妃团聚时,他们可会怨怼自己薄冷无情?
死士王浚见沈清端神色凄苦,便也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公子,我们何时动手?”
沈清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起身走到桌案旁,挥笔写下了一封书信,默了良久后,才说了一句:“明日。”
师出有名固然重要。
可他是保家卫国的云南王爷府唯一的血脉,父王征战沙场一生,为的不就是护住边关那些穷苦无依的百姓?
纵使他要杀回京城,要洗请云南王府的冤屈,要让龙椅上那一位昏君身败名裂。
纵然他有那么多必须为之的理由。
可却不该以无辜百姓的血肉来为自己铺路。
“明日就让凌家军出山,不能让鞑靼人杀害荆州百姓。”沈清端掷地有声地说道。
第69章 贺老相公
以苏荷愫为首的女眷们则与荆州知县的内人攀谈了一番, 得知荆州知县后院有四位妻妾,且皆是武将之女所出,颇为惊讶。
因着于嫣容身怀有孕, 陈氏便不让她往人前凑, 辟出了一间暖室供她修养, 并嘱咐康嬷嬷们小心伺候。
晚膳前夕,沈清端自个儿抽不出空,便让小五去知会红袖一声, 只说明日廊坊便会起战事,一旦破了鞑靼,他们便要杀回京城。
另还有一件悲从心来的事, 沈清端得了黎太医飞鸽传书而来的信笺后,默了许久, 也不知该如何向苏荷愫等人启齿。
苏嫔被黎王迫着服下了牵机散, 寿命已剩无几,即便陆让与冯神医赶回京城,只怕也回天无力。
思忖再三, 沈清端便把那封言明苏嫔状况的信笺也交给了小五, 只说:“送去给夫人吧。”
目送着小五离去后,沈清端才亲自去将内室软塌上坐着的苏山扶了出来, 只见他老泪纵横、面露颓容, 分明是伤怮极了的模样。
沈清端只得把写讨伐檄文一事搁置在侧,只小心翼翼地劝慰苏山道:“岳父,至多后日我们便能启程回京,说不准冯神医能有法子解了娘娘的牵机散。”
苏山闻言泪意愈甚, 只万般激愤地说:“上一回你告诉我明侦帝中了牵机散, 还言明那药剧毒无比, 世间再无人可解。”
沈清端讷讷不语,心间也好似被石头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气。
牺牲。
成大事必有牺牲,可却不该是久居于深宫的苏嫔。
她既不结党谋私,也从不与远在廊坊的苏家人交从过密,黎王缘何不肯放过这个弱女子?
“黎王最该恨的不该是孙皇后吗?苏嫔说到底只是个庶妃,于他并无什么妨碍啊。”苏山泣道。
当年黎王为落魄皇子时,可没少受废太子与朱珠公主这对兄妹的欺辱,孙皇后更是对他不管不顾,心里只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是。
黎王自该深恨孙皇后,可苏嫔却与他无冤无仇。
沈清端稳了稳心神后,才说:“黎太医有治世之能,且医术了得。黎王虽收服了他,却并没有把握长长久久地持住他的心,且苏嫔终究与我沾亲带故。在黎王的心里,毒死一个女人并不算什么。”
说罢,他忽而又讥讽一笑道:“说不准黎王还会觉得他是在卖黎太医面子,否则苏嫔的下场还要再惨上几分。”
苏山怒从心来,愤然将手边的茶盏砸落于地,清脆的声响溅起他心口森然的冷意,“倒行逆施,罔顾人命。这对父子倒是一模一样的薄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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