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我正是想造这样一只木鹊。姐姐博闻强识,没想到连这个都知道。”
苏不迟含羞浅笑,眼波流转见潋滟生姿,“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了这本书。”
若是别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保管眼睛都看直了,可俞澹却视若罔闻根本就不为所动,眼睛反而一直盯着那只木鹊闪闪发亮。
苏不迟略有些失望,转头随意撇了眼,发现架子上还摆了一些小些的木头,看样子像是木鹊上的一些配件,“这些都是十一弟做的?”
“木匠们做的都太粗糙了,不能用,我就自己自己做了一些。”
“十一弟可真厉害,做这些东西想必要耗不少功夫。”她说这句话完全是出自真心,这些东西看上去很简单,但要实际做起来却很难,如果力道太重就很容易把木头锯断。
俞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一个闲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木鹊若能成功必定造福一方百姓,十一弟此番是壮举,怎么能说是闲人?”
俞澹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母亲和七哥他们都说我是玩物丧志,苏姐姐还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就是单纯的喜欢摆弄这些木头罢了。”
“世上能专精于一事的人能有几个?十一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俞澹许是不擅长处理别人这样夸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是呆在原地呵呵的傻笑。
苏不迟勾起唇角也笑了起来,来俞府这么久她才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
“十一弟。”
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苏不迟前不久才听到过。回头看去,果然是俞洵。
他今日换了一件石青色的竹叶暗纹长袍,萧萧肃肃,依旧矜贵无比。
不是说他和俞家的人都不亲近吗?为什么回来这里?
苏不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俞澹就喜上眉梢的迎了上去。看这样子,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四哥,你来了!”
俞洵没有理会苏不迟,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俞澹,“上次答应帮你打造的工具。”
俞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套精巧的工具,专门用来制造一些精微的零件。普通民间的工匠没有这样的手艺,应当是宫里的匠人打造出来的,“多谢四哥!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开始做里面的机关了!”
俞洵目光柔和,嘴角还微微带着笑,与昨日初见时那幅高不可攀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这对与她来说是件好事。
“我听说五婶想送你去参加鸿都学宫的遴选,你不肯去?”
说起这个俞澹就头疼,“四哥,你帮我劝劝我娘吧,我真不想读书。”
“书必须要读,你不能偷懒。”
俞澹悻悻的道:“那好吧,我去就是了。四哥,这次回来你可要多住几天,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呐。”
“我会一直待到年后,你若找我直接来拥翠阁就是。”
“好,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俞洵这才看了苏不迟一眼,目光极为冷淡,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
苏不迟被这个眼神刺了一下,忙垂下头不敢再对视。
俞洵走后,苏不迟问了俞澹几个关于他的问题,但都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她也没有多留,毕竟来日方长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千巧阁的前面有一条长长的小径,小径旁边原本种满了芍药,此时枝丫都被残雪所覆盖。苏不迟一出来就看到小径的尽头有一个人负手而立,如霜似雪,姿态雅极。
俞洵?他这是在等她......?
苏不迟有些忐忑,明明昨日还是生人勿近,现在又特意在此等她,估计没什么好事。她咬了咬下唇,还是走了过去,“四公子。”
俞洵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语气甚是平淡,“十一弟不会娶你,苏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第8章
◎求姑娘救救卉儿姐姐◎
苏不迟如同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她紧紧抿住嘴唇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些自己的颜面,可刚想开口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间恼怒,羞耻等等的情绪都一齐涌了上来。
俞洵根本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撇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离去,丝毫都没有顾及这样做是否会伤及她的颜面。
这算什么?是觉得她配不上俞澹?还是看出来接近俞澹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不想要俞澹和她在一起?
苏不迟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可她不可能放弃,无论俞洵说什么她都不能就这样放弃!
回到衔芳阁,苏不迟再次翻阅从云中带来的所有关于木工的书籍,但里面对鲁班木鹊的记载甚少,也根本没有提及要如何制作。她沉思了一会,写了一张纸条交给蕊黄,让她按照上面所写把东西都准备好。
蕊黄看到上面写的东西后有些奇怪,“姑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凿子,斧头,曲尺还有木头......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鲁班木鹊做出来。”
衔芳阁很小,她肯定没办法做的像俞澹那么大,所以她打算先做个小的试试。哪怕不成功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能和俞澹有话可以聊。
不过这件事她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最好是不告诉任何人,免得让人知道她接近俞澹是另有所谋。
“你小心些,别让人知道。”
“奴婢明白!”
蕊黄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很大的包袱跑了进来。里面全是她说的那些东西,“奴婢托门房的兴旺哥偷偷去买来的,回来的时候都不敢走大道,生怕被人瞧见。”
苏不迟觉得她这“贼”做的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失笑的拿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柳木,决定先做一个最基本的长短榫练练手。
然而这个东西看起来十分简单,可真正做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累死,光是削?????木头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最后她们三个奋战一个下午,也只是凿出来一个榫槽。
苏不迟看着这凹凸不平完全没办法的榫槽,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想做个木工也不容易啊。”
蕊黄举起发软的手,半死不活的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做了吧?我和香浓都快累死了。”
她们虽然是下人,但还真没做过什么重活。不过木工最磨人的不是体力劳作,还是精神。当你发现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东西还是一堆垃圾的时候,那种愤怒和颓废是可以预见的。
苏不迟却道:“你们先歇会吧,我再仔细研究一下图纸。”
蕊黄和香浓都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奇怪的问:“外头是谁在哭?”
香浓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小红。”
衔芳阁里的丫鬟除了蕊黄和香浓是她从云中带来的之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小傅氏看她院里连洒扫丫头都没有,不像个样子才拨给她的,其中一个就是小红。
苏不迟拍掉身上的木屑,“出去看看。”
冬天的院子没有落叶很好打理,小红草草扫过一遍后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苏不迟走了过去,问:“你在哭什么?”
小红吓了一跳,看到是苏不迟忙擦掉眼泪站起来,“姑娘。”
苏不迟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此时也是六神无主,抽了抽鼻子就把事情说了出来,“奴婢在府里有一个好姐妹名叫卉儿,她一直在二夫人院子里当值。这几日她娘生了重病急需银子去买药,可卉儿姐姐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偷偷拿了几个银碗出去换钱,结果被三夫人发现了。三夫人把她抓了起来,说要把她送去见官。”
那几个银碗原来是给老夫人的寿宴准备的,卉儿虽然只是一个最末等的洒扫丫鬟,但她一直在洗碧院当值,久而久之自然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
那日她趁着没人注意去库房里偷两个银碗出来,想着银碗那么多就算少了一两个也没人会发现,结果她在出府的时候遇到了三夫人。
三夫人一眼就看出她形迹可疑,让人一查当场就人赃并获。
小红扑通一声跪在苏不迟的面前,恳求道:“姑娘,卉儿姐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动了歪脑筋,求您看在她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救救她吧!”
香浓皱眉,“你这不是在为难姑娘吗?”
谁不知道苏不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表姑娘,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二房和三房,她要是进去插一脚,四夫人怕是头一个不会放过她。
“可若是连姑娘也不帮她的话,她和她娘就真的没活路了。卉儿姐姐的爹和弟弟今年春天的时候因人纵马被撞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娘。求姑娘可怜可怜她,救她们娘俩一命吧!”
苏不迟有些为难,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偷盗了。三夫人上次想要彻查账目没能如愿,这一次必定会死死咬住这件事逼二夫人交出管家之权。而无论她最后成功与否,二夫人都不会放过卉儿。她在侯府地位尴尬,连自身都难保,谈何再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