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书施施然站起来,“姨母。”
“苏不迟,倒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我傅宛若精明一世,到头来竟然会栽到你手里。”
苏不迟浅笑道:“姨母过奖了,都是姨母教的好,我不过是学了皮毛而已。”
话音刚落,她就挨了一巴掌。小傅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她顿时感觉耳朵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破开溢出一丝血迹。
“说!我自问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当初姨母肯收留我和不晚,我对此一直都心存感激。所以无论姨母对我做过些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小傅氏发指眦裂,眼珠瞪出来恨不能将她生剥活吞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苏不迟用舌尖顶了顶吃痛的地方,抹掉嘴角的血迹之后眼神一下子变得骇人起来,“可你不该用不晚来威胁我,姨母,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傅氏被她这种眼神一刺,后背忽然生出了一股寒意来。但是一想这里是在俞府,自己身后还有这么多的下人,这种感觉顿时又被压了下去,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姨母不妨提点一二。”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敢挑衅自己,小傅氏的怒火像是被人又泼了一桶热油般将所有的理智都烧了个干净。
正想叫人把她按住了打,然而这时旁边的田妈妈却忽然拦住她,凑过来轻声道:“夫人,奴婢瞧她这般有恃无恐,说不准还留了什么后手,得千万小心别中了她的圈套才是。”
“她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给我她的,凭她这几两重的贱骨头,就算留了后手又能奈我何?!”
“奴婢之前曾听闻她近来和侯爷走得极近,侯爷甚至还数次在维护她,你忘了上次钟家的事情了吗?若她真的与侯爷有什么,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侯爷?”
小傅氏不屑一顾,“她是带进来的人,我想怎么处置还用得看俞洵的脸色?更何况,凭她这种贱蹄子能入得了俞洵的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现在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小傅氏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厌烦的将她推开,扬声道:“来人,给我杖责二十大板!我今天倒是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说完,顿时有几个粗使婆子上来拖苏不迟。香浓和蕊黄见状,立即护在苏不迟的面前。可她们两个哪是那些常年做粗活的婆子的对手,没过一会儿就都被拉开了。
苏不迟被人压在一条凳子上,面如冰霜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姨母可要想好了,动了我之后是否能承担住后果?”
小傅氏冷哼了一声,“你用不着威胁我,我还会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动手!”
一个婆子拿来一块很厚的木板,对着苏不迟的后背就要落下来。蕊黄和香浓惊呼,想要过来阻止但都没有办法。这时,嘈杂的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冽如冰雪的声音,“住手!”
他终于来了,苏不迟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人群纷纷让开,只见不知从何时起俞洵竟然出现在了门外。他的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周身都泛着刺骨的危险气息,冷冷的看着小傅氏,“四婶这是在做什么?”
小傅氏一见到他心中就有些发怵,“这个贱婢忘恩负义,竟然敢设计陷害我。要不是她,我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现在不过是在略施薄惩!”
“这么说,是苏不迟逼着你去放印子钱?”
小傅氏一噎,半天都没说出来话,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方才田妈妈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俞洵竟然真的看上了这个贱人!
她缓了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洵哥儿,她是我娘家侄女,我既然要惩罚她,就算是老夫人也没有理由来拦。”
“四婶可是忘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能不能动她,你最好想清楚了。”
小傅氏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看来俞洵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她,喉咙顿时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田妈妈见此情形,立即上前把她拉开,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三思,我们现在还要靠着侯爷才行,没必然为了一个苏不迟把自己搭进去,反正来日方长,不愁找不到机会!”
小傅氏此时脑袋也清醒了两分,冷哼了一声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拂袖而去。
院子里陡然间清静下来,蕊黄和香浓赶紧把苏不迟扶起来,“姑娘,您没事吧?”
苏不迟摇了摇头,赶紧跑过去看卉儿的情形。幸好她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姑娘,对不起。奴婢刚想听您的话回去,可不知怎么的就被田妈妈抓了起来......”
应该是她们之前在西侧门见面的情景被小傅氏的人看见了,所以田妈妈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这件事怪不得你,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是......”
苏不迟让香浓把她带了下去,目光这才看向俞洵,“方才......多谢侯爷。”
俞洵定定的看着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能看得出他很生气,“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今天发生的事情,既然连小傅氏都猜了出来,自然也不可能瞒得住俞洵。苏不迟迟疑了一会儿,示意蕊黄和小红都下去。
蕊黄和小红有些担忧,不过还是退了出去,整个院子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早春的风没有冬天那般寒冷,四周能听见云雀啼叫的叽喳声。
“之前姨母为了逼我嫁给钟翦,用不晚来威胁我,还逼得他不得不前往云中,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你可知今日之事已经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她心虚的点了点头,“我之前问了卉儿,不过我觉得那人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俞洵眸光微动,里面倒影出了苏不迟的模样,“他并非是针对你,有些事情只是还没有到时候罢了。”
什么意思?
苏不迟顿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苏不迟,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你也一直在怨恨我。”
“我.......”她想要说她没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骗不了自己,那天发生的事情始终像一个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口,无论她怎么粉饰太平都无法愈合。
俞洵神色一痛,道:“今日之事,我并不怪你。”
说完,便离开了。
苏不迟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尝试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知道如果事情败落俞洵一定会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此而害了他。
第58章
◎俞洵说我从未信任过他,此话其实不假。◎
昏黄的烛火在窗户上投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打更的梆子声响过三遍,但苏不迟依旧没有半点的睡意,歪坐在贵妃榻上脑中不断回想起白天俞洵说过的话,想着这整件事情的经过。
她忽然意识到卉儿拿到小傅氏放印子钱的那册账本的过程实在太顺利,就好像是早就被别人安排好了的一样。
小傅氏做这些事情其实很小心,她自己几乎没有露过面?????,都是那个姓杜的男人帮她在办。那个姓杜的是李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他收到利钱之后交给了李妈妈,李妈妈则是通过胭脂铺子的账目过了明路后再送到小傅氏的手里。
他们行事如此谨慎,按理来事应当把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妥善藏好了才对,可是卉儿第一次去李妈妈家中暗查的时候竟然就在床头的暗格中找到了。可笑她还为终于找到小傅氏的尾巴而洋洋得意,没想到竟然会中了别人这么简单的圈套。现在想起来,真是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俞洵说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如今看来她们找到的那个姓曹的证人必然也有问题。可是她得知之后立即就派了人去找他,曹老爷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夜无眠,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淡日朦胧初破晓,满眼娇晴天色。
苏不迟呆呆的看着香浓方才送过来的早膳,手里虽然拿着汤匙但却一动也未动。香浓劝道:“姑娘,您还是吃些吧,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蕊黄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奴婢倒是从惜花那里打听到了一件事情。”
苏不迟动了动,“什么事情?”
“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太子的良娣,此前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出来走动。”
原来如此,一箭双雕,这个幕后之人还真是好手段啊,宁远侯府此番只怕是要保不住了。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也明朗了不少,至少现在能确定是谁要对付他们了。
“俞洵现在在何处?”
“侯爷昨日便去了东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香浓看着她眼底厚重的青黑,忍不住说道:“姑娘,您就别自责了,这件事情归根到底也怪不得咱们。要不是四夫人当初那般狠毒,您又怎会去查印子钱的事情?更何况是您又没逼她们印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