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眼皮子一跳,心里已经慌了,谢珩所率的将士损伤惨重,按理这样得情况,第一要务便是让将士整修,严加防守,谢策却这样激进,就连夜就要突袭,方才他还抱着自己入睡,甚至都不与自己交代一声。
雪嫣紧咬着牙,气恨不能,以往她其实多浅眠,但凡心里有些事,就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但是谢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她睡的沉。
要不是她听见动静醒来,等自己再睁眼的时候,他是不是都已经回来了。
雪嫣再也无法睡着,一直枯坐到了天亮,不时就问紫芙两人回来了没有,得到的都是没有的回答。
雪嫣两只手都快把裙衫揪烂了,脑中全是当初她得知谢珩战死消息时的画面,深入骨髓的恐惧直透了出来,眼看已经日上三竿,她再也坐不住,走出了营帐。
紫芙紧随其后,“世子交代了,姑娘绝不能出营地。”
雪嫣心急如焚,“我去找程副将。”两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该派增援。
就在这时,营地入口处将士高喊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军回来了!”
雪嫣停下步子迫切的朝前望去,谢策与谢珩一同出现在营地口,两人翻身下马往营中走,连日的不眠不休让谢珩看起来神色略显不支,雪嫣将人从头看到脚,确定他无恙,高提的心才终于放下。
跟在两人的身后的将士欢呼雀跃,“我们跟着将军将叛军的一个营都给剿了,杀那些娘腿子一个措手不及,总算出了口恶气。”
雪嫣目光转向一旁的谢策,红缨兜鍪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摘了托在臂上,束发张扬翻飞,一身冷硬的甲胄更放大了他股子倨傲不羁,一双如鹰的黑眸在雪嫣看去的那刻就紧紧将她捉进了眼里,目光不善。
谢珩同样发现了雪嫣,脸色当即就变了,转身凌厉质问谢策:“战场有多危险,你竟将她带来!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眼睛都快粘在了谢珩身上,一个开口就是关心,当他死的。
谢策面无表情道:“不劳大哥操心。”
谢策阔步上前,将雪嫣一把揽入怀中,“回营帐。”
雪嫣细皮嫩肉,被他身上冷硬的盔甲硌的哪哪都疼,她自然是感觉到了谢策的不悦,一路跟着他回到营帐,十分知趣的没有提起谢珩。
谢策也不提,也不说自己的不悦,压着她的腰全用行动表示了。
雪嫣折腾到了天色都快昏暗,趁着谢策阖眼假寐的功夫,提着酸软的双腿下了床,想要倒杯水喝。
她站在桌边刚提起茶壶,就听到谢策也走了过来,脚步声磨着她的耳根,雪嫣顿时感觉不妙,头皮直接发了麻。
她一开始恼怒,发脾气,现在就剩下怕了,放了茶壶就要躲。
可谢策的身手又岂是她想躲就能躲的,宽大的手掌自她的腰后绕上前,按在她小腹之上,紧接着往后一提,雪嫣整个人就被压到了桌上。
手边的茶壶被撞的打翻在桌上 ,凉透的茶水淌过她紧贴在桌面的上的肌肤,虽说如今天热,可突如其来的凉意还是激的雪嫣一哆嗦。
谢策紧跟着倒抽了口气。
雪嫣两条腿不住的打着颤,垫着脚尖想要往前缩,今天的谢策就像又疯了一样。
“别躲我。”谢策声音沙哑至极。
他便不该带她过来,看到她把所有的担忧都给了谢珩,他嫉妒的想杀人,现谢珩就在不远处,在她触手能及的地方,她是不是满心想的都已是他。
他承认他不安,他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他占着她的人,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的心。
“你越躲,越说要我停下的话,我越不能放过你。”
雪嫣脑中极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谢策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若是说要我别停,那么,我一定遂了你的愿。”
雪嫣被气得狠了,抓起手边的杯盏,胡乱往后丢去,应当是砸到了谢策,她感觉到他停了一瞬,然后俯身靠在她耳边轻哄,“最后一回了,我也怕将你弄肿了,白玉膏似乎是没带来。”
……
谢珩一路策马在林子里疾驰,疾风如刺刀割在脸上,喉咙燎烧着火,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宣泄着几乎让他肝胆俱裂的痛楚,一直到山巅才勒停马匹。
远望下去,将士在清理尸骸遍布的战壑,谢珩将手覆到眼上,胸膛任在起伏,但又不得不让自己平复下来。
回到营地,谢珩扔了缰绳往里走,卫萧满目担忧的跟上,谢珩道:“去告诉谢策,我有军情与他商议。”
然而等谢策去到谢珩的营帐,却发现他人不在,淡然的脸色立刻沉了几分,转身便往外走。
雪嫣千避万避,不想还是被谢珩挡了去路,四目相对,雪嫣眼里都太多情绪来不及藏起,只能别过头快步离开。
谢珩看着她避闪不及的样子,心头蓦然抽疼,“雪嫣。”
雪嫣维持着镇定,客气而生疏的朝他笑笑,“往后,你还是称我顾姑娘为好。”
谢珩始终不相信,也不接受雪嫣会变心,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竭力压着心痛道:“这里不时你该来的地方,我安排人马送你回去。”
雪嫣鼻子涌上不能遏制的酸楚,到这个时候他还要来关心她吗,她怎么受得起,她逼着自己不能后退,不能犹豫,“谢策会保护好我,就不烦劳大公子了。”
谢珩眼底的苦痛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袭来,心里像是被生生剥去了一块血肉。
雪嫣漠然从谢珩身旁走过,在擦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保护好自己……平安。”
一定要平安。
平安,就够了。
谢珩眼中飞快闪过什么,极快伸手,却在看到雪嫣紧颦的眉眼时,又将手放了下来,重重阖上眼帘。
谁也没有注意到,百米开外,谢策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许久许久。
军营很大,如果不是刻意,两个人想要相见并不容易,而那日之后,雪嫣与谢珩一次都没有再见到过。
*
平乱之战一直从夏末打到秋初,每隔三日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长安城,仅仅两月余的光景,燕王的叛军就被谢策所率的兵马打的接连退兵百里,驻扎在峪山。
赵令崖面对一封封的捷报却并不满意,“既然已将敌军困至维谷,就该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前线探子道:“回皇上,峪山地势奇险,极易设埋伏,故而谢将军才迟迟没有出兵。”
赵令崖蹙眉,“燕王一日不伏诛,朕如何安天下百姓之心,如何向先皇交代。传朕旨意,一月内,必须攻下峪山。”
“许谨。”
赵令崖抬目看向司礼监秉笔太监许谨。
许谨是赵令崖一首提拔上来的,他恭敬走到殿中,拱手:“微臣在。”
赵令崖道:“朕命你为平乱监军,即刻赶赴前线。”
谢老侯爷脸色微变,“皇上,战场之上可谓千一发动全身,哪怕天象之变都会影响战事。”
“舅舅稍安勿躁。”赵令崖语气安抚,“朕会再下旨命赵将军自都护府拨军三万,自北路赶至欲山曾援。”
谢老候见赵令崖心意已决,知道再说以无用,不过有都护府的三万军马,应当不会有问题。
*
“圣旨到——”
将士快步进到营内通传。
谢策停下与众将领的谈话,走出帐外,看到许瑾手执圣旨从马车里下来,谢策静默许久,目线轻扬,眼中划过了然却冷的笑意。
众人走上前接旨,许谨宣读完赵令崖的旨意后,除去谢策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程副将更是直接炸声:“一个月?燕王那狗贼不知囤了多少粮草,躲在峪山头都不出伸出来,怎么打?”
谢策示意他住口,接过圣旨对许谨道:“许掌印舟车劳顿,来人,送许掌印去营帐休息。”
许谨朝程副将看了一眼,“程副将说错了,自圣山下旨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旬,所以只剩不到二十日。”
程副将眼里直接冒了火,许谨无视他又朝谢策笑道:“谢将军万不可辜负皇上对将军的厚望。”
待许谨一走远,程副将就大骂了起来,“皇上竟然让一个阉人来当监军,把都不带,他懂打仗吗?拿着个鸡毛当令箭。”
谢珩蹙紧眉,“程副将稍安勿躁,峪山虽难攻,但未必没有办法,西边的山道,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程副将直接摇头,舆图他都已经看出花了,“那山道兵马怎么进,要强攻就只有用更多的兵力去压,可如今我们与燕王的兵力相当。”
“即便皇上没有下旨,我们也不可能真等到燕王耗尽粮草再动手。”谢策沉沉开口,“舆图上山中的实际路况不够清晰,需要进山看过实际再做应对。”
程副将没有犹豫便开口:“就让我领一队人马暗中进山。”
谢策低眸想了想,“还是我去。”他抬掌拦住想要继续开口的程副将,“此事需要越隐蔽越好,你身手不如我,若是惊动了敌军,不一定能脱身,就这么定了。”
谢策直接敲定了事情,谢珩也表示同意,眼下的情况让谢策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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