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里闪过奇异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眸里划过暗幽的狡黠,道:
“我也不能任你欺负……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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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门外,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把门口的两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
姜尺素蹙了下眉:“打什么赌?”
鹿白笑意愈发灿烂,心里格外冷静:“若你赢了,我不仅让你进去,而且随你提一个要求。若我赢了……你绕着京城跑完一圈,一边跑一边喊出你对景公子的爱意,怎样?”
姜尺素面色骤变。
这要是输的话,岂不是要颜面尽失!
姜尺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打量了下鹿白的表情。对方神情淡然,不见丝毫畏惧,甚至隐含不屑。
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仿佛在说……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景九爷。你爱慕的只是权势、金钱和地位。你在利用他陪衬你,所以你不敢。
姜尺素心口忽然有股嫉恨的怒火,压都压不下去。
反正她是在风尘场所长大,见惯了各种赌坊的玩法,必然不会输给这个皇室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而这死丫头输了,自己就可以随便提一个要求……
姜尺素美貌的面庞上隐隐带着一种疯狂的快意,咬牙切齿地道:
“一言为定。”
而此时,远远的树上,一个黑衣暗卫目睹这一幕,悄无声息地往长乐坊的楼上奔去。
两个女人干架,他得报给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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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一间雅室被充当为临时的戒律房。
房内,七个人排成一排站在墙边,神情各异。
不安在悄悄扩散,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死气。
景殃靠在最前方的棕色梳背椅上,把玩着手中纤薄森冷的匕首,气质与往日浑然不同,一张冷漠的俊美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空气昏沉厚重,给他身上镀了层晦昧的外衣,带有沉沉的压迫感,仿佛一个天生的杀伐逼人的上位者。
七人对他这副模样陌生至极,皆是面色苍白,毫无准备。
景殃用刀尖戳了戳名册,语气冷漠,毫无情绪道:
“还是没人承认,是吗。”
他早已对掌事威逼利诱,拿到了这些天进出长乐坊的客官名册。经过排查,他最终锁定了这七个人,并派了暗卫即刻去逮捕。
只要那人主动承认,他可以立刻放了其他无辜之人。
只可惜,对方不领情。
墙边的七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面色煞白,互相张望。
空气极为安静。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景殃拍了拍掌心,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在昏暗中显得异常狠戾。
“来人,上刑具。”
暗卫把一堆冷光熠熠的东西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退下。
刑具五花八门,有的是带着一圈尖针的鞭子,有的是削铁如泥的刀片,更多的是奇形怪状,连名字都叫不出,但看着就异常恐怖。
七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景殃漫不经心地挑出一枚银针,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对着第一个老头虚虚一抓。内力深厚庞大,老头直接连人带椅子被吸了过去。
他踉跄了下,额头有冷汗流下,没等景殃有动作就慌忙求饶:“求景九爷饶了我一命!我发誓我不是那日的刺贼,求九爷饶命!”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老老实实,不仅性命无虞,还能拿走一百两银票。若你胆敢撒谎……”
景殃把银针抵在他的颈间大动脉前,扫了一眼其余六人,在诸人恐惧的眼神中轻轻撩起眼皮,微微勾唇,毫不掩饰话语中的狠辣与冷意。
“那我不介意让你们的这条命交代在这里。”
有了这句威胁,前六人都审查地异常顺利。
景殃简单地写了下供词,就把目光投到第七个人身上。
最后一位竟然是个穿麻布衣的妇人。
她面容朴素,丢在人群中都记不住脸,跟普通的百姓人家没有两样。像是怕被内力吸过来,她主动走到景殃面前,局促地揪着身上的围裙,鼓起勇气说:
“我、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每天都不回家,我儿媳闹着要和离,家里的小娃娃哭闹个不停,我只能来这里找他回去……他跟我吵得厉害,又欠了债,昨儿个闹脾气回家不管我了,我又没有钱,实在出不去……我、我怎么这么命苦!”
她再也说不下去,低低地哭了起来,又怕冲撞了贵人,拼命用帕子擦着眼泪。
景殃点点头,拿了二百两银票给她:“夫人,不好意思,是我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这使不得!”妇人无措地摆手,憨厚地笑了笑,“贵人您办事要紧。”
“拿着。”
景殃把银票塞在她掌心,相触的一瞬间,猛地握紧她的手腕,狠狠把银针扎进去。
妇人瞳孔微缩,佝偻的背瞬间挺直,闪身一避,满脸阴狠地朝门口逃去。
景殃身形一晃,下一瞬就出现在她背后,精准地劈中她的侧颈。
妇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景殃踩上她的手腕,冷眼看着银针整根没入进去,封住了穴脉,冷冷一笑。
“毕竟是断头钱,拿着好走黄泉路。”
其余六人目瞪口呆,死都没想到那个刺贼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不起眼的妇人。
中间的少年咽了咽吐沫,大着胆子问:“贵、贵人,您怎么知道是她的?我听着她说的挺正常啊……”
景殃抬了抬眼,想起就是这人告诉鹿白那些消息,便开口解释了下:“一是她解释得毫无纰漏,像是一早就想好的托辞。二是她脚步声音不对劲。”
少年震惊不已:“脚步声?!”
景殃颔首,淡道:“她掩饰得很好,但没有完全掩饰住脚步声。我能听出对方内功深厚,猜测她身份不同寻常,所以才出手试探,让她露出了马脚。”
“原来如此!”少年崇拜不已,“贵人您真厉害!”
景殃拔出妇人手腕的银针,带出一串血珠。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扔掉了这用高昂价格工序才锻造出的银针:“来人,把她带走。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她偷藏的证物交出来。安顿好其他人,给予银钱补偿。”
“是。”两个黑衣侍卫悄然出现,把人拖了出去。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个黑衣暗卫闪身进来,在景殃面前跪下,低声把长乐坊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景殃挑了下眉:“她们俩居然开了局双陆棋?还下了赌注?”
“是。”暗卫道,“要不属下去阻止她们?”
“不必。”
景殃抬了抬手,带着几分兴趣道:“带我去瞧瞧。”
-
长乐坊特意让出了一楼厅堂的场地,还开设了押注,给两位姑娘助兴。
门口两个人,一个是景九爷一掷千金的美姬,一个是最近京城中突然冒出来的景九爷的痴情跟屁虫小美人,越来越多的人都驻足观看。
长乐坊不缺乏懂行的热心人,开始跟大众讲解:“这双陆呢,是当下十分盛行的棋盘博弈游戏。双陆棋局为长方状,双方坐在棋盘对面,互逆方向走棋。”
“另有骰子两枚,凡置局,二人白墨各十五马为数。白马自右归左,黑马自左归右,棋子的移动以掷骰子的点数决定,所有棋子移出,马先出尽为胜。拈马先尽赢一筹,拈尽而敌马未拈赢双筹。”(1)
鹿白坐在姜尺素的对面,纵览面前的博弈棋盘,淡淡道:“双陆棋虽然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是计策同样重要。每次丢骰子,玩者都要从多种选择中看到最佳的走法,颇为考验人的心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2)
姜尺素暗笑了下,道:“我本来还怕妹妹会退缩,如今一见,妹妹果然勇气可嘉。”
这时,长乐坊小二支了张桌子,吆喝道:“来来来,买定离手啊,看好谁给谁押注啊!”
“我出十两银子,押姜姑娘!”
“那我出十两银子,押……”一个文笔彬彬的青年看了眼鹿白,道,“押这位小妹妹吧。”
很快,两人的押注都涨到了极高的数目,不分上下。
景殃避开人群,躺在稍远的树上,倚着粗硬的树枝,随手抛出一锭元宝,不偏不倚地砸在鹿白的押注上。
一下就让她的赌银以明显的数量而胜出。
鹿白没有理会对方的绵里藏针,捻了捻手里的骰子:“开始吧。”
两人各有两枚瓷骰,每人先掷一枚,点数大者先行。
鹿白运气不错,抛出了五。姜尺素运气差点,抛出了三。
虽说先行的人有微妙的优势,但姜尺素对自己很有信心,笑意得体地等着鹿白做选择。
一般来说,投掷之人可选择保留此点,再投掷另一枚。也可以不用此点,直接重新投两枚。
鹿白选择保留五点,又投掷出了个三。
玩者可将两枚点数用在同一个棋子上,也可以分开用。
每个人的棋子都是呈现“二五三五”有序分布在起点至终点的位置上。双方博弈中,落单的棋子被称为“弱棋”。
如果对方的棋子也落在了这个位置上,那己方棋子就会被吃掉,回到“中河”,之前走过的路全部作废,重新开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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