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请帖?”
“百花宴。”
鹿白一怔:“你也要去百花宴?”
景殃随口问道:“怎么,你也去?”
鹿白摇了摇头,但景殃背对着她没看到。他低着头,道:“我是有正事,不是逛勾栏去寻欢。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去的。”
所以这百花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鹿白被勾起了好奇心:“凭什么你可以去,本郡主就不能去?”
景殃的目光终于从牡丹花上挪开,看着她:“你是不是不知道百花宴是做什么的?”
鹿白沉默着不吭声。
正好春天到了,百花宴,不就是赏花的?
景殃微微勾起唇,道:“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在每年春天,所有身份尊贵之人,上至皇帝、皇子、宗亲,下至重臣、臣子、臣女,大家要带着最新奇美丽的花株过来欣赏交谈,吟诗作赋、弹琴歌唱。”
“嗯。”鹿白谨慎地没有多言。
听起来,除了无聊了点,没什么毛病。
景殃眼尾弯了弯,气质忽然变得轻佻起来,眼神有点微妙:“尤其是未婚的青年才俊,是受邀的重点人群。”
鹿白全身心都警惕起来,未婚?什么意思?
他眸光微闪,道:“所以——”
“够了!”鹿白有种不好的预感,打断他:“你不用再说……”
“所以呢。”景殃直接开口,“这是一个大型的皇城相亲宴,给权势高的男子添点女人、开枝散叶,同时给未出阁的姑娘一个相看夫婿的机会。若是看中了,便可索要对方带来的花株,只要对方也同意,就能成一对姻缘。”
他停下来给鹿白缓冲的时间,过了一会才接着说:“今年钦天监特意算过,风水吉利,必须盛大举办。”
景殃意味深长地看着鹿白,道:“东郦民风开放,婚嫁年龄都偏晚,郡主不过豆蔻韶龄……”
他说到一半就止住,笑眼盈盈的不再多言。
但鹿白还是听懂了潜台词——郡主这么着急想把自己嫁出去?
鹿白慢慢吸了口气。
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只用了几秒就调整好表情,吐出气息,重新露出那副近乎天真的笑容:“这么说来,景公子也挺着急的啦?要不要本郡主帮忙牵个线呀?”
景殃凝视着她,许久后,气息悠长地呵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鹿白撇了撇嘴。
不过她总算明白这场平凡的百花宴为什么那么受人期待了。
有人游戏花丛,跃跃欲试,但有人洁身自好,抗拒却硬着头皮也得去。
到时候,可不得上演几场大戏。
她突然想到,他们上一个话题是姜花魁。
她抱怨他只跟别的女人亲近,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谁告诉你我跟姜尺素有关系了?
鹿白倏地抬眼,却只看到了景殃垂眸挑选花株的侧脸。
男人眉骨弧度精致,眼尾有颗泪痣,鼻梁高挺而流畅,嘴巴偏薄,是冷情的唇形。
整个人明明是散漫痞气的气质,却又在不笑的时候,多了层冰凉的锋利感。
像是要用含情的眼睛,把骨子里的疏离和冷漠都遮掩起来。
所以,景殃带个女人在身边,就相当于明摆着“爷有女人了,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能摆脱掉一些桃花和不必要的麻烦。
他还挺有原则,不祸害良家少女。
景殃忽地偏头,笑问:“你看我干什么?”
鹿白展颜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大大方方地夸奖道:
“九爷的泪痣,很漂亮。”
-
景殃挑了一株紫色的牡丹花。
鹿白认得它,是花中四大名品之一,魏紫。
他把魏紫递给小厮包装起来,原路返回。快到门口,他拐了个方向,一边往里走,一边在架子上翻找着什么。
这上面的东西比大门口要贵重多了,鹿白暗暗浏览着上面摆放的东西,故意道:“你是在给我挑礼物吗?”
景殃理都没理她,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胡伯说:“广南王府的拜帖递了吗?”
胡伯:“广南王回帖,说到时候会等您畅谈一番。”
景殃把挑中的贵重礼物递给他:“这个,挑个吉日送给他。”
“得嘞!”
鹿白:“……”
景殃站直身子比她高很多,他垂眸看着她:“看出来了吗。”
鹿白:“?”
景殃淡道:“我,挺忙。”
“……”
他这是有多不欢迎她。
她虽然想假装不明白,但心知今天收获不少,可以到此为止。
于是,鹿白又东拉西扯几句,在他耐心尽失前露出乖巧的笑:“这次就打扰你了,麻烦希望剩下的经文你自己抄完,我就先告辞啦。”
景殃一个眼神都没敷衍给她,用鼻腔嗯了声。
“下次见!”
鹿白离开库房,跟着廖管事往大门走,同时捋清了思路。
她胡搅蛮缠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把王府的前半部分布置摸清楚了。
刚刚的库房里面确实有书本一类,但像信函这等机密物件却没有,她暂且排除叛国书在库房的可能性。
那下次,她该用什么理由再来探探?
鹿白穿过前厅,走进长廊里。
日光不甚清晰,斑驳树影落在青石板上,显得光线扑朔迷离。
她摸进怀里,找到一方手帕,悄悄拿出来。刚准备一不小心遗落在地,看到角落有个小小的“白”字,她又放了回去。
暂时还没到她拿自己的清白闺誉开玩笑的时候。
还能有什么东西呢。
她除了帷帽和经文,什么都没带……等等!
鹿白摸了摸发髻,找到后脑勺小揪揪上的桃花簪,悄无声息地抽出来一点。
越往门口,天光越亮,大门正在缓缓敞开。
鹿白慢吞吞戴上帷帽,系绳子的时候“没注意”,顺利地把簪子给碰掉了。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草丛,落地无声。
妙哉!
下次来楚宁王府的借口这不就有了吗?
鹿白戴上帷帽,遮住唇边的笑涡,出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鹿·心机满满·死缠烂打·白。
第14章
鹿白从楚宁王府回来后,跟昭和帝一起吃了顿午膳。
离开时,她看到一个蒙着面巾的黑衣男子,毫无声息地从宫墙屋顶间轻跃而来。
此人轻功极其了得,对皇宫也很熟悉,身形一闪便进了昭和帝的宫殿内。
鹿白猛地顿住,不动声色地退到旁边小道上。
皇城内有极少数人知道,八|九年前,昭和帝的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多智近妖、武功卓绝的黑衣心腹。
说是心腹,但这个男子却不完全听命于皇帝,在朝廷和皇宫间来无影去无踪,具有世人难以想象的特权。
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没人知道他那张黑色面巾之下长了什么模样。
只知道,这些年来,朝中那些无故失踪、寻回后发现直接被人一手拧下了头颅的奸臣们,都拜他所赐。
杀伐果决,肃清朝廷,游走在黑暗里,帮助皇帝杀掉那些不听话的臣子,一句话就能影响昭和帝的抉择。
神秘而强大。
宫殿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父皇专门给他留了午膳。
鹿白心中清楚,这个神秘男子对自己有恩。
当年洛水战场生灵涂炭、一片荒芜,是这个黑衣男子把国师大人的尸体带了回来,让他入土为安。
白先生最大的愿望从来不是当国师,而是去书院教书育人。鹿白当时浑浑噩噩,独自坐在国子监的后山透气,正好偷看到黑衣男子在立墓碑。
等他离开后,鹿白去看墓碑上的字,愕然无比。
——国师大人白晟和先生之墓。
下面紧跟着他一生的恪言:“袖满清气,腹藏乾坤。”
笔迹习惯应该被刻意改掉了,但依稀能看到笔锋凌厉,宛如游龙般飘逸磅礴。
后来,她经常去扫墓,偶然能看到那个人清扫后留下的痕迹。
但她不清楚此人跟父亲是什么关系。
若他是知道真相,那他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为白晟和翻案?若他只是随手行善,那他为何会记得来扫墓?
白先生学识丰富,难道那黑衣男子是父亲曾经的学生,此番是来报恩?
鹿白毫无线索,不敢贸贸然暴露自己。
偶然的一次,她在皇宫里碰见了黑衣男子,才知道此人是东郦最神秘的天子近臣。权势滔天,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
每次鹿白在皇宫中撞见他,都只能望见一片闪过的衣角。
等了片刻,宫殿内都没传出来动静。
鹿白探头去看,想过去敲门,但又生生忍住了。
在世人眼中,白国师是个名满天下的罪徒,而他女儿早已在战乱中死亡。
那人以一身黑衣出现,明显就是不想被人察觉。
所以,她必须好好藏起来,不让罪臣之女的身份透露出去,不能害了对方。
鹿白深深看了紧闭的宫门一眼,转身离开。
-
鹿白回到栖云宫,第一件事是坐在书房里,找了张上好的宣纸,开始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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