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接过书信看了看,震惊道:
“谢兴和居然真的敢私铸兵器?他已经做上枢密院院使的位置, 手握朝廷重权,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景殃懒洋洋坐在她身侧,指尖勾出一缕墨发缠啊缠:
“你换种角度来想, 他才做到枢密院院使,却无法再往上更进一步, 怎会感到满足?”
“这倒也是。”
鹿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本来欲要继续看信,但看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了——
身边之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景殃把玩了会她的头发,又开始揉捏她的脖颈,掌心带着粗糙的温热感,莫名带着一股暗示和克制的味道。
她忍不住偏了偏头,景殃的手又重新探过来, 慢慢停留在她腰侧, 轻轻用力道揉捏。
鹿白忍受不了欲要起身离开, 景殃忽然低眸凑过来,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这么心狠,不给抱一下?”
她急忙身子往后倾,瞪着他:
“聊正事呢,你坐远点!近日西戎吃了大亏,西戎皇帝看见三座城池被包围定然气急,你还要顾着那边的战事,正是分身乏术的时候。我们近日都要议事,你不许捣乱!”
景殃看到她满脸正经严肃,锲而不舍地凑近,低笑道:
“仗着我喜欢你,这么凶?”
“我哪有!”
鹿白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们聊正事,你不许动手动脚。”
景殃轻啧一声,神情颇有些遗憾。
鹿白指了指书信道:
“这书信有西戎使臣的印鉴和谢兴和的笔迹,但以谢兴和的本事,找出一个替罪羊也不难。”
谢兴和险些抓了她铺子的掌柜,她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这个证据先压着,我们等一等。”
景殃道:“西戎使臣被押进王府地牢,洛水大军正在攻打西戎边疆三城,西戎皇帝定然坐不住,有机会就会秘密传信过来。广南王若想反击我,手里最好用的人就是谢兴和。所以……”
他像是忘了方才鹿白的话似的,把她的小手勾过来在掌心里把玩,道:
“我们等他们反击,到时候反擒住谢兴和。”
鹿白刚欲开口,这才发现景殃又在说话时靠近过来,她红着脸往后退去:
“你怎么又是……”
“真不好意思,忍不住。”
景殃把她的手捉回来,直接将人拽进怀里,嗓音微哑:
“就抱一会,好不好?”
“景殃,你你你、混账!”
鹿白手忙脚乱地挣扎想把他推开,却被压住双臂动弹不得,差点坐在他腿上,她面上发烫,情急之下摁住他的大腿不知道哪个地方。
正要摁着用力往后挣扎,景殃忽然把她揽进怀里,箍住她的手哑声道:
“摸哪里呢?”
鹿白一愣,有些迷茫地啊了声,清澈眼眸透着没意识到的懵然。
“还有一件事——”
景殃把她的手挪开,目光从她微微张开的朱唇上扫过时暗了暗,凑在她耳边道:
“以后最好别用这副表情看我。”
鹿白还在思考刚才摁在了哪里,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什么?”
“让人很想……”
他一顿,把口中那个粗鄙的字咽了下去,低声说:
“很想对我的意中人恶劣地冒犯一下。”
想摁在榻上。
想入巷。
“你、你!”
鹿白腾地往旁边挪得远远的,脸上染上一片绯红:“是你非要抱我的!我是不、不小心碰到了……而、而且我能有什么表情!你胡言乱语在先,还要怪我没听懂!色胚!流氓!”
“别生气,我逗你的。”
景殃把她拽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依然有点哑:“谢兴和的事情交给我。除了研究国师大人的叛国文书,这些天你只要想着我就行了。”
夜幕昏沉,窗外的月色透进来,把他的桃花眸映照得格外蛊惑。
好像在表明心迹后他就不再遮掩,直接暴露出某些本质,斜斜上扬的眼尾微勾,有意无意地钓着人。
“我知道了!你、你少说两句。”
鹿白不敢乱看,几乎是用力推一般把他往外赶:“事也说完了,你赶紧回府去!我还要忙我的事务呢!”
“行行,我回去。”
景殃揽在她腰侧的手轻轻捏了捏,适可而止地松手,起身往外走时没再动手动脚:“你不必送,我下回再来找你,记得不要关窗。”
他捏了捏她的脸,等她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才转过身去,轻轻一跃消失在窗外。
鹿白等他走远了才长松口气,赶紧拿来铜镜自照。
上面的女子容貌姣好、楚楚动人,只是从耳垂到脸颊都染成粉霞色。
思及景殃刚才压低声音说的那几句话,她猛地把铜镜扣下,忿忿然的同时忍不住脸热。
她哪有乱摸啊!
分明是他一直动手动脚!
而且什么叫别对他做出那副表情?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大流氓!
鹿白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骂完后忍不住扑进锦被里。
半晌,悄悄扬起唇角。
-
此时,广南王府。
广南王在书房走来走去,旁边站着幕僚。他勃然大怒道:
“好,真是好极了!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站在一起了,正好本王省了功夫把他们一起收拾!”
幕僚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世子说要立府另住,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小的实在劝不住……”
“让他走!”
广南王冷戾道:“他想去哪去哪,本王看谁敢管!反正顶着一个卫姓,就算断了关系他还是卫家的人!”
小厮苦着脸闭了嘴,看着大门处正在收拾东西的卫世子,长长叹了口气。
实在不明白世子和王爷怎么会吵架呢!
府里近日真是太乱了,世子这个时候另立府邸,明显是给王爷添堵。若是世子一直不肯低头,还不知未来这两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卫祁光没有给书房里的人分去意思眼神,命人将包袱放上马车,忽略掉街上行人悄悄打量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远处。
他撩开车帘,途径公主府时看了看它夜色下雕梁画栋的外廓,阖上车帘。
男子面庞清隽霁月,表情却隐匿在暗影里看不分明,在马车行驶至远处依然攥紧拳头。
-
夜色已深。
月色从枝梢间漏出斑驳的辉影,街上一片寂寥。
景殃回到府邸后,去了趟地牢,审讯完狼狈不堪的使臣和元徽公主,回到卧房里。
他坐在案牍边,处理完王府内务,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方才小姑娘微红的面颊,处理内务的动作顿住。
片刻后,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一张宣纸,磨好墨,回忆着方才逗弄她的场景,提笔画了起来。
首先是她的缎墨长发,毛茸茸的,被他揉得有点乱。
其次是小巴掌脸,下巴尖尖的,已经几乎不见没有曾经的婴儿肥。
然后眼睛很漂亮,看人时总是温软带笑,被他欺负得炸毛了嗔怒瞪着他,也是格外可爱的模样。
如果委委屈屈噙着泪,看起来会很可怜,也很好欺负。
景殃思索两秒,画出一张脸型轮廓。
正要提笔画出五官和衫裙,他忽然停了笔。
应当画什么表情和动作呢。
温软的,娇气的,嗔怒的,撒娇卖乖的,委屈哭泣的。
还有……
曾经梦里,她泛红眼尾噙着湿润的泪意,我见犹怜的。
景殃感到有些燥,把笔搁下来。
他看着这副只有脸庞外形的画卷良久,晾干墨迹折叠起来,收进衣袖里。
-
一个月眨眼而逝。
京城暖意融融、绿荫繁茂,初夏就要到来。
西戎边疆三城被生生围困而降、楚宁王麾下副将把另一半城池契令与捷报一起传回京皇都。
太监捧着喜讯进宫上报金銮殿,沿途百姓都热烈欢呼起来。
至于西戎皇帝是如何愤怒、如何放言说要派兵攻回来,京中就无人在意了。
好像只要楚宁王府的人守在边疆,东郦百姓就能衣食富足、后顾无忧。
东郦的繁荣盛况传回西戎,朝廷中一片低迷昏沉,即将要献过去的大批贡礼还在国库堆着,西戎老皇帝在上方走来走去,看到那些贡礼就气得发抖。
“使臣!城池!贡礼!”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女儿也被扣押在东郦,猛砸扶手怒道:“你们一群废物!朕给你们军饷给你们粮食,你们连三座城池都守不住!”
“陛下息怒……”
众臣纷纷跪在殿中,不知该说什么平息皇帝怒气。
两年征战听起来不长不短,但东郦那位楚宁王谁能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想打胜仗压根不需要两年,之所以在边疆停留那些时间,目的在于掏空西戎国库,让他们不敢再主动开战,只能被动反击。
现如今,东郦国力强盛,他们再怎么不甘也办法打过去啊!
“废物!”
西戎皇帝怒气冲冲地甩下一朝臣子,回到御书房唤来幕僚近臣,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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