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啊,你真好。”施微满眼笑意,话语就下意识脱口而出。
季梵停住脚步, 笑似非笑地看向她,一句话勾起了他心中的不依不饶,“谁好啊?”
远山青绿,只衬的他的眉眼越发淡雅清朗。
施微撇嘴装作鄙夷道:“得寸进尺。言言呢?”
季梵道:“未曾下学, 约莫我们到家也该下学了。”
望年村近日来了个老夫子,这位大儒姓林。听季梵所言, 这位林大人还算得上是他的恩师, 当年他入翰林院就读时就是由林掌院讲学。
林老曾任翰林院掌院学士, 一年前致仕反乡,便在望年村办起了学塾。
今年春闱,村里出了个探花郎便是林夫子的学生,村里听闻夫子大名,纷纷把儿女送往门下读书。
下学时正值日暮时分,潺潺细雨淅沥打在屋檐下,季安言一路踏着雨声推门而入。
许是因贪玩奔跑,那把伞并无发挥大用,雨水尽数洒在她头上和身上,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欲滴的雨珠。
推开门正巧望见施微在和面,小姑娘跑到桌前,爬上身前的长凳凑到施微跟前,笑眼盈盈道:“阿娘做什么好吃的,我好饿啊。”
施微看着女儿满脑袋都是滴落的雨水,轻轻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去,找你爹爹给你擦擦,外面这般大的雨,看你又是贪玩了,明日可别又哭着喊头疼脑热。”
要说她这个女儿,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可谓是从小皮到大。
别说是京中与她一般大常被她欺负的世家子弟,便是太子殿下。若是相处不和,那也能一拳打到人脸上。
施微有时想起来,倒同她与季梵‘冤家路窄,针锋相对’的那段时日有几分相像。
季安言听罢点点头蔫蔫地走开了。
季梵给她擦完头发,叮嘱她好生做功课。
施微晚上做的是香葱肉沫蒸饼,看这水葱长得这般好,可不能浪费了。
一张饼有一个小盘那般大,三个人一人一张足够了。
施微点了支灯,昏暗的厨房通明起来。季梵去外边洗了菜进来。
施微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水雾扑面而来,看着饼皮还是微微泛白,又盖上锅盖再蒸一会儿,站在灶台前静静等候。
“洗好了?我还以为要等你去摊铺上买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干帕子为他擦拭尽数落到身上的雨珠,嘴上不依不饶数落道:“你是个蠢的,也学你女儿走歪路,有伞不打。”
“有娘子帮我擦,伞哪有娘子好。”挨得近了些,眼前人清朗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尽管两人已携手走过七年朝朝暮暮,施微还是不自觉地脸颊升腾起一丝热意。
察觉到季梵在盯着她看,施微羞赧地瞪了他一眼,把拍子扔给他,转身欲把菜沥干水分,留给他一句:“你自己擦去罢……”
季梵看着她转身时耳后一缕柔长青丝滑落至颈间,埋在白皙秀颀的脖颈上交织,他心底丝丝躁动在明暗跃动的光影间微漾,捏着帕子的手头微微一紧。
当施微再次转过身时,只觉熟悉的身形迅速向她靠近,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抵在灶台前的角落里,瞬间脸上热意愈演愈烈。
施微的双手抵在两人之间,想压下这场闹剧:“季乘溪你别胡来啊。”
胡来,这处又不是没胡来过。
随即是如疾风骤雨般的吻蜂拥落下,温柔细密的缱绻缠绵把两人拉扯其中,眉眼簌簌紧挨在一起。
窗外潺潺雨声衬得屋内越发宁静无声,只剩灶下燃着的火苗和干柴交和发出阵阵‘刺啦’声响。
屋内弥漫着温热的气息和互相交织蔓延的温情。
良久,二人在绵延的喘|息声中终于分开。
施微嘴唇微红,之上的粼粼水光在光影映照下格外晃眼,季梵看入眼中,点到为止,他便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这番‘不正经’的事做完后,施微抬手便要赶他出去,若继续留下,还不知要耽误到何时。
“出去出去!要你何用!”正说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在空气中荡漾开,飘入施微鼻中。
坏了!
她迅速揭开锅一看,三张饼表面俨然完好无损,唯有最底下那张半边烧的焦黄。
不用多想,晚上用饭时,也唯有季梵碗中那张饼是焦的,用筷子一戳,烧得硬而厚实。
“阿娘啊,爹爹的饼为何焦了。”季安言指着问道。
施微想起方才厨房里那场‘闹剧’,不自觉地瞥了他一眼,咬着自己手中白嫩绵软的饼,对他扯出一个笑,“别管,吃你的,你爹爹就喜欢焦的。”
几日后的一个艳阳天,施微坐在院子里乘着暖阳读着一封自惠州寄来的信。
他们上月还去惠州看望了赵衿衿,这是自上月离别后她寄来的第一封信,施微迫不及待地拆开封,信上赫然是几行秀丽小字。
信上说无需挂念,一如上次相见,一切都好。
结尾处还说不日想回金陵看看,再见见故人。
当年赵衿衿在众人的帮助下逃离赵家的龙潭虎穴,宫中礼部派人来接秀女,赵裴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说女儿夜里突发急症熬不住去了。
赵家拟了名送上去如今人又没了,当时的永仪帝逢病重越发暴怒多疑,怎容得下这般欺君行径。
加之当初东宫一党林立,派人一查还查到赵裴曾与东宫的人有过往来,明里暗里参与过一些行事,永仪帝当年怒极之下随便一个发落,赵家众人便锒铛下狱。
施微在惠州时与赵衿衿讲起赵家获罪,赵裴被流放千里苦寒之地,那时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暗淡,随后扯出一个笑,释怀道:
“当父亲的眼中没有子女,那是他作为父亲的过失,在朝为官帮着歹人助纣为虐,那也是他自己犯下的过错。”
如今是昭元七年,兵强马壮,人人富足,天下一派清平。
再也没有永仪年间的昏庸世道和战火纷飞,新帝圣明,广开言路,赵衿衿若想再回京看一眼,也并非难以办到。
短短不过七年,改朝换代,万象更新。
若故人能再相聚故里,也算是了却了心中所愿。
施微合上信,婆娑过信纸,嘴角微微浅笑。
那边季梵正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江小爷。
江子羡这心性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变,平日里一把折扇街市上招摇过市当他的贵公子,为人最是仗义豪爽。
可金陵城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小爷也有畏惧的事,每次到他爹同他提起娶亲的事,他就避之不及。
要说江家三朝功臣,什么样的门当户对的女子找不到。
可偏偏江子羡意不在此,任凭外人说的天花乱坠,在他眼里也如同过之云烟。
施微同季梵带着女儿离京前就听闻江侯爷四处给江子羡寻亲事,江子羡又是四处搪塞又是东躲西藏,整天跟他爹斗法似的推诿拉扯。
那时江子羡听闻他们要去望年村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谓是满心满眼都是羡慕啊。
施微把手上的信往小桌上一搁,几分幸灾乐祸冲他皱眉道:“子羡啊,多日不见合该是艳福不浅啊,如何还瘦了啊?”
江子羡摸着自己的脸,叹气道:“艳福不浅个屁,能不瘦吗?老头子日日夜夜给我找事,那些个贵女,不是讲些我听不懂的诗文,就是弹些我听不懂的曲子。
说几句话还要百般作态,若是这样过一辈子,我岂不是要无趣死,这可是好不容易溜出来了。”
看着这间气派的小院,江子羡咂咂嘴,“你们这,小日子过得真蜜里调油,我小侄女呢?想我小侄女了。”
“学堂还未下学呢。”
再晚一点,言言下了学,见到这个小叔来还高兴了好一阵。
晚饭时,几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做了一大桌子菜。
菜刚端上桌,屋外便气势汹汹闯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衣着不菲、趾高气昂的男人,尖嘴猴腮的长相让人一瞧就觉得来者不善。
男人身后跟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个个面露恶煞。
“你们做什么的?”恰逢此时季安言一人站在院门外玩,看着这群人朝自家门口而来,她挺身拦住眼前众人的去路。
男人打量着她娇小的身躯,嗤笑道:“你就是季安言?”
“是我,你又是何人,我不认识你,你带人来我家做什么?”小姑娘丝毫不畏惧,依旧不容退让。
正好屋里的三个大人听闻声响赶了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这般情景。
一行人面面相觑间,季梵牵起女儿的手走到施微身边,安抚了妻女又继续上前。
他首先开口,平静的神色下是强压下的波澜不惊,“不知几位是何人,看着快入夜了,此时前来又所谓何事?”
“少在这跟我装,你女儿做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
施微见他语气不善,也不知这些人趁他们不在时可有恶语相对于自己的女儿,想到这心中的愤意升起,“我女儿聪慧懂事,她做了什么我最是清楚。
几位若是想找麻烦,不必冲着一个孩子,我们奉陪到底。”
“好,好啊。”男人向来听惯了周围之人的阿谀拍马,今日居然撞上了一头的包,他气的咬牙,伸手指着道:“你女儿今日在学堂打了我的晨儿,若非我儿回家啼哭,我还不知何人敢纵的女儿如此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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