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重重地抽了好几下,咬着牙,止住哭声,她的眼睛肿肿的、鼻尖红红的,满脸都是泪痕,若平日是妖娆妩媚,此时就是婉转柔弱,无论无何,美人总是让人心疼的。
但秦玄策只觉得头疼,他一只手抽不回来,就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阿檀的头,笑了一下:“别哭了,去吧,再矫情,我要打你了。”
阿檀的手指松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反而抓得更紧了,她含着泪,用哀求的语气问他:“二爷,您会赢吗?会回来吗?一定会的,是吧?”
不会,即使赢了也不会回来了,数十万敌军环绕,凉州能随他出战之兵不过三五万,纵然骁悍如他,也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此去,为死士。
秦玄策在心里这样回答她,他自诩心如铁石,但此刻却说不出来,只是别过脸去,勉强道:“明日事,明日再看,晚了,你下去睡。”
“不要!不要!我不让二爷去!”阿檀红着眼睛、瞪着秦玄策,凶得很,用尽吃奶的劲头抱着他的胳膊。蚍蜉撼木,明知不可为而为。
秦玄策缓慢而坚决地把手收了回来,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他的衣袖皱巴巴的,沾满了阿檀的眼泪,但他神情凛冽,平静地道:“好吧,你不走,我走,你今晚就在这屋里歇息吧,别闹了。”
这话说出口,他看着阿檀绝望的神色,觉得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有点难受,勉强又加了一个字:“乖。”
不能再看她了,多看一眼,说不定就真的走不开了,他硬起心肠,抬腿就走。
“二爷!”
阿檀从身后扑了过来,一下抱住了他。
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那是柔软而饱满的云朵,温柔地拥过来,包裹了他,一截春色凹凸鲜明,错落有致,绊住了他的步伐。
她的香气,如同月光和花蜜混合在一起,肆意流淌。
“二爷,别走,您再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她喃喃地叫他,“二爷……”
秦玄策的脚步停住了,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檀双手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用啜泣般细微的声音道:“您不喜欢我吗,二爷,今夜,我、我、我……”
作者有话说:
所以,你们能想到吗,最后是小兔子阿檀主动的.
第36章
她喘了又喘, 后面的话终究不能说出口,只能把脸贴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就像撒娇的小鸟,毛绒绒、软绵绵, 把他整个人都要蹭得溶化了。
实在忍受不住。
秦玄策回过身, 揪住她的小脖子,把这只撒娇的小鸟提开了。
阿檀不服气, 胡乱挣扎着, 还要再扑过来。
秦玄策只用一根手指头就抵住了她的额头,让她半点都不能再靠近。他眼中浮起血丝, 声音沙哑:“别闹, 再闹真的打你了。”
“二爷。”她又急又羞, 从耳朵到脸颊到脖子都红成一片,泪汪汪地看着他, 哀婉地祈求他,“您不喜欢我吗?我生得这么漂亮,从长安到凉州,再也找不出比我更漂亮的人了, 您怎么不喜欢我呢?”
真是一个不害臊的姑娘,秦玄策差点气笑了。可是,她说得没错啊,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人了,他的阿檀,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呢。
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轻声道:“傻瓜, 若这样, 你以后还怎么嫁人?我把自己的私库分了一半给你做嫁妆了,你可不能浪费了。”
或许是想起了那惊人的嫁妆,阿檀安分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着秦玄策。她的目光那么忧伤,含着盈盈的泪,宛如脆弱的琉璃。
秦玄策慢慢地把手放下去,身体发热,火焰焚烧四肢百骸,刚刚被她拥抱过的后背一片汗水淋漓,他强行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后退:“好了,对,就这样,别动……”
话音未落,阿檀猛地扑了过来,直直地撞入他怀中。
很久以后,秦玄策想起这个情形,犹是印象鲜明,其实他当时可以避开、或者推开她,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阿檀分明是惊慌的、害羞的,浑身哆哆嗦嗦,以至于秦玄策不得不扶住了她的腰,免得她晕倒过去。
很好,她没有晕,挺住了,还能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颤抖着道:“我……这辈子只有二爷,死活都要赖着您,不会嫁给别人的,绝对不会。”
秦玄策素来爱吃甜食,但他没有品尝过比这还甜的滋味,甜得让他脊椎骨都颤栗了起来。
夏日轻裳薄,不知何时她的衣领散开了。
酥酪凝固了堆积起来,像雪一样白,又从雪里透出粉色的胭脂。
秦玄策有点发烧,烧得神智开始恍惚,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对,这婢子的胆子已经肥得冒油了,这般放肆、这般轻浮,浑然不成体统,实在有失晋国公府门风,待回头,一定要结结实实地打她几个大板子,教训她日后切切不许如此了。
可是,日后事,日后再说,眼下呢?
阿檀抓起秦玄策的手,放到前面,锁骨下面、再往下,按住。
陷入深深沟壑,无法自拔。
那一瞬间,秦玄策的脑子都炸了,耳朵嗡嗡作响,好像一万匹战马从他心口奔腾过去,踩得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阿檀羞得红通通,整个人都在冒烟,哭着道:“您真的不喜欢阿檀吗?再不喜欢,我没脸见人了,我要一头撞死在……”
后面的话被吞下去了,被秦玄策吞下去了。
他凶狠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小小的、嫩嫩的、宛如樱桃,饱满而甜蜜,咬一口,就会有汁水流淌出来。他咬了,确实尝到了樱桃的味道,清甜甘澈,丰腴的果肉,咬上去,满口芳香。
他太高了,她又太矮了,那姿势有些不对劲,他搂着她的腰肢,几乎把她整个人捧了起来,捧在手中。
阿檀被他堵得喘不过气来了,咿咿唔唔地抗议着,捏着小粉拳砸他。
秦玄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都要裂开了,他用最后一丝理智从阿檀的嘴唇上离开了一点点,用赤红的眼睛看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咬牙切齿地道:“再问你一次,会不会后悔?”
阿檀泪汪汪地凑过去,笨拙而慌张地亲他,用行动回答他。
所以,什么也不必说、不必问、不必再犹豫。
虽然秦夫人始终忧心忡忡,担心儿子身有隐疾,但秦玄策其实十分正常,年轻的、健壮的、血气方刚的男人,他高大威武,体魄强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勇猛、凶悍。
这是盛夏的夜晚,天气炙热,连月光都发烫了。他的味道是悬崖峭壁上干燥的松香,焚烧起来,浓烈而狂野。
阿檀一直在哭,一直在问他:“二爷,您会回来吗?会吗?”
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地从秦玄策的头上滚落下来,落到阿檀的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合在一起,都是咸的。他并不回答,而是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急促地道:“别叫我二爷,阿檀,叫我的名字……”
阿檀“嘤嘤嘤”地哭了半天,被他磨得不行,只好用支离破碎的声音细细地叫了一声:“……玄策。”
“嗯,我在,我在这里。”他满意了,凶悍而温柔地回应她。
“玄策、玄策,你会回来吗?你会丢下我不管吗?”阿檀顽固地纠缠着这个问题。
秦玄策又不吭声了,试图把阿檀弄晕过去。
阿檀颠来倒去的,委屈极了、也生气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你不回来,我很快就会忘了你,找别的男人嫁了,我这么漂亮,还有那么多嫁妆,有的是男人喜欢我,我再也想不起你,权当这辈子没有遇见过你。”
哭得停不下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哭一下,说一下,嘤嘤婉转,语无伦次。
好,忘了他,永远也别想起来,他在心里这样应道,可是,却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么凶狠、那么用力,想要把她揉碎了,嵌到骨头里去,不愿分离。
蜡烛燃尽了,灰烬却是滚烫的。这一夜的风、以及这一夜的月光,都格外温存,叫人溺死在其中,爬不出来。
月光颠倒狂乱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渐渐消散,长夜破晓,天色半胧明,空气里飘浮着野兽般麝香的味道和旖旎的石楠花的气息,浓腻而黏稠。
秦玄策从阿檀手指里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衣服抽出来。可是她抓得太紧了,抽出来的时候她惊醒了过来。
她没有力气爬起来,一点都动弹不得,蜷缩在那里,看着秦玄策慢慢地穿上衣袍、穿上铠甲、拿起他的剑,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秦玄策装束完毕,走到床前,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阿檀的头。
他的手掌宽厚、结实、温暖,带着一点粗糙的茧子。
“说好了,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忘了我,找个好男人嫁了,永远……永远也不要想起我。”他如是说道。
她流着泪摇头,昨晚哭得太狠了,嗓子都哑了,这会儿发不出声音,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试图把他的身影刻下来,藏在眼眸里、藏在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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