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
越是临近原身想不开的日期,宋婆子越是整个人紧绷,无论施晚意如何劝,都没办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
她担心的是施晚意,可也意味着她没办法摆脱陆仁的影响。
原先施晚意想,只要她安稳地过了四月初八,宋婆子应该就会慢慢放松下来。
可现下正好得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比两个女人一起骂渣男更容易脱敏的?
“嬷嬷,来嘛来嘛~”
施晚意撒娇。
宋婆子拿她没办法,缓缓靠近,上了炕。
施晚意亲自拉过炕几,又给宋婆子倒了杯茶,然后蹲在她旁边,看着那些信封,思考,“从哪一个开始呢?”
宋婆子绷着脸,并不能心宽到给她建议。
施晚意便伸出食指,边在虚空中轻点,边在心里默念: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哪个,我就选谁……
她手指指向其中一封,“就这封。”
施晚意拿起来,“嘶啦”撕开,看了一眼上头诉衷肠还句句表现自己委屈求全的恶心话,“陆仁这王……”
话说到一半,刹住,急转弯改口:“忘恩负义的人渣!”
好险,差点儿就口吐芬芳。
宋婆子没注意到她话中的转折,抽过那信,匆匆一扫,气得叱骂:“无耻之徒!活该他死得难堪!”
施晚意挪到宋婆子身后,边给她揉肩边附和:“对!活该!”
宋婆子火冒三丈地又撕开一封,看一眼就忍不住大骂一句。
施晚意小蜜蜂一样,趁着她骂人的空隙,又是喂她点心,又是端茶给她解口干,间或跟着骂上一两句。
还别说,她都有点儿浑身畅通的感觉。
施晚意瞥一眼中气十足的宋婆子,确实效果显著。
第45章
死人没有话语权。
所以世间需要有替死者说话,为逝者伸冤的人存在,以伸张正义。
陆仁不同。
陆仁没有冤屈。
他就不是个经得起推敲的人,没有人会为他伸张正义。
如果有,只会将他身后名推进污浊深渊。
施晚意不否认她顺水推舟、添油加醋,也承认她不是至善至美的女子。
她无所谓别人如何看。
施晚意闲极无聊,当看话本一样,边吃着娘家送来的荔枝,边用了几天翻遍丁芷芙留下的东西,在两人用于传情的信件、书册等文字中,认识到一个没那么粉饰自身的陆仁,也发现了她之前没在陆仁遗物中发现的特殊印记,得到了一些补充。
有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不涉及他自身利益的时候,对那个女人几乎不设防。
丁芷芙之于陆仁,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施晚意知道了,陆仁少年时喜欢在信或诗中藏字传情,表达他的心意,规律就是——
一株木芙蓉。
施晚意两只手,一只手举起一张空白纸,一只手举起一封信,对着光一照,光透过信上极细小的针眼,连起来的形状正好是一株木芙蓉,跟陆仁遗物中一枚印章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闲得慌。
也骚得很。
“这……先前整理遗物时,老奴记得陆仁的信件里,似乎确实有带着针眼的。”
脱敏效果极佳,宋婆子几日骂下来,已经能够平常看待陆仁的东西,头脑清明起来,“当时您与我都没多注意。”
事实上,若不是丁芷芙情系陆仁的少女时期,将陆仁的情话单独抄录,明晃晃地告诉她,俩人这么玩儿,单拿出信来,谁也不会注意到几个针孔。
施晚意扔下信,剥了一颗荔枝,压下涌上来的那一丝无语,含糊道:“祝婉君双月子做完,陆家的事儿甩给她,您闲下来,就将陆仁的遗物再重新理一遍。”
宋婆子点头,“交给老奴便是。”
至于施晚意自个儿,日暖风和,正适合踏青。
“初七,我带陆姝去我陪嫁庄子上玩儿,住一晚再回来。”
初八这个日期,前些日子宋婆子还格外敏感,现下宋婆子仍然在意,不过平和了许多,叮嘱道:“您出城多带些人。”
施晚意答应得爽快。
初八一早,施晚意带走东院一半的侍从和护卫,出门。
陆姝出门多少次都不够,一上马车便趴在窗上往外瞧。
“金城坊周围你都瞧过多少次了?还没腻?”
“不腻。”陆姝跪坐在小腿上,脚丫灵活地晃,忽地瞧见巷子里有一个宅子外围满官差,奇怪道,“那是怎么了?”
施晚意倾身望了一眼,官差压着人出来,那些人各个都带着枷锁,了然道:“许是犯了事儿,下狱抄家。”
“犯事儿?”
陆姝面露愕然。
下人消息更灵通些,施晚意便召来个婢女,询问她。
婢女果然知道,清楚道:“那是御史台一位大人家,据说弹劾不成,反致罪,查出收受贿赂、构陷官员,还有些别的大大小小的罪名,女眷也要被抄家流放呢。”
他们的马车驶远,已经看不见那家的宅子,可似乎仍然能听见凄惨的哭声。
施晚意瞧着陆姝受震撼的神情,意味深长道:“官场上,小心谨慎还可能受无妄之灾,更遑论有些人根本不知谨慎为何物,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富贵。”
陆姝从来没想过拥有的东西可能会变成幻影,手指抠起窗沿木屑,侧头问她:“那怎么办?”
施晚意开朗道:“能怎么办?总不能受挫就去死吧?”
陆姝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正经些。”
施晚意一笑,双手交叉环胸,往马车背厢上一靠,“反正我受得起软饭,也吃得了粗茶淡饭,不像有的小孩子,光有勇气,没有能力。”
陆姝不高兴,“我听出你在对我阴阳怪气了。”
施晚意勾起嘴角,“那可真不错,听得懂好赖话了。”
陆姝“哼”一声,也抱起手臂,拧身背对她,拒绝与她说话。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到达城外施晚意的陪嫁庄子。
这陪嫁庄子附近皆是良田,主人都非富即贵。
施家对女儿极好,哪怕并不满意施晚意的婚事,也给了她极丰厚的嫁妆。
施家在此占百亩田地,全都陪嫁给施晚意,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大宅,内里引了温泉蓄池。
那两头英俊的驴子也在这庄子落户,过着其他驴子艳羡不能的奢靡驴生。
陆姝上一次出京,雪还未化尽,白茫茫一片。
而此时绿意盎然,树木全都抽了芽,她在马车上就已经迫不及待,一下马车,撒欢儿地跑出去,欢笑声荡出极远。
施晚意嗅着山野的清新气息,亦是心旷神怡,吩咐护卫看顾着陆姝,便进宅子里修整稍许。
午膳施晚意打算野炊,寻了处风景好离树林远的空旷草地,下人们便忙活起来,支锅的支锅,烧水的烧水。
庄子上的下人早上去河里捞到一桶鱼,施晚意不爱吃切鲙,就让人用煮、煎、炸等做法做一顿全鱼宴,还命人架起火。
施晚意是个娇贵的母亲,张罗着烤鱼却不亲自动手,装模作样地感叹:“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够吃到孝顺女儿亲手烤出来的鱼。”
陆姝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鱼,小脸上毫无表情:“你没有那个福气。”
施晚意幽幽地叹气,“我真是可怜。”
陆姝充耳不闻。
施晚意扬声喊道:“来人,送姝姐儿回府。”
陆姝一惊,控诉:“你怎么这样?”
施晚意嫣然而笑。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不服吗?
陆姝……迅速退几步,躲开过来抓她的婆子,气愤又识时务地大喊:“有福气,你最有福气,我烤,烤还不成吗?”
施晚意感动不已。
陆姝蹲在木桶旁边,小手扶着桶沿,实在伸不出去,忍不住愤愤地嘟囔:“我才是可怜……”
竟然摊上这样的生母。
施晚意不吝啬地扔肉麻话给陆姝,“母亲有你这个女儿,就像三九天有厚棉袄,三伏天有蒲扇。”
“女儿真好吗?”陆姝想笑又忍着,傲娇地说,“如果阿弟是你所生,能继承香火又出息,你肯定对他很好。”
施晚意没说她会一视同仁,只提醒她:“我前些日子刚与他签了借钱的字据。”
陆姝听来,就是儿子女儿,她都一样欺负。
明明更坏,陆姝却是抿不住嘴角的笑
施晚意蹲到她对面,半分不嫌弃,伸出白玉似的手指地一下下戳鱼,激她:“连只鱼你都害怕吗?”
“谁怕了?”
陆姝见她碰了鱼,试探地伸手,一摸到滑腻的鱼身,立即收回手,然后又去摸。
她人不大,心不小,第二次就双手伸进去抓鱼。
两只小手刚捏住鱼腹,鱼便给了她一个剧烈的摆尾,落回桶里后疯狂扑腾。
施晚意根本躲不及,转瞬间便被拍了一头一脸水。
陆姝也不例外。
母女俩头脸胸前皆湿漉漉地跌坐在地,面面相觑。
陆姝忽然指着她的脸哈哈大笑。
施晚意嗔她一眼,嘴角也扬起,起身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一抬眼便瞧见远处来人,“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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