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晓此事是宜贵妃出的主意,她看上了谢晚亭手中的权势,只是没想到陛下竟是同意了,更是没想到谢晚亭也同意了。
宜贵妃这些年没有皇子,倒是让她占了这个便宜。
既然已成事实,安远又闹得厉害,索性就唤宜贵妃过来,将气都撒在她身上。
可宜贵妃自从进了坤宁殿,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皆是规矩谦卑的让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总不能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宜贵妃的背后还有临安城林家撑着呢,陛下又向来宠爱她,皇后只能暗自在心里气愤,这时,紫芍去了宜和殿见宜贵妃不在,就找到了这里,在殿外求见。
皇后和安远也同宜贵妃来了楚楚这里。
秋嬷嬷正站在院中张望着,一下子映入眼帘这么多人,把她惊得只觉双腿一软,嘴唇颤了颤,这……皇后娘娘也来了?
她急忙走进殿内,在楚楚床榻前轻声说着,“公主,贵妃娘娘来了……皇后娘娘和安远公主也来了。”
楚楚窝在被褥里听到母妃来了,本是没有什么反应,又听秋嬷嬷说母后和皇姐也来了,她啜泣着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从被褥里探出个小脑袋,一边将手中那对不能被人瞧见的玉貔貅放在玉枕下一边又问着,“母后和皇姐?”
秋嬷嬷连连点头。
这时,皇后一行人已经到了院中,正向殿内行来,她葱白的指抹了把泪珠子,下了床榻,刚穿好绣木兰花软鞋,她们就走了过来。
“永阳见过母后。”
皇后倒是无了适才在坤宁殿里待宜贵妃的冷厉,面色温和的说着,“既然你身子不适,就快躺着吧。”
适才紫芍进了坤宁殿,没说她家公主去了大理寺狱,只是说她身体不适。
“谢母后。”
皇后让她躺着,索性她又回到榻上躺着了,管她是真心的还只是随口一说,反正她不想站在那里跟她们说些客套话,也没有心情。
安远瞧她还真的又躺下了,满眼不满,冲着她轻哼了声。
皇后来月星殿说是来瞧瞧她实则有自己的心思,坐在她的床榻边上,面色柔和的问着,“楚楚,听闻你一早出宫去了大理寺狱?”
在来月星殿时,有人凑在皇后身边言语了几句,说的正是此事。
楚楚微怔了下,皇后既然这样问,定是都打探清楚了,扯谎也没意思,她点了点头,“嗯,去了。”
宜贵妃站在那里,心中一紧,楚楚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扯句谎呢,如今陆家那是能避开就要避开的,她倒好,还承认了。
皇后轻笑了声,“母后知道你与陆家二公子打小关系就好,你若是还想嫁给他,母后可以陪你去找你父皇言说。”
宜贵妃两只手在身前攥的越发紧促,原来皇后打的是这么个心思,想让楚楚自己去找陛下说退婚,这样,不就给了安远机会?
那可是她惦记已久,好不容易促成的婚事,别的事她可以在皇后面前卑躬屈服,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的。
楚楚却是不解皇后为何突然愿意帮她了?
陆慎如今虽留了条命,却也是罪臣之子,隐姓埋名,她虽不知皇后是何意,却也知这些年,皇后待她从未真心好过,带着湿腔的嗓音回着,“母后,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去大理寺狱见陆慎,是……我是去找了谢首辅,他在大理寺狱办事呢。”
听到楚楚这么说着,皇后瞬时脸色一僵,伸出想要去握楚楚的手也顿在了那里,随后轻笑了声。
宜贵妃心中松了口气,楚楚这是……突然想通了?
终于合她的意一次了,也省的她再跟皇后绕来绕去的说上一通。
殿内突然之间,一阵沉默,似与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
安远向前行了一步,昨日哭红的眼睛虽是敷了冰块却也还是有些浮肿,她冷声说着,“你不必顾虑谁会害你,我们帮你去退婚,也不是为了你。”
安远毫无顾忌的说着,“我想嫁给谢晚亭,正好你又不愿嫁,去找父皇退婚正好既合了你的意,也合了我的意。”
“如此,你还不愿意吗?”
楚楚不解的瞧着安远,皇姐她……她心仪谢晚亭?
这她倒是不知。
若是这般的话,却是可以商量的。
宜贵妃见她动了心思,急忙上前轻笑着,“楚楚,你父皇可是因你同意了这桩婚事才……”宜贵妃给她递了个眼神,告诉她,她若是退婚,难免陆慎不会再有事。
反正陛下是为何赐的婚,也无人知晓,就算皇后娘娘去问,陛下也只会嫌她多事。
一时之间,几人都瞧向宜贵妃,皇后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是只为自己想,丝毫不考虑永阳的感受?”
安远也跟着说,“贵妃娘娘,既然我母后都说她愿意出面了,就算永阳去找父皇退了婚,陆慎也是不会有事的。”
楚楚澄澈的眼眸转动着,从眼前这三人脸上来回移动,父皇当真是为了让她同意赐婚才愿意放了陆慎的?
怎么可能呢,八成是母妃扯了谎,是母妃求父皇赐的婚,而父皇愿意放了陆慎跟赐婚无关。
她正发愁着过段时日,待陆慎情绪稳定了些,如何与谢晚亭退婚呢,既然皇后与安远愿意掺和进来,岂不是好事?
“可……”
楚楚的话还没说出口,宜贵妃急忙打断她,急得脸色都有些发红,声音颤动着,“楚楚。”
“嗯?”楚楚轻疑了声。
宜贵妃缓了缓心神,此时是不能慌的,须得找个无人能驳的理由才是,就算扯了谎又如何,就让陛下去罚好了。
宜贵妃慌乱中心里有了主意,神色平缓下来,轻笑道,“其实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
第5章
“皇后娘娘,想必你们都知谢首辅是个什么性子,这几年怕是去他府上的人都踏破了门槛,陛下也还为大臣来找他赐婚之事发愁呢。”
“这次,他怎就突然同意了呢?其实,虽说是陛下先提的赐婚,也是谢首辅他说若要娶妻,便娶楚楚。”
“所以,这桩婚事才能成,谢首辅才接了圣旨,不然怎会呢?现在若是找陛下取消赐婚,谢首辅也不会娶安远,是不是?”
楚楚心头只觉得闷,一口气没顺下来,咳个不停,母妃在说什么?
谢晚亭说娶妻便娶她?
可……可他们好像没怎么见过面。
皇后虽是脸色黑沉,却是少了适才的强势,沉默下来,宜贵妃说的话不无道理啊,之前她去与陛下说赐婚之事,陛下都只是淡漠的给她回绝了,虽说有朝堂权衡,可与谢晚亭的性子也有关系,若不是谢晚亭自己同意,谁还能逼他不成。
安远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指着宜贵妃,愠恼的说着,“你扯谎,谁说他不会娶我的,永阳这样的他都同意,为何会不同意我?”
“我是嫡公主,身份比她尊贵,我生的哪点不如她了?”
安远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楚楚本是躺在那里,瞬时也来了气,小脸气鼓鼓的,什么叫她这样的?
她坐起身,见安远指着她母妃,她也指着安远,依然称她皇姐,“皇姐,你说什么呢,什么是我这样的?你不就是觉着身份比我尊贵。”
几人吵做一团,皇后眉头蹙起,站起身来怒道,“都闭嘴。”
瞬时之间,殿内又安静了下来,皇后怒视了眼宜贵妃,径直走出了月星殿。
安远冲楚楚冷哼了声,“我永远都是嫡公主。”
说完也气愤愤的离开了。
楚楚冲她耸了耸鼻尖,轻叹了声,倚在床榻上,宜贵妃坐在床榻边上,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她委屈的喊着,“母妃,你干嘛?”
宜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瞧着她,“谢晚亭那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的人,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还非要想着陆慎呢。”
她心中暗哼了声,谁知道那些小姐们脑子里灌了多少浆糊,非得没事找罪受,天天捂着一个冰雕。
宜贵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模样说着,“我说以你的性子怎么就同意嫁了呢,合着你还想日后退婚呢?”
她垂下眼眸,不语,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是母妃常跟她说的吗?
以退为进,识时务。
宜贵妃气的胸口起伏跌宕,一张美人面染了愠色,嗓音都放大了,“我告诉你,别想……就算你能将这门婚事给退了,你父皇也不会同意你嫁给陆慎,他现在已是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过活着,你嫁给他,是要用你的公主嫁妆去养着他还是要跟着他喝西北风啊,你以为贫苦日子你能过得了吗,哪有那么多郎情妾意的,只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已不能再考取功名,你养着他,他会觉着没自尊,你跟着她过苦日子那是屈尊纡贵。”
“如今,谢晚亭已同意了这门婚事,反正陆慎是嫁不了的,不嫁给谢晚亭,你父皇也是要把你嫁给别的世家公子,你若是惹恼了你父皇,将你嫁去边远之地也是说不准的。”
宜贵妃劝解着她,先告诉她嫁给陆慎是绝对不可能的,又拿嫁去边远之地吓她,她这小公主哪是吃苦受罪的命,整日在皇宫里,她想要的一切都有,自然不觉得苦难日子有什么,那些琐碎日子离她太远,真让她过上几天那样的生活,她如何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