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郎中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谢将军居然还关心庐阳王殿下吗?”
谢景元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与子孝如今是八拜之交,他们兄妹十分惦记殿下,那我自然也要担心的。”
严郎中端起茶杯:“将军放心,小殿下很好,陛下亲自取的名,也算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女,阖宫都很疼爱,出生就封了郡主。”
谢景元的心里松了口气,女孩好,这样庐阳王还能讨得一条命。
“多谢严大人,严大人明日可得空,我请严大人去我家里坐坐。说起来,我跟令郎原来还在一个学堂上过学呢。”
严郎中哈哈笑起来:“谢将军如今已经官居五品,犬子还在为了院试而苦读呢。”
谢景元拍马屁:“严大人正经二榜进士,虎父无犬子,有严大人在,令郎的学问不是问题。”
倒完茶后谢景元索性不走了,捞了张椅子坐在严郎中身边,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跟他闲扯,问东问西。
严郎中嘴巴也不是漏勺,能说的他就说,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不透漏。
旁边一群人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小子平日里不吭不哈,一幅心思不在官场的惫赖样子,怎么今日这样拍一个吏部郎中的马屁。
你拍严郎中的马屁,还不如拍孟将军的马屁呢!
谢景元不管别人怎么想的,等把严郎中掏干净了,他拍屁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严郎中逗留一天后即刻返京,拒绝一切人的请吃和送礼。等严郎中一走,谢景元独自回了谢家,他现在是五品了,出行更自由,不像柳文渊,上头有一堆的官儿。
柳翩翩正在家中看裴谨言托妹妹送来的文章,猛然听到院子里轻快的脚步声:“翩翩,我回来了。”
她立刻将手里的文章收好,站起身从窗户对着外面看,果然,谢景元大摇大摆往西厢房而来。
“谢大人回来了?”
谢景元低头从窗户那里露出一张笑脸:“昨儿京城里来了个郎中大人,今日我去送他,送完后跟上官告了假,顺带回来看看你,给你送些消息。”
柳翩翩欣喜起来:“什么好消息?”
谢景元指了指窗户:“我们就这样说话吗?”
柳翩翩笑道:“那您等我出来。”
她放下窗户,转身出了厢房,带着谢景元往正房而去:“祖父祖母都在呢,谢大人等会子要走吗?”
谢景元嗯一声:“我坐半个时辰就走。”
他跟在柳翩翩身后,将她从上到下仔细看了几遍。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外罩,里面是月白色素色裙子,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压住裙摆,头上插了一根玉簪。
这一身又清爽又干净,正适合夏季。
柳公绍和吴氏一个在吸烟,一个在带重孙女玩。
“老太爷和老太太好生惬意。”
柳公绍抬眼笑:“谢将军来了。”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老太爷也是做过超品侯爷的人,笑话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做什么。”
吴氏骂柳公绍:“死老头子,在孩子们面前还乱说话。”
谢景元自己找地方坐,柳翩翩给他倒茶:“谢大人不说有好消息?”
谢景元端起茶杯:“庐阳王殿下得了个郡主,陛下亲自赐名,出生就有了封号。”
柳翩翩手里的茶壶停在半天空,片刻后哦一声:“果然是好消息,可惜离得远,也不能去给表兄送一份贺礼。”
谢景元喝了一口茶后道:“庐阳王殿下暂时还能支撑,前一阵子还出席了好几场宴席。”
柳翩翩又嗯了一声:“多谢谢大人,谢大人此次连升两级,要不要办酒席?”
谢景元看了一眼屋里的老两口,然后问柳翩翩:“你觉得我要不要办?”
柳翩翩冲他使了个眼色:“这事儿得谢大人自己做主。”
谢景元想了想之后道:“那就办,在我那边办,我不得空,你帮我处理。”
不等柳公绍发表意见,谢景元扭脸对老头子道:“老太爷,二郎不是说想去军营,我那敢死队里缺了不少人呢,您老可舍得?要是舍得,我能一次收你两三个。”
柳公绍心里正在骂这贼小子不把自己当外人,居然又让孙女给他办酒席,谢景元立刻在他面前挂了根胡萝卜。
他压下了心里的话:“一下子收这么多,你可能吃得消?”
谢景元哈哈笑两声:“我有什么吃不消的,又不是我发军饷。孟将军单独给他们编了个营,就叫飞鹰营,定员三千人,都要那等不怕死的青壮,军饷比别人多,估计升得也比别人快,但风险大,往后有什么急难险重之事,这个营要冲在最前面。”
柳公绍毫不犹豫:“那就去!让二郎和四郎去!”老头子不偏不倚,二房和三房各一个。
谢景元笑眯眯的:“好,让他们明日就去军营找我。”
说完,他继续跟柳翩翩说话:“我先回去了,酒席的事儿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反正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都晓得,若是日子错不开,我请两日假也使得。”
柳翩翩摇头;“还是不要请假,你才升了官,好好当差。”
谢景元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离正四品还差两级,她应该不会耍赖吧?不管了,她要是敢耍赖,老子把她绑回去!
柳翩翩挪开了眼光:“谢大人不是要荷包,昨儿我做了一个,等会子给您带走。”
谢景元放下茶盏:“不等了,老太爷老太太,二老歇着,我走了。”
吴氏急忙道:“景元,吃了饭再走。”
谢景元笑道:“不吃了,飞鹰营才成立,事情多得很,等我捋顺了再回来。”
柳翩翩跟着谢景元一起出了正房,回厢房取了一个荷包出来给他。
谢景元拿着荷包看了看,上面绣了一棵松树,下面一串璎珞,璎珞上面还串了两颗珠子。荷包里面放了些干花,隐隐带着点香味。
谢景元将荷包挂在腰间,见西厢房里几个姑娘正竖着耳朵偷听,为防止她不好意思,他一本正经道:“我走了,明日我打发铁柱回来跟你说酒席的事情。”
柳翩翩嗯一声:“你当心些,你的伤还不到一个月呢。”
谢景元的桃花眼眯起来笑:“放心,我好得很,前日我跟你说的事情已经跟你哥说过了,下次他回来就会动手,你当心些。”
柳翩翩点头:“我晓得了。”
谢景元将她从上到下又看一遍,微微低头凑到她面前道:“簪子很好看。”
柳翩翩见他凑这么近,一瞪眼:“你快走吧!”
说完,她转身掀帘子进了西厢房。
谢景元见她气哄哄走了,觉得非常有意思,但公务在身,他不能再停留,看了一眼西厢房还在摇曳的帘子,转身离开了柳家小院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谢景元本来打算让柳文渊慢慢想办法将薛氏送走,哪知他刚走了两天,柳元济家里出了件大事。
那日一大早,柳元济的学堂休沐,他起得比较迟。薛氏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指天骂地,而是早起洒扫,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柳元济虽然给薛氏写了休书,但薛氏不肯走,他也不能真什么都不管,日常还会给她家用。因着薛氏不好好做饭,柳元济经常带着儿子出去吃。
这几天薛氏不知是得了谁的点拨,开始学习厨艺,今日的早饭就特别好。地道的京城花样,干的稀的都有。
柳元济近来吃西北的早饭吃得有些腻了,乍然看到京城的式样,有些意动。
薛氏今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脸上带着笑:“老爷,这饭是我按照老爷的喜好做的,老爷尝尝?”
柳元济嗯一声:“你有心了。”
自从写过了休书,柳元济对薛氏客气了起来,仿佛对待外人一样。他本来要搬去学堂居住,但柳文忠苦苦哀求,柳元济没走。但他不想和薛氏睡一张床,索性让儿子搬到正房和自己住,把薛氏撵去了厢房。
薛氏也不在意,一个人住在厢房,整天疯疯癫癫的。疯了一个把月,这两天似乎有好转的迹象,开始讨好柳元济。
柳元济见儿子在这里,坐下来一起吃饭。
薛氏忙活个不停,一会儿给柳文忠夹个蒸饺:“七郎,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你放心,娘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柳文忠十分高兴,这世上最疼他的就是他娘,他娘近来疯疯傻傻,爹又不管,他愁得不行。
他也给薛氏夹一个饺子:“娘,您别多想,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薛氏十分高兴:“我儿真孝顺,都是娘不好,办错了事情,连累了你。”
柳元济默不吱声,低头吃自己的饭。
薛氏又看向柳元济:“老爷,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柳元济没有回答这话。
薛氏低下头黯然伤神:“我知道是我不好,这些年伤了两个孩子的心。我以后都改行不行,您总得给我个改正的机会。”
柳元济慢慢喝一口粥后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薛氏让他丢了大脸,他想起来心里就愤恨。现在他每次都出去,仿佛都感觉到别人在笑话他被屋里人算计,稀里糊涂把女儿卖了两千两银子,结果还没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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