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赵泽瑜冲着赵泽瑾露出一个不可置信并?咬牙切齿混杂的神情,大逆不道地想弑兄。
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惊喜”。
试问:还没见面就?放肆地在老师背后?大放厥词,差点一屁股坐到老师的躺椅上是什么感受?
安王殿下以烧起的脸皮给了所有人一个回答:说话需谨慎,你最信任的人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挖好了坑等?着你一屁股坐进去,他已经?很安详地想给自己提前?预订一个棺材了。
赵泽瑜头也没敢抬,直接作揖:“学生赵泽瑜见过老师。”
他正忐忑,听见任老道:“抬头挺胸,让我看看臭小子送来了个什么人。”
任老久不上朝,赵泽瑜倒是看过任老的画像。那大概是任老不惑之年亦或是更年轻一些时,既有文?臣运筹帷幄的睿智之感又?有武将决胜千里的锋锐之感,只一人在那里便像是将整个大启的尊严与?气势扛在了肩上。
这样的人物,难怪是当年大启与?各国谈判第一人。
可如今,这位铁嘴周身的气质却堪称平和,闲适又?似乎内蕴光华,看不出任何?锋锐之感。
他刚这般想,便见任老打量了他几眼?,不无?嫌弃地道:“幸亏还有张脸,否则老夫平白降了一辈岂不是要亏死了。”
赵泽瑜虽时常自认翩翩佳公子,却不想有一日竟还能凭着脸让老师觉得不那么亏,感觉自己成了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一时竟不知是否该心情复杂。
然而他素来想得开,转念一想,别人想要这闭月羞花之貌还不能够呢。
遂笑道:“这张脸能让老师看中,证明学生与?老师眼?光相仿。”
他觉着任老看起来应当不会是严肃古板之人,自觉不能在学识方面让老师满意,便也只得先在性格方面讨些喜。
否则日后?求学之路岂非暗无?天日。
任老“哼”了一声,“你这娃娃倒是乖觉,一眼?看中老夫的椅子,眼?光倒确实不错。”
说罢,他仍有些气不顺,转身示意两?人跟他进屋:“哼哼,娃娃对我脾气,墨莲那脸臭的小徒弟占便宜也占不到老夫头上,罢了罢了。”
一提起柳明修,赵泽瑾的气息乱了一瞬,沉默不语,任老背后?长眼?睛了似的,开口道:“怎么,终于和你老师有分歧了?”
赵泽瑾苦笑:“任老火眼?金睛。”
“若是你不曾心中生疑,方才你便已然出言为他说话了。”
“只是心中确然郁郁,无?可排解罢了。”
任老拨开门上的卷帘,上面仿佛还带着草木的清香。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瞧着舒适程度简直不比王府差。
赵泽瑜觉着这简直是日后?人生之终极目标: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界,造一座骄奢逸的小居。
他没有那些隐士那般高?洁的志向?,坚决认为陋室之乐,他等?俗人不配享受,黄白之物是万不可少的。
任老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坛酒来,兄弟俩眼?力都不弱,一眼?看见这柜子里泾渭分明,左边是各类积灰的药罐茶叶,右边是几坛子酒,坛身油光锃亮的。
感情这任老还是个酒鬼。
任老宝贝似的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便宜你们两?个臭小子了。”
赵泽瑾欠身:“承您的情。”
此言一出,任老眯了眯眼?,“能遇到个懂的人,却也不必算谁承情。”
他给自己满上一盅,饮尽才尽兴地舒了一口气:“修小子啊,学问好,聪明、勤勉、刻苦,当年墨莲收他为弟子时给老夫来信炫耀了数回。”
赵泽瑾点头:“是,老师确然是……不世?之才。”
“寻常美玉可由数人雕琢,可修小子,老夫见他第一面便知我与?他并?无?师徒之缘。”
他仔细看了看兄弟二人:“秦王殿下……”
赵泽瑾忙道:“不敢,您只同唤小瑜一般唤我便好。”
任老也不推辞:“泽瑾,你与?他的师徒之情长久不了;泽瑜,修小子算得上你的半师,你却不是他的半徒。”
赵泽瑾眉目间有些淡淡的惆怅,可旋即又?消失不见,拱手道:“是,任老的眼?着实利害。”
赵泽瑜正因兄长与?柳师之间似乎有了什么罅隙而发懵,又?听任老说到自己,未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半师半徒,只得懵懂地道:“柳师学问精深,我天资有限,未能学到他的半分,确然算不得他的弟子。”
他话说到后?面,才发现任老横眉立目得相当生动,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了嘴,被兄长在袍袖下掐住一圈肉拧了一圈,险些当场叫了出来,简直不知道这是不是亲哥能干出的事。
赵泽瑾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小瑜与?老师脾性不大相合,自然在他那里不得欢喜,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失职,叫小瑜很是被耽误了些。”
赵泽瑜觉着自己可能是去哪儿烂柯了一下,不然怎么感觉错过了好多事,听人说话都听不懂了呢。
任老“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自己天资有限,便勤学苦练些,否则老夫的弟子若是还比不上修小子的弟子,岂不是把老夫的脸都丢到邻国去了?”
赵泽瑜觉得他还不曾真正和老师学什么,便被老师“哼”了好些次,日后?还是要为老师备些利肝利肺的药材,免得老师被自己气出什么病来,那可是罪过了。
他正想着前?面,因着今日这两?位的话格外令人费解,便多琢磨了一会儿,等?任老说完后?面的话才在赵泽瑜脑子里处理?明白,直接当场化成了一座大山,好悬没把赵泽瑜压趴下。
娘呦,“修小子的弟子”可不就?是他哥吗?
他哥是谁,那是当朝公认才德出众、政绩突出、功勋卓著,哪怕不党不群都足矣让许多官员心中的秤不由得偏移的皇子。
而他,赵泽瑜,只是一个稀里糊涂入了朝,到现在人生最大的志向?还是跟着兄长做一些不礼不法之事、做完后?就?混吃等?死的皇子。
他们二者哪里有分毫的可比性?
老师莫不是喝醉了?
人家都是逃课,他可以现在就?逃师吗?
既然他日后?一定会丢老师的脸,他能在被老师骂成一只旋转的陀螺前?自己圆润地离开吗?
大抵是他惊诧的神情太过明显,任老见了一眼?便又?胡子翘了下,依照赵泽瑜的经?验十有八/九老师的脑子里正在想象着如何?撬开他的脑壳塞点东西这种血腥场面,顿时觉得人生更无?望了。
偏生他的好兄长还添油加醋:“我相信小瑜。”
苍天啊,他可以现在就?入土为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瑜:
人在导师家里,已经社死,重金求棺
第54章 殊途同归
任老不怎么?在意虚礼, 也没弄什么?沐浴更衣焚香的虚礼,当日受了赵泽瑜的拜师礼,赵泽瑜便正式改了口称他为老师。
赵泽瑜虽说玩笑似的崩溃过几次, 心中却丝毫不敢轻慢, 并且做好了今后悬梁刺股的打算——他估计着老师能收下他, 多半也不是?因为他如?何, 而?是?因为他哥的情分或是?交换。
这位任老看起来是?个会?把家?里人送来的药材当做没看见?、一意孤行捧着酒坛子的小老头,可但凡知道他曾经在大启与列国商谈之时有过多少据理力争、铮铮铁骨、叱咤风云的传说, 又明?白他在二十年前山河动荡之时舌辩群臣, 坚定地站在了尚未坐稳龙椅的陛下一边, 将一应主和派驳斥得哑口无言是?何等的挺身而?出?,便不会?看轻任老的学识与眼界。
赵泽瑜自?认有几分小聪明?,也在不择手段上应当有一点建树,但在学识方面实在是?除了康庄大道样样精通——他读过的那些孝悌仁义的书差不多都?还给柳师了, 兵法阵法游记话?本是?信手拈来。
哦对了,闲着没事的时候他还拜读过那些流传的所谓武林秘籍, 当然没不要命到照着练,就是?闲得把前后不一左右矛盾的地方都?挑了出?来。
最后还因“不小心”正巧把一家?门?派的剑法还原了出?来并且传了出?去,最后闹得熙熙攘攘的还让江湖发现这门?派竟是?一窝李代桃僵、抢人传承的山匪,当然被江湖许多好汉替天行道了, 而?这剑法自?然也被众好汉代亡灵“心善”, 给诸位替此门?派报仇的好汉分了。
当然最后证明?年少的安王殿下自?然是?没那个能耐还原什么?剑法的, 那几位好汉陆续因经脉逆行而?亡, 便再没人敢练这剑法了。
他素来习惯隐于暗处,用一些上不得台面或者说起码并非光明?正大的手段暗扣琴弦,拨弄是?非。
他自?知连柳师都?能看得出?的,老师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柳师的学问确然天下无双, 可任老浸淫官场数十载,曾经在大启浮沉之间掌舵引航,有一些东西早已浸入骨髓,哪怕他如?今一半退隐、怡乐田园也磨灭不了,这一点是?柳师永远都?比不了的。
赵泽瑜隐隐有些疑惑,既然兄长都?能请得出?老师教导自?己,那为何之前不曾请老师为秦王师呢?
他回去的时候曾问过他哥为何与柳师生出?罅隙,他哥沉默了半响,才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曾经以为的同路人是?陌路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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