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终于开窍,敏若甚至有一种傻崽终于学会说话的幸福感,未必不可见地垂下眼帘示意。
宜妃肉眼可见地有一瞬的震惊,而后看康熙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了,如同一把刀子,恨不得将康熙身上的肉一块块都剜下来。
她们这群人被围在乾清宫里,外头皇子们几乎是“逼宫”一样,叫她们胆战心惊地唯恐第二日便有人杀进来变了天,结果这老东西他是躺在炕上装晕!
康熙醒了已有近三日,这三日里宜妃时时刻刻守在御前,原先是心里着急占了上风,这会一冷静,那些不对劲都在眼前回荡,令她气得磨牙。
敏若没给她多少反应的时间,淡淡道:“喂皇上用药吧。希望这方子能有效用,皇上不醒,咱们就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也无用。”
她面色平淡,声音却带着十足的忧愁与浓厚的不安,寝间内此刻面对着她的唯宜妃一人而言,见此心神大震,但竟莫名地觉着心中更有底了些,也调整好口吻,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了。”
康熙也算条汉子,一碗苦汤子进肚,眉头都没皱一下。
敏若暗暗琢磨着晚上熬药时悄摸往里塞两把黄连的可行性,但为了一时的痛快让积年表演露出破绽自毁长城,显然是不太理智的行为。
这大好机会啊。
敏若心中惋惜极了,不过康熙醒来这三天,她也没让康熙好过。
自从发现康熙的呼吸变化之后,她就坏心眼地拉着宜妃她们轮班守在康熙身边,几乎是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给康熙留,搞得康熙吩咐点事都要跟做贼一样,等梁九功赵昌几人把她们都支开,才能趁空快速吩咐。
若非有康熙吩咐,他一连昏迷六日没有消息,他的心腹臣子们也会坐不住的。
康熙就这样硬是躺着装了三日昏迷。躺在床上装昏迷也不是件容易事,敏若琢磨着他应该是装不了多久了,倒是到了她可以动一动的时候。
康熙费这样大的力气演了一场戏,若不借机有所作为,她岂不是对不住康熙?
他不就是想看到儿子们的“真面目”吗?她就让他看到又何妨。
而且也不能叫康熙再“晕”下去了,他想要看到的局面她就快些让他看到,还要创造机会叫康熙“看清人心”。
康熙醒来后暗示了几位近臣心腹,无论按亲疏还是信任度,法喀都应该位列其中。
然而直到现在,康熙的人还是没有接触法喀。
这并不代表法喀已经失去康熙信任,但足可说明康熙猜疑法喀如今的立场——安儿就在外面,法喀也算身在局中,康熙怀疑法喀是正常的。
但至少在雍正登基之前,法喀不能下来。
他如今的地位越高、权势越重,日后退下来时才能搏得更多好感,对粤地布局才越有利。
在如今的规划中,肃钰至少要完全掌控粤地水师三到五年,能坐上广州将军的位置最好不过,对后续布局更有利。
那对下任皇帝的帝心便要求很高。
肃钰当然可以现在就投靠四阿哥,但他如今身在粤地,哪怕投靠四阿哥的信任度也有限。还是要有京中的法喀在,法喀在四阿哥那好感分打得越高,日后他干脆地退下来,惠及肃钰的才更多。
法喀的位置一定要稳。
那康熙的疑心,就必须彻底打消掉。
敏若目光微冷,不就是乱局吗?康熙能隔岸观火,她也能下手推波助澜。
一碗药喂完,瑞初细致地用温水拧了巾子给康熙擦脸,敏若忖思着对宜妃道:“虽说管不动他们,可就叫他们这样在外面围着,也太不像话了。你的话有理,如今宫里人心惶惶的,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回事。”
瑞初手上动作稳而不乱,随着敏若的言语留神观察康熙,那边宜妃不知敏若这又走的什么路数,还怔了一下,然后方急忙道:“正是这话,贵妃你有什么主意?”
“他们是断不可能听咱们的,如今能听咱们的话也无非是那几个亲儿子了,看似是无济于事。可话又说回来,老三、老八、老十四如今能硬着胆子守在外面,无非仗着人多势众,剩下那群是被架在台子上不好下去。咱们想法子名正言顺地把安儿他们几个支走,再叫他们多带走兄弟,人一散了,势就不如前了。”敏若道。
这法子算不上高明,但确实很可行。
宜妃琢磨一会,连连点头——她就是怕五阿哥和九阿哥搅进这潭浑水里,如今知道康熙醒了,她回过神仔细思索着,又添了许多惧怕。
既怕康熙对两个孩子掺和进来守在乾清宫不满,以为他们也觊觎那个位子,又怕康熙是有什么算计——如今她仔细思索,确定至少昨天康熙就已经转醒,既然他昨天就醒了,若无所图谋,怎会还生躺到今日,放任外面的乱象不管?
唯一能够解释这一点的,就是康熙要利用这乱象做什么,或者这乱象干脆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宜妃细思极恐,这会听到有将两个孩子名正言顺支走的法子,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但她也不是盲听盲从,是敏若明确地告诉她安儿也要走,她才放下心。
她是清楚敏若有多看重这一双儿女,哪怕算计,也不可能将安儿搭进去。敏若既然敢说叫安儿和五阿哥、九阿哥一起行动,宜妃心里就有底了。
见她配合,敏若继续道:“我也想了,如今也没那么多可讲究的,拖一日、险一日,无论理由拙不拙劣,将孩子们先支走是正经。我如今只怕皇上若再不醒,哪一个有所动作,会掐住小的威胁咱们。”
宜妃神情顿时一肃,“贵妃你说怎么办吧!”
敏若道:“就说皇上服药要用鲜竹沥送服,叫他们出去砍竹子烧竹沥去。”
康熙如今痰症很重,这个理由其实说得过去——至于太医咱们不赞同,那就不是他们说得算的了。
理由也无需太说得过去,她要做的只是让康熙知道,如今殿外,谁是被裹挟着来的,谁无心那个位子。
宜妃蹙眉有几分为难,但见敏若面色冷峻,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咬牙道:“就这么干!”
“真要到了那一步,他们狗急跳墙,咱们同归于尽也罢!我儿子不能栽在他们手里!”敏若冷声道,又忽然看向瑞初,语带几分急切,“瑞初,你听额娘的,你出去避一避……”
“额娘。”瑞初软声道:“女儿不走,女儿就在这陪着阿玛和您。若真到那一步,女儿左右是不可能活着走出京城的了。女儿与阿玛、与您和舅舅同赴黄泉,也算尽了孝道了。”
虽然是说给康熙听的,可敏若闻罢,还是不禁眼眶微酸。
她搂紧了瑞初,“瑞初……是额娘无能!是额娘护不住你们……”
宜妃见状心底惶然不安,不知敏若这又是什么路数,但一闻敏若的哭声,她顿时也撑不住了,呐呐道:“不、不至于到那份上吧……皇上!您若再不醒,咱们只怕就要泉下见了!”
端着热水走进来的年轻嫔妃听到这句话,双手一颤双腿发软,众人只听铜盆落地“哐当——”一声响,回头看时那年轻嫔妃已经瘫倒在地,面带惧色瑟缩地道:“不、不会吧——”
敏若似是一咬牙,抹了把脸,横了宜妃一眼,“没到那份上的,你喊什么?”
连着两声大动静,原本守在外头的几位年轻嫔妃都涌了进来,小声一交谈,顿时都面露惶恐之色,一时殿内人声嘈杂,多是慌乱。
康熙直觉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但如今分析下来又处处合情合理,敏若与宜妃的话虽有些狠……但并非没有依据的。
然而如今并非他“醒来”的最好时机,他只能按捺住急意,听着耳边的嘈杂声音,此刻年轻嫔妃脆如珠落玉盘的动听哭声也不动听了,落入耳中只令他心烦。
敏若皱眉大声道:“莫哭,都莫哭,没到那地步呢!”
年轻嫔妃面带惶惶之色,“贵妃——方才您说……”
“都休要胡思乱想,他们敢那么办,天下的吐沫星子不淹死他们?何况不还有侍卫们吗?我向你们保证,我娘家儿郎在侍卫中的不少,便是真到那一步,他们也绝不会倒戈,法喀也不会!这座皇城一定是安全的!只要皇城安全,他们岂敢作乱?”
敏若声音坚定掷地有声,大约是果毅公亲姐这重身份给这句话稍微增添了一些可信度,人心稍微一定,又好一会,敏若才与蓁蓁等人合力将一众年轻嫔妃们支了出去,然后开始商量“大计”。
“将人搅散这是个不成章法的法子,但却未必无效。我的想法是,无论怎样,咱们先试试,没准能成呢?眼下人心不安至此,若再叫他们守在外头……只怕宫里也难消停了。”敏若道。
蓁蓁沉默一会,点头道:“娘娘您说得有理。”
宜妃脸上稍微见到一点喜色,“那、咱们就这么办?”
敏若眼角余光扫过她示意她沉住气,沉声道:“谁去传话,这也是个问题。”
话要说得体面周到,而能传这种话,身份上也必须合适。如今最适宜的人选,便是瑞初了。
瑞初知道敏若的意思,立刻道:“女儿去和哥说,哥定信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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