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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心田上 (昕梨)


  她万分委屈,哭的愈发可怜,口中喃喃不停:“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能用这圆融心思去讨好了康氏、王氏和府中女眷,却十分不愿去讨好他。
  见二人如此,白青吓得不知如何,怯怯道:“我,我没替姑娘扯谎,是,是老太太来叫了,这会子平姑娘正在外边等着姑娘呢”
  刘钰看着若芯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心疼,对白青道:“去回了平姑娘,说你们姑娘身上不好,不过去了。”
  忽见门帘又被挑开,竟是平儿直接走了进来:“我贸然进来了,二爷别恼了我才是。”
  见平儿进来,若芯忙背过身去,拿帕子上上下下的擦脸,白青赶到她身边,又给她拢了拢头发。
  方才在外头,听二人吵闹得凶,平儿先是笑叹一声,又对刘钰道:“二爷,这慈园的客人不是寻常客人,若芯不好不去,我知二爷疼若芯,倒也别疼歪了路子,原就是为了若芯设的席,她不去实在不像,老太太太太那儿怎么说,二爷到底是男人,哪里知道我们做妾的苦。”
  又走到若芯跟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儿,劝道:“傻丫头,你又不是第一天来,怎的还这样动心动气的哭,你还不知道这里的爷,一水的米汤煮芋头,没一个不糊涂的,前儿你铎大爷发狠,要打死我,你去给我送药,不还直劝我想开些,怎么这会子自己倒气的这样,你只顾生气,哭坏了身子,没白便宜了他们,乐的再讨别的小老婆,好妹妹,快别哭了。”
  平儿一面说一面看刘钰脸色,见刘钰神色如常并不恼怒,心里拿捏着这股寸劲,想替她大奶奶给这二人劝说好了才是。
  刘钰心里早念了阿弥陀佛,哪还敢恼,莫说平儿贬他糊涂,就是说的再狠些他也认了,巴望着平儿能再说几句,赶紧将这祖宗劝出去才好,他只又瞪了若芯一眼,赌气似的甩了云袖侧了身。
  果然,平儿是个极聪明有眼色的,见刘钰没说话,只侧了侧身子,心里再没个不明白,怕不是这位爷理亏,偏又下不来台哄罢,她先是端起平日管事的款儿,吩咐这屋里的丫头:“白青,去打热水来,再拧一个热毛巾,给你姑娘敷一敷眼睛,重新梳洗上妆,莲心,拿你主子衣裳来换,淳儿取两杯热茶来给你姑娘和二爷吃。”
  又白了刘钰一眼,嗔怪道:“上午在慈园,若芯同芙蓉姑娘姐妹俩聊的正好,偏二爷来了,闹一回,好好的兴致给败了去。”
  一面将热毛巾递给若芯敷眼睛,一面又同她说:“我只说闲话你听,前几日大爷外出公干,大奶奶闲了攒局,把大爷屋里的几位姑娘奶奶,都叫着吃酒乐一回,竟说起,那糊涂爷成日家瞧这不顺眼,瞧那不顺眼,又时常赌气发狠要撵这出去撵那出去,惹得好不抱怨,竟没一个不说,倒也别费那功夫了,直接将爷撵出去,一劳永逸,我们几个搭伙过,再没个不痛快的了。”
  就听身边一小丫头,像听了什么旷世奇闻般,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啊,还能把爷撵出去的吗?”
  “哈哈哈…”
  屋里丫头都被淳儿逗的哈哈大笑。
  若芯因在吃茶,看了淳儿那瞠目结舌的搞怪模样,被茶水呛了一呛,抚着胸口弯了弯唇角。
  刘钰见若芯笑了,心里好受不少,对平儿道:“姐姐瞧我碍眼,我走就是,倒还指桑骂槐的编我一回,她没有不是,全是爷的不是,这总行了罢,大哥也是可怜,他还不看重姐姐,还不疼姐姐,姐姐不体谅他罢了,倒别辜负了他。”


第90章
  虽是说给平儿听, 也说给若芯听,就见若芯斜了他一眼,转身去内室换衣裳了。
  平儿被丫头引到南炕上坐等,瞧着刘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便同他说笑道:“我只劝二爷, 各人自扫门前雪, 爷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空管大爷呢。”说着, 斜眼往内室瞟了瞟:“我这厢替二爷给若芯赔了这么些好话, 二爷怎么谢我?”
  刘钰忙收起怒色,也坐了下来,对平儿恭敬道:“姐姐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打发人来我这里取,再没有, 我叫人去外头置办,即便不劳姐姐从中说话,姐姐举凡冲我张嘴, 我哪有不鞍前马后的。”
  平儿拿帕子掩了掩嘴, 笑的熨帖, 抬眼扫过这堂室摆设, 惊诧道:“二爷这屋里几时换了风格, 这样素净。”
  她起身走到木梨隔断旁,指着一个小格子道:“我记得这里原有个素瓷美人瓶,衬着这檀色隔断,那叫一个惹眼呢, 怎么撤下去了?”
  刘钰只低了低头, 没搭话, 他不好说是若芯砸了那摆件, 怕传到太太和奴才们的耳朵里于她名声有碍。
  平儿略一沉吟,恍然大悟道:“阿弥陀佛,我的爷,你手上可积点德吧,多好的东西呀,别是叫你给砸了,你回头再想得那样的稀罕物件,可上哪寻去?”
  正瞧见若芯从内室出来,刘钰怕这女人一声应了是她砸的,忙同平儿说道:“那美人瓶原是爷不小心砸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姐姐喜欢,我叫紫嫣挑一个更好的给姐姐送去。”心里盘算着,若芯不喜摆设,可屋子里也不好太素净,上回阿元哭闹,这女人砸了他一屋子的好东西,说不心疼是假的,如今,该叫紫嫣再布置布置,省的被太太瞧见,再挑她的不是。
  时候不早,平儿见若芯换了衣裳出来,便赶着带她去慈园用饭,刘钰自去外头办事,因白日里回了趟府,耽误了许多工夫,便一直忙到很晚才又回来。
  已近年关,天气愈发冷寒,刘钰是骑马回来的,身上不免寒气过重,他原想在暖阁里散一散再进卧室,不想今日值夜之人是白青,已起身要服侍他更衣,他不禁想起白天若芯的话来,这丫头确是个好的,往常这时辰,别的丫头早睡死过去了,偏这丫头回回惊醒着伺候,果真是个极妥帖的,比莲心和淳儿那俩要强上许多,他这样想着,便冲白青笑了笑,待更衣过后,自去了卧室。
  白青见这大黑夜里,主子竟冲她笑了,喜的什么似的,一时不困,便披衣检视了一遍屋子,又拉紧衣裳,去外头转了一圈,好言嘱咐那值夜的小厮,警醒些莫要睡得太死,见里里外外俱都妥当,才放心的回屋去睡,一进暖阁,便听得卧室里传出床围轻晃之声,白青只觉两边脸颊一烧,咬唇轻轻笑了笑,虽没出阁,可也大了,也知主子们在做什么,她走至床边,正要倒下去睡,不想,卧室里的动静蓦的变了,她忙又起身,到隔断旁的半月垂门处侧着耳朵细听,竟是若芯姑娘忽深忽浅的抽泣声,只听得那抽泣声愈浓,床也晃的愈发厉害,小丫头不免心生疑惑,好好的,姑娘怎么哭了,平时姑娘同二爷行事,可不是这动静,她揣度着白日里发生的事,为难的想,这种事还要不要报与老太太知道?
  刘钰同若芯都没看错这丫头,她不仅是个极妥帖之人,还是个极忠心之人,这丫头心性单纯,是个难得的实心眼,小时被王氏教导,便认准了老太太,老太太说什么是什么,叫做什么便做什么,自从王芙蓉来了刘府,王氏便叫她盯着若芯,有什么反常叫立时报与她知道,她虽也同若芯亲厚,可却从未生过糊弄王氏的心思。
  鸳鸯暖帐里,刘钰停了停,同身下哭的可怜的女人说道:“真是服了你,这种时候也能想别的。”
  便是愈发狠的同她纠缠不休,一时事闭,刘钰才粗喘着从她身上挪下来,耳边依旧是她止不住的抽泣声,恼的他就要背过身去,不料,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别走。”
  若芯这一天下来,心空空的没个着落,刘钰甫一离开她的身子,那空虚感便又铺天盖地的卷土而来,她下意识的拉住了他,不想让他走。
  刘钰忙转回了身,又将她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头,轻声哄着:“爷在,睡吧。”手在她背上轻拍,哄孩子似的想将她哄睡了去。
  好半天,若芯才是不哭了,她缓缓的从刘钰怀里抬起头,就见这男人依旧睁着眼,深邃的眼眸在暗夜里闪着光,全没有要睡的样子,若芯知他在想什么,也从未想过将那事含混过去,开口道:“我,我是替他高兴的,真的……”
  “别说了,快睡。”他想不说便能假装不知,可怀里女人,却连装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不想瞒你,他曾亲口同我说过,能接受阿元,会娶我,就在你将我和孩子接到府里来的前一个月,在我祖父的丧礼上。”
  刘钰听得心惊,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却不得不装得淡定:“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可我要说,我心里难受,我想说出来,他早该娶一个医官家的清白女孩做妻子,我也终究是要陪着阿元的,不过是想哭一哭,感念他当初说的那一番话,我本不指望嫁人,可他一片真心对我,换成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刘钰只觉心肺绞着的难受,他是疯了,才会容她说这些话来践踏他作男人的尊严:“那你告诉我,哪个男人会容忍他身边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若芯,你能坦坦荡荡将这话说出来,我服你,可你要知道,爷容忍你,已经没有底线了,你若还这样逼我,将我逼急了,爷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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