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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帐 (赫连菲菲)


  一点点小事也能令她眸子晶亮亮的,可真容易满足。
  曾有那么一瞬,他也有些庆幸。幸好林氏送来的是她,叫他不觉着厌腻和心烦。如果是半夏或忍冬,他不知能不能有这样耐心与她们说话的好脾气。
  夜深了。
  子时的梆子声已经响过,残烛经不住夤夜长燃,只余下微末一段,灯影摇摇欲坠,眼看将熄。
  身侧帮忙递卷换茶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薛晟侧过脸望去,见她坐在案台下的软垫上,靠着他椅子的扶手,阖目浅眠。
  纤长的睫毛覆住那双澄亮纯净的眼睛。低低垂着脑袋,松软的云鬟别在发顶,米粒般细小珠子穿成的流苏,随着呼吸一荡一荡轻擦在白嫩的侧脸上。
  那珠子分明在她头上,却好像一点一滴摇晃在他心里面,勾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人忍不住想按住它,不允它扰乱原本平静的情绪。
  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时,他修长的指头已经轻拨过去。
  “嗒”地一声。极轻。
  垂着流苏的发簪从柔滑的发髻中坠落,他下意识摊开手掌去接。
  发簪和轻盈的长发同时落入掌心。
  冷香清洌,幽净甘纯。
  长发从她嫩白的脸颊擦过,如质地最上乘的丝缎,顷刻披散而下。
  他心跳猛然怦动,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在这一瞬,睡着的少女张开眼睛。
  她茫然地仰起脸来,眨了眨尚未清明、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
  残灯昏暗的光影里,他望见她幽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怔住的面容。
  他掌心托着那枚发钗,启唇,喉咙发紧,喉结下意识地滚动。“顾……”
  “爷……”
  几乎是同时开口。
  他抿唇,居高临下注视着偎跪在地上的少女。
  她声音很轻,像是犹未清醒。
  “倾城……梦见了姐姐……”
  他不语。
  她垂下眼睫,再张眼看他时,眼里有了浓浓的水意。
  她伸出那双苍白纤细、刻满苦难痕迹的手,轻轻挽住了他指头。
  原本托在掌心的发簪“叮”地落在地上,滑到何处,顾不上了。
  她扣着他的手掌,将侧脸贴在他宽大的掌心当中。
  温热的指尖触到柔软得不像话的肌肤。
  她梦呓般重复着刚才的话。
  “倾城梦见了姐姐……”
  这一刻薛晟无法去思考,心脏剧烈的狂跳是为什么。
  他木然任她扣住手掌,指缘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掌心轻摩着少女软嫩的脸颊。
  大雪仍在下,风卷着雪片,一声声冲撞着脆弱的窗格。
  那窗终于经不住侵扰,无力敞开了一条细缝。
  暴雪狂风无情地涌入进来。
  在纷乱的雪舞里,他清晰听见自己灵魂深处冰封的感情一丝丝碎裂的细响。
  不等他去辨认清楚,那蓬勃而出,正在肆意蔓延的情愫已然瓦解他冷硬孤傲的外壳。
  指尖微动,他甚至来不及叹一声。
  他扣在她脸颊上的手掌轻托,勾起她精巧柔嫩的下巴。
  女孩似乎有些清醒,反应过来时迷蒙的眸子里透出不敢置信的惊愕。
  他令她仰望住自己。
  他垂眼注视着她。
  残焰映照着他们的侧颜。
  墙上印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俯下身,摊开手掌轻轻抚了抚另一个松软的发顶。
  别哭。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喉咙像火在灼烧。
  可他温柔而细腻的动作像临渊危崖之上的救赎。
  顾倾闭上眼,声音也嘶哑了。
  “爷……”
  她轻轻地,将脸贴在他膝头。
  作者有话说:
  攻心阶段over


  ?橀???
第24章
  屋中光线昏暗,隔着细纱帘子,隐约瞧得见一个半卧着的人影。
  婆子这时辰还留在内院,在竹雪馆是极少见的。
  林氏晚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忍冬半夏胡萍个个受了牵连,被她嘶吼着撵出去,婆子无法,只得大着胆子来劝。
  “瑶姑娘瞧上了咱们五爷,如此大胆行事,怕也是太太们有意纵容的缘故。她才来京城多久,怎么就知道五爷镇日打哪儿走?她又有什么家底,能使动太太跟前那些人?老奴心想着,怕是太太顾忌顾倾年轻脸嫩,怕不得五爷欢心,才由着这瑶姑娘出头。”
  “再者说,瑶姑娘是二月生的,过了年就满二十了,又跟人定过亲,又会什么弹琵琶吹箫唱曲儿,私下里跟爷们儿兜搭那一套,她什么不知什么不会?依老奴瞧,还不如加紧催着奶奶放心的人去伺候五爷。等怀了身子,自然断了太太们的念想。”
  林氏蹙眉,“你是说让顾倾怀上五爷的骨肉?”
  她想到就恶心。她身为发妻都没能拥有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为什么那小东西要托生在一个贱婢的肚子里?
  这些日子冷眼瞧顾倾上赶着去讨好薛晟,男人不假辞色,虽然没有强行撵人离开,可至今也没沾过她身子。每每瞧见顾倾铩羽而归,跪在她面前自斥无能的样子,她就觉得心中快慰十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便是长着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又一个不得男人欢心的可怜虫。虽说这样的心思着实阴暗了些,可与其只有她一个人备受煎熬,不若多拉一个人来,共同分薄那份痛苦。
  “奶奶您想,如今您在太太、老太太们跟前,短什么?不就只差着个孩子?您摆了个人在五爷房里,这贤名您已有了,若是顾倾有了身子,咱们五房可就全乎了,往后谁再说什么五爷没后嗣,那都是没道理的事儿。您大度人做也做了,何苦只要个虚名?”
  “奶奶再想,这从怀孕到生产,整整八九个月的功夫,就是中途出了点岔子,那胎留不住,或是生下来就是个死的,也是那丫头薄福,怪不着奶奶您头上来呀。而这八九个月里,顾倾不能伺候爷,爷又免不得要来瞧她肚子,奶奶您还愁没机会跟爷说话解开了误会,夫妻俩恩爱再续缠绵如旧?”
  林氏头疼欲裂,双手扣着额角闷声道:“你叫我想一想。”
  八九个月,确实足够她布下许多手段。如今薛晟刚回京城一个多月,他们夫妻分别太久,感情淡薄如水,确实不是能飞速修复关系的好时机。如果他能接受顾倾,顾倾又有了身孕,那是不是……他也会感念她的贤德,回报她的苦心?届时她借着那孩子的事与他说话,他还能像如今这般冰冷?
  至于顾倾……
  “奶奶,五爷才是您这辈子最紧要、最贴心的人呐。奶奶狠不下心来,五爷许就真要一世与您离了心了!外头那么些小妖精眼巴巴望着爷,您就真舍得把爷往外推么?”
  林氏无力地贴在枕上,她抱着头,痛楚地道:“容我想一想,你容我想一想……”
  “奶奶,通房有孕,就是生下来,也是没资格养的。届时那孩子……是死是活,是长命是短寿,那不是就在您一念之间?不论是顾倾还是孩子,只是奶奶用来哄爷的玩意儿罢了!贱命一条,值得奶奶忌讳什么?”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氏倏然明悟。
  是啊,玩意儿罢了,何须忌讳,何须防备,何须当回事呢?
  一直以来,她究竟在介意什么?恐惧什么?
  **
  天刚蒙蒙亮,下了一夜大雪,清早银华铺地,满目莹白。
  薛晟要早朝,诚睿伯府距离皇宫小半时辰车程,大雪封路,又少不得耽搁不少功夫在道上,天尚还黑沉就需起身收拾。
  薛晟立在屏后用冷水抹了身,雁歌提了水盆出去,他自行走到帐前更换朝服。
  龙门架上铺挂着浆洗得一尘不染的妆花宝云螭纹通肩官服,拨开木施,披衣在肩。他生得宽肩阔背窄腰,是副行走的活衣架子,袍服上身一丝不乱,尺寸合度,身量笔直修长,挺拔匀称。澜袖上繁复金银丝线混袖着金螭海云纹,他拿过革带,悬束在腰身。
  幽淡的香气伴着极轻缓的步子,慢吞吞靠近。
  他扣革带金扣的手悬停,僵住身没有动作,等她两手从后软软摸过来,替他挽住扣头。
  昨晚那场大雪在他脑海中下了整夜,几乎只眠了半个多时辰。明显暖阁里的人也没有安睡,她早就换了身新的袄裙,难得少见的鲜亮浅粉,深蓝绣花澜边,衬得玉颜更显清新。
  她垂着眼,似乎有几分不自在。不过没他那般僵硬刻意。
  他背对着她,始终没有转身。
  雁歌进来时,薛晟已经穿戴好官服朝冠,正跨步出门。
  顾倾慢步随在后面,蹲身恭送他离开。
  屋中分明站着三个人,可偏偏静极,没一个开口打破沉默,雁歌明显嗅到空气中那一丝丝神秘的诡异。
  顾倾帮着雀羽整理好房间,就换回从前的旧衣去了后院。
  林氏还没起身,上夜的半夏嘴角挂着明晃晃一块淤青。顾倾上前挽住她手,低声询问:“奶奶又动手了?”
  半夏含泪点点头,把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顾倾搂着她肩膀,轻手抚慰着,“走,我那儿有药油,给你抹一抹吧。”
  半夏摇头:“屋里离不开人,回头再说吧,我这会儿也不疼了,不过是给茶盏砸了一下,还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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